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权贵爱上贫家女,那是深情厚谊;可穷光蛋追求千金小姐,就是处心积虑。
    而他是比穷光蛋更叫人看不起的奴籍。
    除了你自己,谁信你是真心?
    容瑾片刻都没有犹豫:“我自然信你。”
    容瑾知道多得是为了钱权,以真心的名义骗婚的人,也见识过不少这种事,可他相信顾如琢对他是真心。
    “如果是为了奴籍,就算你拒绝了入赘,我也会照样帮你。如果是为了钱,你才华卓越,早晚有蟾宫折桂那一天,容家这门亲事其实是你的负累。”
    顾如琢苦笑:“姑娘对我倒有信心。”
    就算没有系统的告知,容瑾也相信顾如琢最后一定能考中进士。因为顾如琢确实是有这块料的,他天赋惊人,又勤奋刻苦,肯下功夫。这样的人若是考不中,那真是没天理了。
    叫容瑾有些惊讶的是:“我不知道你会在意这些庸人的闲话。”
    “我没法不在意。”
    顾如琢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也相信自己终有出人头地那一日。可他喜欢上容瑾,就不得不替容瑾在意。他怎么忍心叫容瑾,因为嫁了他,就受人无端揣测怜悯,甚至是白眼讥讽。
    容瑾有点担心他因为自己的拒绝自暴自弃,又怕他因为自尊受损歪了心性。这既是因为任务,也是他不忍心。他苦心劝道:“如琢,你年少才高,未来不可限量。何必将眼界放得这么窄?无论是我,还是那些闲言碎语,你未来回头再看,都不值一提。”
    顾如琢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此时说什么,才能叫容瑾放心。但他却不愿意,他遵循了自己的心意:“姑娘放心。就算姑娘不答应,我也会用功的。我不会叫姑娘一直因为我蒙羞。”
    容瑾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劝:“那就考个状元给我看看。”
    ……
    芝兰院内,顾如琢背着容瑾朝着容瑾的书房走过去,容瑾却突然出声:“去卧房。”
    顾如琢脚步微顿,什么也没说,背着容瑾换了方向。容瑾的卧房他曾去过一次,就是新婚的那一日。
    他小心地将容瑾放到外间的榻上,打算告退。容瑾叫住了他:“你今晚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从小楼搬到这边来。我会给你安排相邻的房间,书房也与我共用。只是委屈你,隔几日就要在这外间的榻上睡一晚了。”
    顾如琢看着容瑾,神色复杂难辨:“我以为姑娘听了我那番执迷不悟的话,会打消这个主意。”
    容瑾知道,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当机立断,和顾如琢划清界限,叫顾如琢认清现实,不要再给他希望,叫他越陷越深。
    可他不行。
    无论是为了维护顾如琢在容家的地位,还是隐瞒他的男子身份,以后逢场作戏都在所难免。
    甚至,为了不叫那暗处不知是谁的敌人生疑,他不得不和顾如琢表现地比寻常夫妻更亲密:他仍然不太相信今日官媒找来的事只是凑巧。
    容瑾心中有一丝内疚。他其实是为了自己,利用了顾如琢。
    顾如琢嘴角微微翘起来:“姑娘是怜惜我吗?”
    容瑾怎么听这话觉得有点不对劲呢?他刚刚隐约的愧疚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冷着脸:“不是。只是怕再被官府找上门。”
    提起这件事,顾如琢正色道:“姑娘觉得那诉状是谁干的?”
    容瑾冷笑:“有没有那封诉状还不一定呢。”
    顾如琢一愣:“姑娘是知道些什么吗?”
    容瑾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没有。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有人投了诉状,那必然是针对你我。”
    “的确。”顾如琢点点头:“容家枝繁叶茂,子嗣众多,如果这件事被查出来,虽然名誉难免受损,但未必会对容家造成什么影响。”
    “唯有我与姑娘,留下案底,声名有污,我不能再考科举,姑娘也不能再继承容家。”顾如琢轻声道:“我只是无名小卒,便是真的考不了科举,别人也拿不到什么好处。十有八九是容家的人。”
    容瑾想到那天他在白鹿书院山下茶馆里听到的对话,摇了摇头:“不一定。未必是一定要什么好处,不过是嫉妒就够了。你去书院,要多留心身边的人。容家内部我会去查。”
    “以后只要有朝雨双云之外的人在,要注意举止,不要被人察觉。”
    顾如琢轻声问:“姑娘是觉得院子里有别人的耳目吗?”
    “我不确定。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容瑾神色冷凝:“这个背后投诉状的人,必须得把他找出来。”
    如果真的能找出这么个人,也许这件事真的只是凑巧。如果找不到,那可就不太妙了。
    顾如琢说完了话,却没走,他难得见如此犹豫踌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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