锦媛捂了捂眼睛。
    苏哲瞧见了,拉着薛挽香的手,笑问道:“那么锦媛姐姐,这么早来,究竟为何啊?”
    小丫头们出去后,房门并未关严实,脚步声纷至沓来,一双素手将两扇雕花门左右推开,几个人一道往门首望去,只见凝玉当先走了进来,后头跟着好几个壮实的婆子,三三俩俩的搬着桌子椅子。
    锦媛噗嗤一笑:“怎的你也被迫下野了么。”
    凝玉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苏哲眨巴眨巴眼,左看看右瞧瞧:“这又是做什么?”
    锦媛闲闲道:“说了夫人让我们监督你抄书咯,你又不信。”
    苏哲:……
    好在厢房甚是宽敞,两张桌子搬进来,虽是狭窄了些,倒也还能坐得下人。
    用过早膳,锦媛留了两个小丫头伺候笔墨,其余人都退出去了。“我从最后一卷誊起,你别弄混了。”
    她说话时看着凝玉,凝玉正擎着一卷史记,闻言点头道:“那我从倒数第十卷开始誊写。”
    苏哲还待说话,薛挽香却在她手心捏了一下,转身取了从头数来的第十一卷,走到桌案的另一边,捡了一管紫毫,端坐于案前,专注的起笔。
    一屋子六七个人,除去磨墨的丫头,另外三个美人儿都抬手动了笔,一时光阴潜默,寂静安然。
    苏哲虽不明所以,可也没再开口,乖乖的在山水架上取了惯用的狼毫,打开昨日誊写的书页,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续了下去。
    日影渐移,约莫午时时分,小丫头们进来摆饭,简单的用了膳,锦媛和凝玉各自回房歇晌。苏哲伸了伸大长腿,支肘托腮,纳闷道:“她们俩这是做什么?陪咱们受罚么?”
    薛挽香回到案前取过笔,头都不抬的回道:“多半是师父坚持要罚,师娘护着你,暗地里安排了她俩来帮帮你。不然这史记五十多万的字,你得誊到何年何月。”
    “那师父肯定是知道了的。”苏哲抿嘴笑:“敢怒不敢言。”
    薛挽香扫她一眼:“师父必定也是心疼你的。只是他一派之尊一家之主,说出来的话当金子使,哪能不作数呢。”
    苏哲灵动的眼珠子哒溜溜转了一圈,凑到她身边:“师父师娘许了你什么好处?这会儿一个劲的给他们说好话。”
    薛挽香已经起笔了,不再搭理她。
    等她写满一页,再拿第二张宣纸时苏哲扯了扯她衣袖:“歇会吧。”
    薛挽香道:“你歇着吧。伤口才好些,别一直弯着腰。”
    苏哲不撒手,拉着她黏糊糊的道:“我就是伤口疼嘛。你给我揉揉腰。”
    薛挽香听她这般说,果然放下笔,顺道在架子上拿了金疮药。“你躺着,我再给你上一回药。”
    苏哲这次乖觉了,踢了鞋子躺倒在榻沿,因着伤在另一侧,薛挽香只得也上了榻,小心的掀开她的衣裳。
    君山派的金疮药很有效,伤口已明显结痂了。薛挽香摸摸她腰上滑溜溜的肌肤,在她腰下垫了一张丝帕。
    厢房的窗屉子开得透亮,蔓帘都挽着,床帏里铺了一层冬日的暖光,薛挽香将金疮药倒在掌心里,用指尖轻轻柔柔的替苏哲上药,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如同两面小小的羽扇,扑闪在苏哲的心上。上好了药她将小瓷瓶放在窗前的茏盒里,苏哲探手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薛挽香回眸,逆着光看她的眼。苏哲定定的瞧了她一会,眼中带了期许和眷恋:“陪我歇一会吧。我想你陪着我。”
    薛挽香微微侧着头,须臾间嘴角弯着一抹温柔的笑,柔柔答道:“好。”
    此后十余日,锦媛和凝玉每天都过来,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写写写。一百三十卷《史记》终于誊了十之八//九,若是众人齐心,直消再用功一两日,便能完成了。
    苏哲腰上的伤口已好了七八分,夜里粘着薛挽香要亲亲要抱抱,薛挽香一面笑一面躲着她的狼爪,末了实在躲不过,给逮进怀里亲了好几下。
    “我的伤都好了。”苏哲的爪子贴在她腰上摩挲,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薛挽香被闹得痒痒,捉住她的手忍笑:“还没好利索呢。”
    “怎样才算好利索呀?你看真没事儿了。”
    薛挽香脸蛋红红的,倚着她,含羞道:“等你的书誊完吧。”
    苏哲眼中一亮,眼睛弯成两个月牙:“你说的啊。明日里就能誊完了。”
    薛挽香咬着唇在她手臂上拧了一下,背转身徒留个背影给她。
    苏哲吃吃的笑,手臂从她晧颈下钻过去,依旧将这搁在心尖上的人儿揽回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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