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玄知道她在看他,他目不斜视任由她打量,问:“不疼?”
    “有一点。”肖折釉如实说。
    她又将划破的掌心捧到眼前,鼓着白软的腮吹了吹。
    霍玄这才侧首看她一眼。
    回到霍玄的住处,霍玄只是一指,让肖折釉在椅子上坐着等。等什么?他却没说了。
    不久,两个侍女悄声进来,领着肖折釉去了偏厅,为她清洗了伤口涂了伤药,然后将她划破的左手仔细包扎起来。最后还给她换了一身质地上乘的素色孝服。
    肖折釉用指尖摸了一下衣襟儿的料子,这种料子陌生得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等到侍女领着肖折釉回到正厅的时候,正厅里已经摆了午膳。霍玄坐在那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筷子吃饭,略显悠闲。
    肖折釉走过去,十分真诚地说:“多谢将军。”
    霍玄未抬头,道了声:“坐。”
    肖折釉规矩坐下,目光一扫就看见多出来的一副碗筷。她抬起头瞧了霍玄一会儿,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一桌子素菜。
    肖折釉孝期只能吃素食,不过她有些惊讶霍玄也吃素。她小口嚼了两口米饭,才问:“打仗的将军不是都穿铠甲佩重刀喝酒吃肉的吗?”
    这个疑问已经梗在肖折釉心里很久了。她是慢慢才想明白霍玄身上的陌生感是怎么来的,前世的霍玄永远都甲胄重刀不离身。据说,他还喜欢抱着酒坛子喝酒,从未醉过。
    一身黑衣沉默寡言的霍玄有点不像个将军了。
    久到肖折釉以为霍玄不会回话的时候,霍玄才道:“不吉利。”
    “不吉利?怎么就不吉利了?穿着铠甲多威风呀?”肖折釉迷惑不解。
    霍玄默了默,才道:“食不言。”
    “是,将军教训的是!”肖折釉端起青瓷小碗,开始专注地吃饭。肖折釉不得不承认,这一顿素食是她这一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她想夸一夸厨子,又想起霍玄板着脸说“食不言”的样子,就把话咽了下去,继续吃饭。
    下午,霍玄仍旧回到长案前绘制宫殿草图。他甚至并没有对肖折釉交代什么,肖折釉想了想,就如上午那般,一会儿给他磨墨,一会儿给他沏茶,最后又将上午那本《千里志录》翻出来,接着读。
    肖折釉本是打发时间,读着读着,自己也专注起来。
    霍玄停笔,抬眸看她。
    在她过去几年的成长里,是不是也时常如今日这般受欺负?明明受了欺负却好像没事人儿一样的样子,让霍玄看得莫名……不爽。
    霍玄想要带她走的念头又攀了起来。
    可是若想名正言顺将她带走,最合宜的方式就是让她弟弟过继于他名下。霍玄轻轻叩了两下桌面,暗想那孩子是个结巴,这过嗣之事不会太顺。
    “将军?”
    霍玄出神间,肖折釉已经将书卷放在一旁,走到了他面前。
    “天快黑了,我可以先回去吗?弟弟妹妹年纪尚小,我担心他们。”
    “没人束着你,来去自如。”霍玄道。
    肖折釉眯起眼睛笑起来,本就乖巧的瑞凤眼更添了一分甜意。“那将军也不要太操劳了。”
    她走到门口,心神一动,如果想要在此番境地之下保全家人,再能让衙门公正处理父兄的案子,必要霍玄插手才可。
    她又回过头来望向霍玄,浅笑着说:“那我明天可以也过来给将军斟茶倒水磨墨读书吗?”
    第8章
    霍玄略一沉思,道:“把你弟弟一并带过来罢。”
    “好。”肖折釉答应下来,满足地往外走。她没走几步,一道青色身影从她身边经过,走进屋中。
    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照脸,肖折釉还是一下子把这个人想起来了。
    归刀,霍玄的心腹手下。
    肖折釉之所以记得他那么清楚,是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冷了,整个人好像一块冰一样。这个人站在对面,都可以降暑了。
    “衣服已经给四姑娘送过去了。”归刀回禀的话飘进肖折釉的耳中。
    肖折釉嘴角轻轻勾起来,她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果真没听见霍玄的回应。他是略微点了一下头?还是连点头都吝啬了?
    肖折釉刚回来小院,陶陶小跑着迎上来。
    “姐、姐!嫂嫂醒……醒过来了!”陶陶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一脸兴奋。
    “真的?”肖折釉一喜,急忙提着裙角,小跑着进屋。
    屋子里光线略暗,肖折漆正坐在床边,同纪秀君说话。纪秀君倚着两个枕头,竟已经坐起来了。
    “嫂子,你终于醒过来了……”肖折釉急忙迎上去,她的眼底不由有些泛红。
    纪秀君发怔的目光一点点收回来,她看向肖折釉,有些困惑地问:“釉釉,到底是怎么回事?漆漆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什么将军?我们为什么会在罗知州府上?还有……身孕是真的吗?”
    她握住肖折釉的手,微微发颤。
    “嫂子你别担心……”肖折釉先是劝了她几句,才絮絮将这几日的事情跟她讲了。
    纪秀君还是很疑惑地问:“那个霍将军为什么会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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