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介只能放弃辩解,心想着,等我将来死给你看一回,你就明白咱俩之中谁才是掌握真理的那个了!
    天石也放弃了继续劝服谢介,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
    房朝辞看着谢介的愁眉苦脸,很适时的从口袋里拿出了被油纸包裹完整的精致点心,造型可爱,甜咸都有,还有越吃越香、口齿生津的肉脯,任君挑选。
    谢介这回是真的感动到无以复加了。
    “快吃吧,我已经和莺娘说过了,有我照顾你和收拾这些东西,她们暂时都不会进来的。”
    房朝辞可以说是相当的“蕙质兰心”了。
    宅老默默地收回了准备敲门的手,房龙图什么都好,就是太纵容自家郎君了。不过他都懂的,那种根本没办法对谢介严厉的感觉。这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谢介放心大胆又美滋滋的吃了起来,一口肉一粥,再来一口小点心,生活乐无边啊乐无边。他一边吃还一边不忘想着,要是房朝辞能变成我家的就好了,唔,我可以让房朝辞变成我的家吗?怎么才能变呢?
    随着点心越来越少,谢介的思想也越走越远。吃完后,他才想起来问:“你从哪家买的呀?我让四生子也去买点。”
    “我做的。”房朝辞就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在这个平淡的早上扔出了这样的炸弹。
    “!!!”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房朝辞见谢介不可思议的朝他看来,依旧能继续以一种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说出如此劲爆的消息。
    “说好的君子远庖厨呢?不、不是,这真的是你做的?你亲自动的手?”不是那种别人弄成半成品,你就负责放一放?
    “也没有多难。”房朝辞风淡云轻的把他背后为此付出的种种学习过程和失败的作品都一键删除了。
    这个世界上肯定有那种只看一遍就能学会如何做菜的天才,但很明显房朝辞并不是,他点亮了很多技能树,唯独没有厨艺,再会配比、算计的脑子,也不一定能够掌握玄而又玄的适量与少许。但是没有天赋也没有关系啊,房朝辞有耐心。
    从见到谢介那天起,抽个空就勤学苦练到今天,房朝辞终于做出了自认为勉强可以拿到谢介面前的手艺。
    经过一次又一次反复的试验,他终于把那些在中餐中模糊的调料添加,都变成了实实在在的量词数据。如今送点心肉脯只是个开始,后面还会跟上各种大菜与煲汤。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这种理论正确不正确,房朝辞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让谢介能够快乐一点,再快乐一点,直至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啊啊啊,你也太强了吧!就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是吗?”
    “学无止进。”房朝辞谦可以说是非常的虚伪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都可以为你去学,很简单。”
    “!!!咱俩拜把子吧!”
    “……哈?”
    “我说真的!”谢介很认真的看着房朝辞,并握起了对方的手,由于幅度太大,宽袖滑落,还露出了一截细白的手腕,“咱俩当亲兄弟吧,我去和娘说,让她正式认你做干亲!”
    房朝辞:“……”你娘知道了怕不是要笑死。
    “你不愿意?!” 谢介是等了好一会儿,才确认房朝辞就是沉默,而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谢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一双滚圆的眼睛,如果说,当他说出拜把子的时候,只是被一股冲动占领了大脑的高地,那么如今就是已经拔旗,成为了情绪受伤的大本营,他的情绪在遇到房朝辞的事情上总会有点被放大,“你为什么不想要当大长公主的儿子?当世子的兄弟?”
    我很乐意当大长公主的儿子,只是不乐意当世子的兄弟。
    “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谢介越想越黑暗。也是啊,他这么任性,又那么闹腾,还爱作死,房朝辞和他在一起,不是给他讲课就是给他收拾烂摊子,谁会喜欢这样的人呢?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房朝辞再也克制不住,脱口而出,“全世界我最喜欢你了!”
    谢介准备好的台词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脸颊迅速蹿红,心里就像是糖果屋上又抹了一层蜜,甜到家了。他反而开始有点不好意思再去看房朝辞,放开了房朝辞的手,藏到了被子里,只是低头小声又坚定道:“我、我也最喜欢你了。”
    然后,两个小傻子就像是小朋友过家家似的,对坐着红了半天的脸,可以说是相当纯情了,仿佛还坚信着拉着手就能怀孕。
    最后还是谢介开口,说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来打破了空气中的迷之气氛。
    “所以,你们决定配合蛮人的计划?”
    “是的,何乐不为呢?”房朝辞也快速配合了起来,“敌人千里送温暖,还能顺便挖出一些隐藏很深的如李尚书那样与外族有牵连的老臣,一举数得。”
    “对对对,”这样历史上房朝辞被说为奸臣的可能性就降低了很多呢,毕竟这回大概不会由房朝辞来主张在神宗退位后推上去一个女皇了,“嫂子最近状态还好吗?有和念儿、梦梦沟通好吗?太后娘变成女皇娘什么的。”
    “……”房朝辞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怎么了?”谢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说了多么可怕的事情,而是疑惑的看着房朝辞,“你们忘记了?没关系,我可以和他们沟通。”
    谢介当年有多嫌弃两个小外甥的长相,如今就有多喜欢他们。血缘大概也是有它的神奇所在的,谢介和两个小外甥火速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当然,大长公主对此的评价是,这与血缘没关系,主要是你们三个目前的智商、情商处在同一阶段。
    “不是和他们说没说,而是……你怎么知道官家退位后,是太后娘娘登基的?”
