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勉笑道:“好,我是禽兽。”
    李五听他承认,反而骂不下去了,道:“天快黑了,我们还不下山吗?”
    “不,今天就住在这里。”李继勉顿了顿,低下头在李五的发顶亲柔地吻了吻,“温泉水能纾解你的身体,所以接下来的五天,我们都住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李五沉默了一下,翻了个身,仰躺下来,似是不堪透过纱帘缝隙斜射进来的金色余晖一般,双手横搁在脸上,捂住眼睛,闷声道:“李继勉,你是要把我做到怀孕么。”
    李继勉替她将发丝拢了拢:“小五,我想要个孩子,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想过你和我生下的孩子会是什么样?是漂亮聪明如你?还是霸气威武如我?”
    李五道:“切,不要脸。”
    李继勉道:“你想想,一个混合了你我的骨血,有着微卷的棕色长发和一双黑亮如黑宝石的瞳孔,会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喊你叫娘喊我叫爹的孩子。”
    李五在脑子里描绘了一下,还是无法想像她跟李继勉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的人生选项里就没有孩子这一项,连念头都没有冒起过。可是今天这个男人却蛊惑诱引她去生一个孩子,一个可能会让她的未来变得天翻地覆的孩子。
    她背负着沉重使命,一直在前世的阴影里挣扎,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这样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这个孩子会带来什么?是希望,是崭新的旅程,还是泥沼,是穷图末路?
    黑龙腾飞的梦境在她脑中闪过。
    她觉得心中闷涩难当,郁郁道:“我没准备好,小将军,我真的没有准备好,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李继勉道:“小五,你我已相识十年了,我知道你的性格,许多事情如果我不逼你,你就不敢迈出那一步,你迟疑你胆怯你顾左顾右,所以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五侧过头,避开了李继勉落下的吻,道:“小将军,当初我留在玄友廉身边,是与他做一个交易,如今你我也来做一个交易吧。”
    李继勉挑眉,没想到李五会突然这么说,道:“你和玄友廉达成了什么交易?”
    李五道:“这不重要。”
    李继勉道:“这很重要,你不说清楚,我绝不会你听说什么交易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李五噎了一下,本以为他会追问她想与他交易什么,结果他的关注点明显放偏了,眼下急于说服他,只得道:“我答应留在他身边,而他给我兵权。”
    李继勉听了,脸上露出恼火之色:“我不能给你兵权吗?你非得跟他交易?”
    李五道:“事情很复杂,当时十一在他手中,且他的胃症需要我医治,并且留在洛阳对我来说会有更大的发展……总之,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小将军,你就不想听听我给你的交易条件吗?”
    “不想。”李继勉直接打断她,“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你现在留在我身边哪都去不了,去他妈的交易!”
    李五看李继勉暴脾气犯了,忍不住也拔高了声音:“你这样留住我的身,留不住我的心。”
    “别来这套,你身在哪,心就在哪。”
    李五噎了噎:“小将军,你能讲讲理好吗?”
    “小五,我也跟你讲理了,可你不听,那你凭什么让我听你讲的理,你根本就没道理可言。你若真想跟我讲理,就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洛阳,一定要复立唐室,一定要将你弟弟诈死送到南方去。”
    李五听到最后一句,脸色蓦的一变,声音颤抖道:“你说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李文治被送走之事?她做得天`衣无缝,连玄友廉都被瞒了过去,远在河东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小五,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瞒住了所有人吗?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弟弟还有他手下带领的那支军队半个月前试图攻打宁兰坝,被驻扎在那里的汉唐军迎头痛击,死伤惨重。”
    李五瞪大眼:“那十一他……”
    “那小崽子命大。”
    李五的心瞬提瞬落,便听李继勉又道:“到这种地步,你还是什么都不肯与我说吗?”
    李五怔了怔,总觉他话里有话。五年前洛阳一度传出谣言,说皇帝与公主乃是假皇嗣,谣言在某些势力的恶意煽动下,四处流传,李继勉不可能没听说,而早在多年前,李继勉就质疑过她和李文治的身份。
    难道他发现了吗?
    李五心想要告诉他吗?告诉他,她是大唐真正的公主,李文治是名正言顺的唐室继承人?她要复立唐室,是为了与他还有一众乱世枭雄争夺天下,扶自己的弟弟登基?
