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口开河?”梁成砚嘴角掠过一个讽刺的笑,不客气得警告他:“我看过一遍的东西都能记下来。摸过一遍的东西,你让我摸第二遍?”
    天之骄子,瞎了也是天之骄子。
    “......”盲文老师摸了摸鼻子,不敢多说什么,心不甘情不愿得掏出第二张卡片来。
    这般上课一直上到晚上六点,梁成砚才跟一般上班族一样,脸上露出几分疲倦。
    疲倦的时候他会坐在沙发上发呆,也会,砸东西来泄火。
    秦梦阑会安安静静得站在角落里,看着他暴躁看着他沉默。比起前几次,这两天,她更能明理解他心里的想法。
    说得难听点,就是一个往常日天日地的主,忽然间只能被人日。
    这酸爽...寻常人很难体验到。
    ~~~
    周日下午上完课,梁成砚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阴雨天。
    总厨打电话来问晚上吃什么,秦梦阑看了看他的脸色,对那头说:“先等一等,半个小时后我再通知你。”
    “好的。”为了配合梁成砚的饮食用药,厨房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
    可是梁成砚愿意吃的,一直是粥、炒饭、披萨这些吃起来简单方便的东西。拿起勺子,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喝完、吃完,不用弄得一身狼藉,也不用别人一勺一勺得喂。
    夏名慧她们看不出来,秦梦阑却猜出来了。
    比如她昨天点了一道水煮牛肉。总厨的厨师烧得极为诱人,麻辣鲜香,细嫩可口,葱姜蒜的鲜香夹杂肉香扑鼻而来,没有一个吃货能抵挡得住。可是梁成砚动都没有动,闻到了香味也跟没闻到一样,单调得喝着自己碗里的皮蛋瘦肉粥。
    秦梦阑挂掉电话,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他的肩膀:“你晚上想吃什么?”
    梁成砚姿势没有变,只是瞳孔动了动:“随便。”
    秦梦阑笑:“可以随我的便吗?”
    “可以。”梁成砚已经习惯了她的声音和她的存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心里很满足她这样一个陪聊的存在。
    也感激她知道他怎么想,却从没自以为是得去戳破。
    “芭芭拉。”梁成砚拧起眉头,第一次问,问得有些局促:“你的真名,叫什么?”
    观察房的玻璃门被人打开,夏名慧和孙秘书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秦梦阑和她俩对视了一眼,脱口而出的“秦梦阑”三字就终止在了嘴边。
    一张签字盖手印的保密协议,瞬间映入脑海。秦梦阑没忘,如果她忘了,就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给自己起了一个别人的法文名。
    她笑了笑,无可奈何的笑,转身告诉梁成砚:“我啊,我真名叫王珊珊。”
    夏名慧和孙秘书对视了一眼:“......”
    远方的王珊珊:欺人太甚!盗用我的法文名就算了,居然还盗用我的真名!
    ~~~
    实际上不知道、但是下学期就会知道她舍友干了什么好事的王珊珊,正躺在宿舍的床上看日漫。
    日漫保险,不会随随便便就引来保家卫国、维护治安的警察同志。
    张裕一边写作业一边问王珊珊:“哎,珊珊,我问你哈,颜好活一般的男人和活好脸一般的男人,你会选择哪一种?”
    王珊珊呵呵了两声,毫不留情得戳破她:“张裕啊,梦阑可以当我是傻子,你就不用了吧。你不会平白无故问我这个问题,必须是你在实践过程中碰到了这个问题,而且想不通、猜不透、非常伤神且为之苦恼。来,让我猜猜,是不是乔宇的活好,但是脸让你没有胃口?”
    正在跟马哲过不去的罗静拍了拍桌子,示意她俩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再沉迷在三俗世界了。
    张裕是听不见的,眼睛亮晶晶得看着王珊珊,夸奖道:“看不出来啊,珊珊,你也有一双柯南狄仁杰福尔摩斯这种配置的眼睛,看问题看得这么精准!”
    “那必须,平时要不是我装傻,你们有自信出门么。”王珊珊吹了吹自己油得发光的刘海,真情实感得站在张裕的立场,给出答案:“这个颜不好吧,确实是个问题。如果颜好,嘿嘿,看着就可以冲向巅峰。你也知道,技术不好,可以慢慢□□。要是对方颜不好,总不能叫他去韩国吧,现在不是限韩吗?”
    张裕点了点头,给出第一个决定:“那我和乔宇分了吧,这么在一块大家不会有性福。”
    王珊珊又想到了那些年乔宇请她吃过的饭,脸上有些过不去,摆了摆手,给出另一种答案:“颜好的活一般,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俗话说的好,铁杵磨成针。杵要是越来越细,颜再好也不顶用啊。”
    张裕一听又矛盾了:“那我就这么跟乔宇处着?也好,反正还有一个学期我就出国了。到时候分手的话拿出国当借口,这样也不会太麻烦。”
    王珊珊纳闷得瞥了张裕一眼,实在是想不通,乔宇怎么会这么不禁用。
    ~~~
    夏名慧和孙乐乐是来考查秦梦阑工作的,然而一走进观察房,她们就知道自己多此一举了。
    秦梦阑一边调着电视上的节目,一边问她们心爱的公子:“晚上就听电视吗?好无聊啊。”
    “听电视”和“好无聊”这六个字一出来,夏名慧的头皮都要炸了。孙乐乐也清咳一下,示意秦梦阑不要说错话,小心刺激到梁成砚。
    秦梦阑没有察觉到她俩的内心戏,就是梁成砚自己也没什么感觉,不关心道:“那晚上干什么?请二锅头继续回来上课?”