    房朝辞知道天石是γ星的黑科技,可是再黑科技也要遵守宇宙时空的三大基本法则,其中之一就是不能随便透露未来。天石不可能告诉谢介未来会发生什么。
    谢介一愣:“欸?我不该知道吗?”
    “我不记得谁对你说过这个计划。”房朝辞觉得这要都是谢介自己琢磨出来的,那他真的有必要再一次重新估量一下谢介的智商了。
    最敢想的人也很难想到,他们会如此疯狂,打算让聂太后效仿武皇,直接取代神宗登基为帝。
    准确的说,上辈子的大长公主是没有这个想法的,因为她觉得神宗当皇帝给念儿先占着位置就挺好的。她根本没打算再换人,毕竟他们的目的只是想在念儿长大之后给他守着位置,完全没有必要来回折腾,即便神宗一再表示他想辞职。
    是聂太后最早提出了这个登基的想法,并且不管谁阻拦,她都一定要实现。
    至于聂太后为什么在丧偶后忽然迸发出了这么强的权力欲,房朝辞说不清楚,也不关心,他只是实事求是的觉得,让聪明的聂太后来直接下令,确实比还要转一道神宗的口更有效率。而对于房朝辞来说,他对是不是闻家的血脉来坐皇位毫无感觉,反正他们都不姓谢。只要对国家有利就好。
    谢介对于聂太后动机的猜测,也仅仅是:“大概是不放心吧。”
    从一个普通人家的角度来说就是,是你自己当当家主母给儿子保护下家产更能让你放心,还是请叔父代为保管着更放心呢?
    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
    至少对于聂太后来说,她大概还是喜欢自己做当家娘子。而且,神宗真的不是一个当皇帝的料,总给人一种给他一千万,他能迅速给缩水到一百万的本事。不是他会当个败家子随便浪,而是他真的没有那个能力与本事扩大经营,甚至会导致债台高垒。
    这样的情况下,聂太后有这样的想法,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在武则天之前,这个世上又有哪个人想过呢?女人可以做皇帝?但武则天实现了。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的去实现。
    那为什么聂太后做不到呢?
    聂太后这边稍微透了一点意思出去,那边蛮人就凑上来了,各种撺掇,好像聂太后真的称帝了,这个国家也就离完蛋不远了。
    但真是对不起了,武皇在位时的大唐是最鼎盛的时期之一!
    第74章 第七十四份产业:
    房朝辞还在等着谢介继续问,但谢介已经没有问题了。毕竟这种事情他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不裹乱就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贡献。
    谢介对房朝辞保证,他会老老实实在家“养病”,直至一切尘埃落定。
    对于这点,房朝辞还是很放心谢介,只要和谢介解释清楚外面最近一段时间有危险,不宜外出,那谢介肯定就不会去作死了,他没有那个只为了满足一些自己的好奇或者对自由的憧憬,就付出生命的代价或者连累别人的兴趣爱好。
    “你就不担心太后登基后会发生什么变数吗?”房朝辞始终没能等到谢介问,便自己开口询问道。
    “能有什么变数?”谢介不解的看向房朝辞,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的不懂。
    “好比太后会权利欲过盛,登基之后就不想放权给太子殿下了什么的。”不怪房朝辞多想,在这种情况下,很少有人不会对此产生怀疑。权利是一种危险又迷人的东西,有时候连深陷权利旋涡的人自己都不太敢去完全的相信自己的自控能力。在皇位面前,父不父、子不子的历史教训不要太多。
    谢介却笑了,带着自信与骄傲的闪光:“这个肯定不会出现在我家。”
    闻氏整体的氛围就是比较偏知足者常乐的,不是无欲无求,他们也有喜欢的、想要的东西,只是没那么疯狂与执着,很少会出现过分追求权利的人。
    这除了泰王的刻意控制以外,肯定也与个人从小养成的性格有关。
    若不是前朝太操蛋,太祖、太宗大概会是一辈子的老农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也许到了仁宗那代会更上进些,读书科举,当个清明的一方父母官,但也就是仅此而已了。英雄造时势,也是时势造英雄。
    “但是太后姓聂。”房朝辞不好把话说的太难听,只能旁敲侧击。
    “所以呢?”谢介不是不懂,他只是觉得不懂的是房朝辞,“我姓谢,小舅母姓苏,姓什么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们是一家人啊。好吧,我刚刚表达有误,是整个宗室都偏知足者常乐,而不局限于姓不姓闻。”
    身边既世界,长时间生活在这种每个人都更乐于享受生活的宗室兔环境里,哪怕以前是狼,后面大概也很难维持那种狼性。
    这样的氛围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全看个人怎么想了。
    “这么说吧,我小舅当皇帝,就不用担心他权利欲过剩的问题了吗?”
