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后一个小时,乔伊和她的相处模式又回到了七年前,成了一个屋檐下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偶尔视线交错他也只是淡漠地一瞥,就好像她是路边的一盏路灯,或是桌上一块抹布。
    这样泾渭分明的态度,李文森反而松了一口气。
    如果在她做出悔婚这样没义气的事情后,乔伊对她仍一如从前,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卧室还没整理出来,乔伊在房间,李文森盘腿坐在粉色的新沙发上写数据。
    “您不会真的相信先生的鬼话吧。”
    伽俐雷力臂上套着薄荷绿的袖套,一边布菜一边兴奋地出谋划策:
    “什么东西没搬完才回来,什么伦敦的房子还没整理好要再住一星期……这些都是赤.裸裸的借口,先生效率那么高,什么东西没搬走非要亲自回来住一个星期?您千万不能被敌人的假象蒙蔽双眼,伽俐雷已经准备好斧头,等会一把先生卧室的门砸开,您就强势地扑上去!扑倒他!骑在他身上!撕开他的衣服……”
    “……”
    李文森膝盖上是新买的mac pro,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你能不能让我消停一分钟?”
    “不能。”
    伽俐雷蹲在李文森面前:
    “您到底为什么要和先生分手?”
    “……”
    “饭好了,您不叫先生出来吃饭吗?”
    “……”
    “叫嘛叫嘛叫嘛,叫一声又不会怀孕。”
    ……
    李文森盯着电脑上一行数据,压根不想接话——刚刚悔婚又主动招惹,这种行为简直是花样作死。
    “去叫先生出来吃饭。”
    只是她不想作死,不代表她的电脑不想作死,她手里的mac pro冷不丁被抽走:
    “伽俐雷是认真的,如果你不叫先生吃饭,伽俐雷就和这台苹果电脑同归于尽,你刚刚导进去的数据也会全部消失……讲真伽俐雷的系统是windows10,看不惯mac系统已经很久了。”
    李文森:“……”
    她盯着伽俐雷,两秒钟后干脆地爬起朝乔伊房间走去,bf风的白衬衫搭配长腿,斜斜靠在门边,伸手敲了敲门。
    伽俐雷扔了手里的电脑,紧张等待着。
    一秒、两秒、三秒……乔伊卧室的房门仍然紧紧地关闭着。
    李文森抱着手臂看时钟,已料到结局——乔伊并不是谁都能打扰的,他工作时无法容忍一点噪音,房间墙壁都是重新打空添加隔音填充物,之前她是他的朋友兼职情人另当别论,可现在,她只是一个陌生人……陌生人懂吗?就是站在大街上也不需要打招呼的那种。
    乔伊要是会开门,她就把拖把吃下去。
    李文森勾了勾唇角,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她身后的门,忽然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乔伊站在门边,垂眸望着她:
    “什么事?”
    “……”
    伽俐雷在一边朝她做了一个“扑上去”的动作,李文森看看它又看看乔伊:
    “饭……饭点到了,我喊你吃早餐。”
    乔伊:“早餐?”
    她镇定地改口:“晚餐。”
    “以你的性格,似乎不会主动邀请一个与你有过纠葛的男人共进晚餐。”
    “来者是客,喊一声是应该的。”
    乔伊重复了一遍:
    “哦,客。”
    他的语气明明那样平静,李文森却油然而生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立刻说:
    “你忙不忙?忙的话我让伽俐雷另做一份送到你房间来。”
    “不必。”
    乔伊折起袖口,露出手腕上一块精致手表,就这么淡淡地垂眸说:
    “如你所说这不过是一次分手,你既然诚心诚意邀请,我为什么不去?”
    “……”
    ……
    撇开开乔伊到底哪只眼睛看到她“诚心诚意”不提,这顿饭绝对是李文森有史以来吃过的最难熬的一顿,期间压力之大堪比本科生入学考试,纵使伽俐雷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它的男主人和女主人还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而吃完饭后,乔伊不知为什么没有再回自己的卧室,李文森在手机上打《贪吃蛇》游戏时,乔伊就在一边的扶手椅上做翻译,寂静的空间里没有人说话,只有他笔尖在无酸纸上摩擦的声音,沙沙沙。
    之间相隔距离不过1.5米。
    多么暧昧的距离。
    疏远得恰到好处,却有偏偏能清晰地闻到他笔下墨水的香气,他身上织物的香气,还有他苍白皮肤的香气……真是烦人,乔伊到底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卧室看书?
    李文森心不在焉地死了一条蛇,终于忍不住从沙发上爬来想换个地……就听乔伊头也不抬地说:
    “书房就是书房,卧室就是卧室,我不在卧室里看书,不要把你蹲在马桶盖上吃泡面的陋习和我混为一谈。”
    李文森:“……”
    乔伊到底是怎么做到闭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不,我不懂你的心思。”
    乔伊抬起眼眸:
    “如果我真能闭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至沦落到婚礼前夕被甩还不知道为什么的地步。”
    “……”
    ……
    被直接戳中意图,再回避就太显刻意,李文森玩了一会儿贪吃蛇,干脆跑到书架边整理杂书。
    伽俐雷蹲在角落,饱含忧郁地望着它的女主人。
    书架上简直乱成一锅粥,不同科目的书都堆在一起。李文森把手机放在一边,随手抽出几本。
    几页薄纸从书页中掉落下来。
    她蹲下捡起,纸上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几个月前乔伊在红豆杉树下系了一只小盒,用鱼线引她入后山,这正是她破解了一半的密码。
    现在想来,当时盒子上那句to my miss.a 就是to my miss.ann,致我的安小姐……乔伊早在那个时候就知道她叫安。
    数独她只解了三分之二,还有最后几个数字怎么都解不出来,而那个密密麻麻的7乘15方阵最让她头疼……
    书架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李文森蓦地惊醒,贪吃蛇的图案在屏幕上浮现出来,是游戏的到时提醒。
    一转身就看见乔伊正站在她身后。
    这……
    “钢笔水用完了。”
    他伸手越过她的肩膀,从她脸颊边的粉色书架盒子里拿起一盒便携钢笔墨胆:
    “可否借用一下?”
    “……好。”
    “你很喜欢这只地球仪?”
    “哈?”
    他说的是书架上一只地球仪,雕刻的很精巧。她一次性买了全套家具,家居店老板就送了一个,不知为什么会忽然问起。
    她和乔伊的身高差真是要命,他这样自上而下地看着她的时候,不管姿态多清冷,也总有种下一秒就要把她搂进怀里的错觉。
    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还好吧。”
    ……
    乔伊的钢笔是老式的铱金钢笔,卸墨胆很需要一些技巧。李文森把手里的纸页折好放进口袋,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道:
    “乔伊。”
    “嗯。”
    “悔婚的事我很抱歉。”
    她慢慢说:
    “那天晚上指责你窃听我也很抱歉,这件事是我太莽撞,昨天我被释放时才意识到你给我安装窃听器或许是为了……”
    “跟踪器。”
    他声音太低,李文森一时没听清:
    “什么?”
    “我说我给你安装的是跟踪器,不是窃听器,我对偷听他人的**没有兴趣,不要把我的品位和你的品位混为一谈。”
    李文森:“……”
    她猜乔伊指的是她躲在门后偷听他打电话的事。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
    “从发现沈城在你身上安了窃听器开始,但真正派上用场,是西布莉死后。”
    乔伊把卸下的墨水囊扔进垃圾桶,语气有些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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