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想看看,我能不能把你打残了再出门。”
    “……”
    伽俐雷很想把李文森直接拎起来。
    但是它不敢。
    因为李文森的小腿一直勾着书架脚:
    “没用的,夫人,伽俐雷的皮肤是用钛做的,神经纤维是光纤做的,比人的神经传导更灵敏,动作也更快,就算再过一个世纪,您也没有办法赢过伽俐雷。”
    人的神经传导有电传导和化学传导两种形式。
    没有一种能比光传导更快。
    “这可说不定。”
    李文森的手,慢慢地在伽俐雷的手指上抚过。
    她轻声说:
    “有些事,要试试看才知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让我出去?”
    伽俐雷抱着她的腰:“不让!”
    “死都不让?”
    “死都不让!”
    “那么,我们只好决一死战了。”
    李文森平静地说:
    “偶尔也要做做表面工作,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她抬起左手。
    手上的伤疤,从手腕一直延伸到小指的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尤为狰狞。
    下一秒,一把薄薄的右手刃,毫无预兆地,穿过伽俐雷金属手指的缝隙,把它的手,深深地钉在了木头窗框上。
    ……
    山里的雨滴答滴答地下,豆大的雨水,在宽阔的热带叶片上汇聚成小小的溪流。
    每隔个几秒钟,等叶片支撑不了雨水的重量了,就会有一小捧水,从头顶上一下子洒下来,落在雨伞上,发出“哗啦”一声。
    乔伊穿着纯黑色的极简款长风衣,踩着纯黑色的羊皮靴子,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长柄手工伞,慢慢走在早春绿得发亮的山间小道上。
    这里是十五分钟前,伽俐雷给他发的经纬度定位的地点。
    他在找一只,和达芬奇同名的蠢猫。
    一只在山野里乱窜的猫不会留下脚步,现代人不凭借工具,是不可能捉得到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运用到我们野兽出生的先祖,几百万年来积攒下的,捕猎食物的经验。
    他们能从草细微弯折的痕迹里,辨别出丛林中极其隐蔽的山羊小道,也能从蜗牛留下的银亮□□的痕迹中,判断附近是否有小型蛇类的巢穴。
    ——他现在做的事,与百万年前人类先祖做的事,一模一样。
    乔伊微微垂着头,辨别着那些几乎辨别不出的痕迹,循着这些时有时无的线索,穿行在错杂的小路间。
    风衣的衣摆,逐渐被沿路芭蕉叶上的水珠浸湿,形成深浅不一的黑色。
    直到,他在一颗高大的冬青栎前,停下了脚步。
    列奥纳多的痕迹,在这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大型动物的痕迹——一旁的芭蕉叶子被踩踏了好几片,泥地上也有凌乱的脚印。
    其下陷深度,绝不是一只猫能办到的。
    乔伊白皙的手指执着墨黑的伞骨,站在冬青栎前,微微皱起眉。
    ——“哗啦”。
    又一片宽大的叶片,承受不住重量,在枝头颤了颤。
    上面蓄积的小捧液.体,一下子全倾泻在他的雨伞上。
    又从他黑色的伞面上,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
    红色的液.体,从他的眼前落下,滴在他黑色鞋面上,滴在细嫩的青草上……又渗进泥土,消失不见,归于平静。
    ……红?
    乔伊撑着伞,慢慢地,抬起头。
    山野青翠。
    红色的液.体一颗一颗打在绿得发亮的叶片上,嘀嗒,嘀嗒。
    一只猫正挂在一根半粗树干上,窝在碧绿的叶片之中。
    它睁着红色的、炭火一般的猫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而鲜血,正从它被撕扯开的肚皮里,一点一点地,渗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听恐怖音乐听得太 high,等我把列奥纳多写死了以后,才猛然惊觉——我居然把列奥纳多写死了!以后还有它好多剧情呢,还要靠它的排泄物让李文森从沙发搬回乔伊卧室呢。
    这下死了可怎么办。
    难道只能换一只猫了么。?
    今天这篇是彩蛋喵。
    第44章
    二零一六年三月八日,下午七点四十分。
    李文森走在主餐厅巨大的落地窗边,脚步从未如此慢过,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血色。
    玻璃折射着走廊上一站接着一盏的枝晶吊灯,墙面上挂着大幅星系图油画,墙角摆着巨大的基因双螺旋结构石雕。
    而走廊的尽头,是一条比这些都更巨大的红色横幅——
    “餐厅禁止一切化学.攻击,严禁向自助餐食品区投放变异青蛙。维护和平,从我做起,争做文明礼貌科学家。”
    还有一条小字在大标语下若隐若现:
    “此处为用餐场所,严禁跳楼,谢谢合作。”
    ……
    比起其他一些莫名其妙的变态规定,比如允许结婚,禁止恋爱之类的,餐厅这条横幅,已经相当委婉和人性化了。
    李文森从横幅下穿过,日本暂驻研究员鹤田遥人正一手端着手卷料理,一手拿着手制寿司酱油,迎面走过来。
    “嗨,文森酱,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他笑眯眯地挥了挥酱油:
    “我借餐厅的厨房自己做的料理,要一起尝一尝吗?”
    ……您是指,您堪比乾式料理的黑暗系手卷吗?
    “不用了。”
    李文森坚决地说:
    “还有,我和你是平级,叫我李文森就好,不用叫我‘酱’。”
    “酱”在日语习惯里,一般是对后辈或学生用的。
    当然,也可以用来称呼年级比自己小的……小萝.莉们。
    妈的,这种语感简直不能忍。
    “为什么?你比我小十岁呢,明明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呀。”
    鹤田遥人把寿司放在手卷上,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地说:
    “就像我以前养的一只小猫一样,它叫nico,不过去年,我不小心把基因型寄生病毒煮进了它的饭菜里,它不知怎么长出了第二颗小脑,现在已经被送去解剖了。”
    李文森:“……”
    果然,鹤田遥人的做的黑色料理,绝对不能碰。
    “今天的妆容很漂亮哦,文森酱,我一直觉得你的眼睛,就像浮世绘里的古典仕女,这样一敷白.粉,就更有芸者风范了呢。”
    李文森:“……”
    谁敷白.粉了?
    鹤田遥人是日本关东人,“芸”意味“艺术”,“芸者”这个词在关东的意思,就是……艺妓。
    虽然知道在日本文化里,艺妓并不是什么不好的职业,这个词也不带有任何贬义成分。
    不过,还是完全没觉得被夸了。
    “我前两天看到地上一张被人遗落的传单,说三月七日有中国艺妓的游街表演,恰好昨晚空了出来,就特地驱车去了市中心,却连半玉都没有找到呢。”
    “半玉”,指的是见习阶段的艺妓。
    “没想到贵国也有花柳界,一开始我万分惊喜,很期待见到你们国家可爱的女孩子们。”
    “花柳界”这个说法,在日本,专指艺妓这个领域。
    他遗憾地说:
    “里全是男人,我已经一个月没见到女人了。”
    李文森:“……虽然看不太出来,但其实我是女的。”
    “你是女孩,文森酱。”
    他温和地说:
    “女孩和女人是不一样的,这是一种心理状态,和有没有男朋友,甚至有没有结婚都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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