    二锅头就是下午授课的盲文老师,秦梦阑起的外号。
    “我可不想看到他。”秦梦阑一脸嫌弃得关了电视,扔掉遥控器,问夏孙二人:“哎,夏经理,孙秘书,你们急着回家吗?不急着回家的话,我们四个掼一下蛋吧。”
    掼蛋?
    怎么掼?
    怎么跟一个盲人掼?
    然而,以上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如果掼了,她们赢钱怎么办?
    算多少钱一张牌会比较好呢?
    哎,好头疼.......
    夏名慧和孙乐乐百感交集得对视了一眼,谁都不想去当这个摸老虎屁股的二傻子。
    不能一直呆站在这儿,夏名慧颤悠悠的,壮起胆子,一边小心得打量着梁成砚脸上的神色,一边试探道:“呃,这个,珊珊啊,我们四个怎么掼蛋呀?”
    “很简单啊,夏经理,你们先等我一下。”
    秦梦阑跑出去领了两副新牌,拆了开来,跪坐在梁成砚边上的木地板上,温柔得问:“我在牌上打孔,行吗?两个方打数字,一个方打花色。”
    梁成砚眨了两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像要闭塞所有的新鲜事情。
    但最终,他还是同意了:“jqk打成11,12,13,a打成0,小王和大王没有花色,小王打三个六点字,大王就打成四个。”
    秦梦阑眼睛亮了亮,跟着拍上马屁:“哇塞,梁成砚,你脑子转得真快。”
    夏名慧和孙乐乐又百感交集得对视了一眼。
    是的,她们是听不懂他们俩在讲什么。
    但是,这也不能构成他们俩个将她们俩个当空气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可以虐狗啦。再等眼睛好了,单身狗不要进来啦。
    ☆、考前冲刺
    度假村的娱乐效率就是高。
    夏名慧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句“公子要打牌”,十分钟后,两个保安大叔就不知道从哪儿抬了一张桌子、四张椅子进了观察房。
    而且,桌子是澳门赌场玩的那种旁边可以站荷官和叠码仔的圆绿桌。
    掼个蛋么,搞得太tm专业了。
    秦梦阑将一个软垫铺在椅子上,示意梁成砚:“你坐这边吧,我坐你对面。”
    梁成砚“嗯”了一声,自己摸到椅背,缓缓坐了下去。
    正主都落座了,夏名慧和孙乐乐这俩陪客是不敢不坐的。秦梦阑一边在扑克上打孔一边讲解游戏规则:“夏经理,孙秘书,你们俩个一组,我和梁成砚一组,从2开始升级,哪一组先升到a就算赢,行不行?”
    “行。”就当今天晚上加班好了,夏名慧想。
    “你说了算。”孙乐乐跟着偷笑。嘿嘿,在哪儿打牌不是打,在度假村打还能捞点加班费呢。
    秦梦阑打孔打到一半,开始耍小心眼:“这个,大晚上打牌,咱不能没有一点儿筹码吧?”
    夏名慧和孙乐乐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低头,在自己兜里找钱。夏名慧掏出了四百七十二块零八毛,向秦梦阑表态:“那个秦,呃,珊珊啊,如果我们输了,这些都是你的。”
    孙乐乐尴尬得晃了晃手机:“嘿嘿,我转账,输了我转500给公子。”
    梁成砚听了没意见,也不说自己的筹码是什么。
    秦梦阑倒是有些意见,一面洗牌,一面漫不经心得提醒孙乐乐:“孙秘书,那你现在就可以转账了哎。”
    “......”陪聊的小姑娘太夸张了。
    “......”就是,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一个小时之后,孙乐乐和夏名慧的脸,被自己打得啪啪响。
    原以为梁成砚眼睛不方便,打起牌来肯定慢吞吞,摸到一张牌再打一张,打错几张都有可能。这样子的话,秦梦阑孤掌难鸣,再厉害也是以一敌二,铁定打不赢她们的。
    哪里想到,她俩对这个世界有误解。
    牌桌太大,秦梦阑将扑克分成四份,一人分一份,从而免了梁成砚伸手抓牌的麻烦。
    她们三个拿到牌之后一张张塞进手里,一张张得排序组合,有炸弹凑炸弹,有顺子凑顺子。梁成砚不是,他的动作要慢一些,要伸手一张张得摸,摸完之后才将牌搁回桌上,而且搁放的毫无章法。
    然而,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他将牌平铺在桌上,不仅他自己知道每张牌是什么,秦梦阑也知道。
    梁成砚是靠摸的,秦梦阑是靠看的。
    不要问秦梦阑是怎么看出来的。拜托,孔是她钻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秦梦阑看一眼自己的牌,再瞥一眼梁成砚的牌,三下两下就将对家的牌猜得一清二楚。
    梁成砚更恐怖,摸上一遍就记住了自己的牌,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得扔下炸弹,准确无误得给出顺子,手气顺的时候,桃花顺也能在他手上一把又一把得扔出来。
    有一次孙乐乐报错牌:“黑桃五一对。”
    梁成砚不急不躁,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提示她:“你手上不可能有两张黑桃五,应该是一张黑桃五,一张方块五。”
    孙乐乐低头看了看牌:“...对不起。”
    夏名慧一脸痛苦:“......”这牌怎么打,下家比上家更清楚本人的牌。
    事实是这样,几局打下来,夏名慧和孙乐乐输得都不敢相信人生了。
    六点开始的牌局,八点半就结束了。秦梦阑一边数着自己辛苦筹谋来的四百七十二块零八毛,一边问梁成砚:“哎,你晚上想吃什么啊?都忘了给你叫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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