    虽然神宗没有继位前是那样的性格,但谁能保证他继位之后也会是保持这样的性格呢?谁能保证他若一直做在皇位上,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改变呢?事实上,神宗已经和过去那个全无责任感、干出过把金叶子扔到池子中打水漂的他不太一样了。
    而文帝没死之前,太后还是个看见秋日里落一片叶子都能感伤的哭上一场、做上一首诗的神奇人物。
    “小舅与嫂子同为我的家人,”谢介用很认真的语气对房朝辞道,“只怀疑嫂子,不怀疑小舅,是何道理?”
    虽然外界说的一直是神宗无子,可这里指的也只是没有嫡子,说的是神宗和苏皇后没有孩子,并不是说神宗和其他小妾没有。顺便一说,这些小妾在神宗当了皇帝之后,都只是庶妃,没有一个册封了高位,怕的就是她们或者她们背后的家族升出什么非分之想。
    神宗对小妾和庶子一贯是不怎么在意的,觉得他们未来有宗室养着,根本不用他去操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宗算不得什么好父亲,可这就是他生长的环境,他爷爷太祖和父亲太宗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庶子的,神宗就也会怎么对待自己的庶子,如是而已。
    “若论威胁,小舅还有可能会为自己的孩子筹划呢,而嫂子只有念儿和梦梦。”
    “太后称帝后,也可以广开后宫……”房朝辞再次提醒道。武皇也是有自己的男宠的,只不过登基后年纪已经很大了,并没有闹出“人”命。
    “所以呢?秦始皇的娘赵太后只是太后,照样不也给秦始皇加了几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端看个人想不想再婚生子了,这与这人到底是女皇还是太后有什么关系?因为聂太后是女人,所以她就不能丧偶后再婚?凭什么?那些妻子去世的热孝还没过就迫不及待的迎新人进门的男人不要太多,为什么没有人去说他们?
    谢介虽然与聂太后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当年还因为一些与他们本身没有关系,却稍微有一点牵扯的尴尬,而至今不太愿意见面。可从表哥对他介绍说“这是你表嫂,是我准备相携一生的人”的那一刻起,嫂子就已经谢介心中认可的一家人了。
    谢介也有自信,他嫂子是爱着他哥的,没什么道理,被那样优秀的表哥深爱着,又有几个人能抵抗住不回应呢?
    所以,在前提条件一样的情况下,谢介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怀疑聂太后。
    谁都有家庭有孩子,谁都有可能会因为权力而改变,那为什么不去担心神宗,而要担心聂太后呢?只因为她不姓闻?那嫂子当年嫁进门时,他们对她的以后就是一家人又成了什么呢?平时一家人,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就又是外人了?塑料情吗?做人可不能这么双标。
    房朝辞深深的看着谢介,不厌其烦的在心中描摹着谢介的模样。这人好像总能在很小的地方冷不丁的带给他一次又一次的震撼。触及到他的心灵,那么柔软,又那么甜蜜。
    “而且,不是还有你和我娘在吗?”谢介狡黠的看着房朝辞,他也不是真就那么毫无成算的,信任也是要在建立在能够承受对方背叛的强硬实力之上的,“哪怕嫂子在未来真的变成了我们都不想看到的样子,你和我娘是吃素的吗?你们一定会保证念儿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不是吗?那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给予谢介如此底气的,是对他娘和房朝辞无限的信心。
    当然,也是因为谢介想办法从天石那里套出了未来在女皇之后继位英宗的一些信息,出生年月、名字以及身份,都只对应了念儿一人而已。
    如果说,谢介曾多少还是对聂太后对文帝的感情有所怀疑,那么在得知英宗确实是闻胤之后,谢介就再没有任何想法了。
    “你们肯定准备了什么钳制嫂子的后手吧?”
    虽然这么说显得有点冷酷,可这就是大长公主的行事作风。她在神宗登基的时候都做了不少后手准备,她必须确认若聂太后的遗腹子是男孩神宗也愿意给那孩子让位。连自己的亲弟弟,大长公主都是如此小心,也就不用说是隔了一辈的侄媳妇了。
    房朝辞第一次发现,他竟然没有什么是需要对谢介补充的,谢介真的考虑的十分全面了,甚至还有房朝辞一向很少去涉及到的感情推论。
    “我们确实做了一些准备,并且是在征得了太后的同意后。”
    这个主意是房朝辞提出来的,作为一个见识了各种政体的外星人,房朝辞对于如今的情况也是见过类似的历史的,只不过不是发生在大启,而是发生在其他国家和朝代。
    “官家退位时,会下一道隔代指定继承人的明旨给泰王,由整个宗族进行监督。”
    意思就是,聂太后这个女皇只是一代,她可以皇帝,却没有办法改换她的继承人。并且,在旨意上会有念儿必须继位的年龄限制。
    至于法律允不允许这样的继承方式……
    怎么说呢,神宗如今就是制定法律的那个人,他说有自然就可以有。而且,太祖当年虽然没有如此明确,却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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