    李五摇摇头:“我没什么好与你说的。”
    “那就什么都别说,浪费时间,做吧。”李继勉脸上明显带了愠怒之色,动作粗暴地就来扯她身上的布料,李五裹住身子躲闪,却还是被他拖过来压在了身下,见他又欲行事,急忙道:“我给你生孩子。”
    李继勉的动作一顿:“什么?”
    李五咬了咬下唇,道:“温泉这五日,我会顺从你的一切摆布,如果受孕,我便认命留在你身边,做你的女人给你生儿育女,如果这五日我没有受孕……那你就必须放我离开。”
    李继勉冷哼:“凭什么?”
    “你可以做到我怀孕,可在那之后,孩子留不留得住是我说了算,不是你。”
    李继勉身子一僵,蓦地用力握住她的肩头,声音发寒:“你是什么意思?”
    李五狠狠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这就是我与你的交易,李继勉,敢再跟我赌一次天命吗。”
    前世她受晋李势力胁迫,答应下嫁于他,便是赌了一次天命,她赢了,在大婚之日暗中调动军队成功伏杀了他;这一次,她落到了他手里,以李继勉的手段,除非他放行,否则她根本无法离开,所以她决定再跟他赌一次。
    李继勉恶狠狠地盯着她,想不到她会暗示那般狠毒的意思,指甲扣进了她肩头的肉里。李五忍住疼痛,伸手抚住他的脸颊道:“小将军,只要你答应这个交易,一旦有孕,我李五发誓,就此放下一切陪在你的身边,为你贤妻,为子慈母,但若天命没有让我怀上,自此山高水长,你我陌路行人。”
    李继勉的眼神冷彻,重复她最后的四个字:“陌路行人?”
    “对,陌路行人。”李五咬重字腔,她明白,如果她无法彻底且决绝地与李继勉撇清关系,那么下一次,下下一次,她还是会落到他的手里,李继勉对她的执着,会成为阻碍她成就大事的最大障碍。
    要么相爱,要么……不爱。
    李继勉冷笑一下:“小五,你还真是绝情呢,居然这种交易你都想得出来?你是要气死我吗?”
    李五道:“我说过,你若尊重我的选择,那么我们在一起是便是欢好,但你若非要束缚限制于我,蛮横霸道,那便是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李继勉松开钳制住她肩膀的手,站起来冷着眼自高而下地俯视她道,“若你要两败俱伤,我有更狠的法子,不错,你不愿意的话的确留不住孩子,但是,我会用四面高墙将你囚禁其中,让你无法逃脱,日日宠幸,就算你弄掉了孩子,我会继续宠幸直到你受孕,一次、两次,三次、十次,一年、两年、三年、十年……倒要看看最后,谁的心狠过谁!”
    李五听着他残忍的话,止不住的打了一个恶颤,如果她与李继勉真走到那一步,那简直无法想像!
    她颤声道:“你……”
    李继勉冷漠道:“还要跟我比狠吗?”
    李五被他残忍充满血腥气的话语冲击得脑子里方寸大乱,本以为自己那番话说出来,他绝对没办法应对,没想到他竟比她还狠。明明在别人面前,她可以游刃有余,可在他面前,她总是溃败如山崩。
    她坐起身,低垂着脑袋,软了口气:“小将军,你不会舍得这样对我的。”
    李继勉道:“都已是陌路行人了,我还需要舍不得吗?”
    李五叹口气,她可以带着千军万兵横行战场,但在他面前使横却是自寻死路。想来与李继勉分分合合的这十年,大概最娴熟掌握的就是装乖示弱了,只能可怜兮兮地伸手拽住他垂在地上的衣角,“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说话。”
    “不横了?现在肯跟我好好说话了?”
    李五道:“嗯,你坐下,你站着压迫力太大了,我都不敢看你了。”
    李继勉深吸了一口气,在她面前盘坐下来:“小五,你想过你说过那样的话有多残忍多不负责任吗?”
    李五道:“你不是也不负责任地想不经我同意让我怀上么。”
    “能一样吗?”
