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委屈,杨嘉柔不敢告诉父亲昨日的事,也不会告诉。
    杨清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喜欢得在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若是知道这些事,怕更是时日无多。
    “我只是去做了工,有些累了。”杨嘉柔勉强笑道,“父亲不必担心,我只是累了,想睡了。”
    “好好好,你快去睡。”杨清听到女儿为了做工累成这样,心里难过,连忙催促着她快去休息。
    “还没吃饭吧,爹去给你煮粥。”
    “好。”回答的那一瞬间,杨嘉柔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当晚,杨嘉柔发热,昏迷了一夜。
    病好后杨嘉柔连夜收拾好东西,想要带父亲离开。
    好不容易糊弄过父亲让他跟着搬家,杨嘉柔本以为这便可以了,然而那鸨母再次找上她。
    “在我春风院接过客便是我春风院的人。妈妈我好心让你回家养养,可不是让你走了。”鸨母带人在街上围住了想些盘缠的杨嘉柔。
    这次杨嘉柔学乖了,慢慢往后退,寻找机会逃跑。
    “还想逃?”鸨母不知道训过多少姑娘,杨嘉柔的小心思她怎么会不清楚,伸手抡起一个巴掌扇得杨嘉柔摔倒在地上。
    在一片轰鸣声中,杨嘉柔左耳再也听不到任何东西。
    她再次被绑回了春风院,日日接客。
    杨嘉柔还能回去看望父亲,只是不能回去住。每次父亲一问起来,她便说在外边做工,叫父亲不要担心。
    她左耳被打聋了,如果从左边对她说话,她一般是听不太清的。
    杨嘉柔不知道父亲是否知道她聋了,但父亲每次说话声越来越大,后来每次叫她都是大声喊出来。
    每每到这种时候,杨嘉柔会控制不住的红了眼圈。
    杨清和其他人不同,他对妻女温柔体贴。自打有记忆以来,杨嘉柔最喜欢的便是父亲。他风趣,健谈,会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学识渊博还从不卖弄。
    在杨嘉柔心中,他是最完美的父亲,是她最敬重的人。
    而如今,他又老又瞎,担心女儿却什么都不敢问,知道她听不清,只好默默的放大声音。
    敬重爱戴一个人,便是他不过大声呼喊都会心疼。
    后来因为她生的好看,渐渐有了名气,不知道多少人点名让她接客。又因为她性子刚烈,无论是什么人,鸨母都让她接。
    久而久之,整座城里的人都知道春风院里有位绕指柔,只要给钱,想怎么玩都行。
    于是那一夜,她被卖给了那位喜欢玩花样的赵公子。
    而那根簪子,是她拿来做凶器,想杀死那位赵公子,可临到杀人的时候,她却没能动手。
    因为那是父亲亲手制作的,送她及笄的礼物,她不想让那样肮脏的血液粘在上面。
    结果赵公子发现了这支簪子,把她生生折磨致死。
    她怨,她恨,她的血永远不会褪去。
    “这便是这支簪子的故事了。”杨嘉柔微微一笑,“如今它回到我身边,我也便满足了一半。”
    只是眼中有多少笑意,却是别人无论如何都看不透的。
    “还有另一半,还请谢公子帮忙。若是找到了,我便放过宋夫人。”杨嘉柔把断掉的簪子收在衣袖中。
    “还有何物?”谢淮君收起平日里的散漫,难得拿出郑重的态度问。
    “是一只玉镯,在城中的李举人家。公子打听一下便知道了。”杨嘉柔起身,对着谢淮君与沈诀俯身一拜,“妾身多谢两位公子。”
    “逢乱必出,除魔卫道乃是本分,姑娘不必如此。”谢淮君也站起来回道。
    “谢公子真是位好人。”杨嘉柔轻笑,仿佛之前说的那段故事里的人并不是她。
    “妾身以过来人的身份,还是劝公子一句,不如怜取眼前人。”
    杨嘉柔瞥了一眼沈诀,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态,“公子请回吧,若是寻到了玉镯,妾身仍在子时等你。”
    离开了城北小楼,谢淮君带着沈诀回到了客栈。
    一回到房间,沈诀烧了一壶热水,先倒了一杯塞到师父手里。
    “师父先暖一暖再睡。”
    “好……好。”谢淮君愣了一下,接过杯子。
    沈诀知道师父心里大概会有些感慨。一是那杨姑娘确实命运悲惨,二是师父,想起了自己爹娘吧。
    谢淮君也有父母。那时候他不过是家里不受待见的一支血脉,本家里谁都看不上。一直到八九岁才有人教导他修仙的常识知识。
    然而那时候父母却很关心他,照顾他。
    他也曾觉得,他的父母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所以他在凝辉宗日夜修炼,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带他们在谢家扬眉吐气,不再受别人冷待。
    如今他做到了,父母却不在了。
    “师父。”沈诀已铺好了床,就站在谢淮君身后等着他。
    “你先睡……”谢淮君心情不佳,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沈诀两只胳膊紧紧的环住谢淮君的腰身,整个人都从背后紧紧贴在面前人的身上。
    “师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还有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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