    “哪不一样。”
    李继勉恼得又要跳起来,被李五按住了衣角没有站得起来,两人对视彼此,看着李继勉眼眸中跳动的怒火,李五凑过去,示好地舔了舔他的唇角:“小将军,你我都是理智大于情感的人,却不知为何我俩在一起时,却总是情绪冲动不受控制。大概……是因为彼此真爱所以才会碰撞得如此激烈吧。我们各退一步吧。”
    李继勉听了她的话,缓了缓神色,捏住她的下巴:“你想怎么退?”
    “我收回‘陌路行人’四个字。”
    “你还是要走。”
    “小将军,你既然知道我将弟弟送走,便知我已没有回头路了。我的理智以及我肩负的使命让我无法做一个普通的女人,所以——让我们交给天命吧。五日,若天命要我留在你身边,我就此死心踏地,绝无二心。”
    李继勉沉默了片刻,“好,五日,你若未孕,我放你走。但你若再次落入我手中,那么——”
    李五紧张道:“那么什么?”
    李继勉道:“凤冠霞帔,打马游街,许为吾妻。”
    李五的手止不住颤了一下。
    李继勉挑眉:“怎么?不愿意?”
    李五叹口气:“小将军,明明是我一直被你逼迫胁制,可你这么说,好似我才是那负心绝情的薄情郎一般。”
    李继勉哼声:“难道不是?”
    李五不再与他口舌相争,捧住他的两颊与他视线相视:“好,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要说:  风声大、雨点小,两人就是小情侣吵架呢~大家莫慌
    如果能开车,这五天怎么也得五万字来描绘一番,可惜现在也就看看高速车尾灯了~
    第114章
    五日后,李五被李继勉抱下了山。
    经过山道的岗哨时, 李五看着外人出现, 下意识地低下头,将脸深埋进李继勉的胸口里。
    一名正在站岗的士兵见到自家首领下来, 立即走过去道:“将军,您终于下山了!咦,您抱着的这姑娘怎么了?是受伤了吗?需要派人送你们回城吗?”
    李继勉感觉怀里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 道:“不用了,我一人应付的来,去把我的马牵来。”
    士兵道:“是。”
    马牵来后, 李继勉将李五斜放上马背, 扯了扯她身上宽大的披风将她手脚全部裹住,似是怕她吹风一般,帽兜压得极低,盖住她的脸,随即牵着马离去,自始至终都未让岗哨里士兵们看见披风下的女人。
    士兵疑惑地望着两人渐远的背影道:“奇怪, 这女人是不是伤着脚了?”
    一名四十岁的老兵走过来, 踹了那年轻士兵屁股一下:“你个新兵草包, 没个眼力劲,蠢货。”
    士兵被踹得莫名其妙, 看着老兵一脸油滑的脸:“啊?”
    小将军带着一个女人上了山,孤男寡女在山里住了整整五日,这不明摆着是消遣风月去了, 如今这女人连路都走不了,被小将军一路抱下了山,显然是被折腾的不轻,那厚厚包裹得严丝和缝的披风根本就是欲盖弥章,这么明显的事,这新兵草包都看不出来。
    老兵跟这还没开过荤的新兵草包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又踢了他一脚:“好好站岗,别他妈瞎瞅。”
    李继勉带着李五进了城,回到住所,将马交给门口的士兵后,将李五一路抱回了她住的院子,将她放在了床上,吩咐一旁的小鲤道:“去倒杯热水来。”说着去解李五身上的披风。
    李五拽住披风道:“我不需要人伺候,你让小鲤下去吧。”
    “没什么好害羞的,小鲤是伺候你的人,等我出征之后,她要照顾你的衣食住行,伺候你沐浴更衣,迟早都要见到。”说着脱掉她的披风,露出她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其实脖子上还算好的,身上的痕迹就更重了,因为李继勉这五日多少压了点火,下手便有些重,行事癫狂起来,弄得她身上痕印遍布不忍直视。
    李五每每承受不了,却又不敢多言,只能咬牙生受,必竟是她提出这五日随他摆布的。
    小鲤将茶端来,李五与她视线对上,也顾不得看她见到她脖子上那些吻痕后有什么反应,自己先心虚地转过头道:“你什么时候走。”
    “晚上。”
    李五怔了怔,难怪五天前他说要在这山上住五日,原来早已知道五日后就得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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