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华,却没有恃才傲物的狂悖,性情稳重,尊师重教,泡的一手好茶,竟然还用功勤勉!
    这不,清晨下了雪,那帮混账小子今天全都跑出去玩了,美名其曰赏雪作诗,凝练才思。只有如琢,乖乖留在这里读书。
    多好的孩子,怎么就叫戴珣安那小子给捡到了呢?戴珣安真是过分啊,遇到好苗子,只想着收到自己门下,也不为自己的老师考虑考虑!老夫也很缺这样一个关门弟子啊!
    老人静悄悄地从他身后走过去,不想打扰他,想看看他在写什么锦绣文章。
    顾如琢已经放下了笔,很专注地看着案上的宣纸,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来了。
    魏无书一直走到案边,定眼一看,案上的不是文章,而是一幅画。他突然面色大变,一抬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泼在案上,差点弄污了那张画。
    顾如琢还没反应过来,魏无书已经一把将那宣纸夺了过来,先是小心地用袖子蘸去宣纸角落溅上的湿迹,然后捧着那张画,看了很久。
    他慢慢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这,这是,你画的是谁?!”
    顾如琢对魏无书的反应很困惑,却还是恭谨道:“是我家中爱妻。”
    “你的娘子?”魏无书又看了一眼画,突然问道,“他今年多大了?”
    “正是桃李之年。”
    老人的眼眶一下子有点湿,他喃喃道:“二十岁啊。若我的外孙还活着,今年也该二十岁了。”
    顾如琢知道恐怕勾起了魏无书的伤心事,一时不言语,只默默听着。
    “真像啊。”老人越看越激动,“特别像囡囡。”
    囡囡去后,他的老妻伤心欲绝,竟到了发狂的地步,一把火将囡囡之前的画像烧了大半。他将剩下的一两副全都锁了起来。他怕触景生情,也怕老伴受不了,再没打开过。二十年啊,他有二十年没见过他的囡囡了。
    这幅画像真的很像。
    “是个女孩啊。”老人伸手,轻轻摸了摸画上那人的女子发髻,“女孩好。”
    如果当初他的囡囡生的也是个女孩,该多好啊。
    老人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余光突然瞥到身边的顾如琢,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将画像小心地收起来,然后咳嗽了两声,严肃道:“我记得你已经三年游学在外了?竟没有想过回去看看自己的娘子吗?”
    他一脸责备地看着顾如琢:“再如何醉心游学,也不该整整三年不回家啊。”
    顾如琢眼睁睁看着魏无书将那画小心地叠起来,就塞进了自己袖子里,他也来不及解释自己三年不回家正是容瑾的意思,轻声提醒道:“师祖,那是我的画。”
    “哦。”魏无书被提醒才注意到,从袖子里取出来画,依依不舍地递给他,“还你还你。”
    尽管他有点舍不得这幅画,可那毕竟只是他的徒孙媳,他要拿走人家的画像,确实不太合适。
    他对这个和他爱女长得很像的女子,充满了慈爱之心:“你带着你娘子,去见过珣安吗?”
    顾如琢一听有点惊讶,他还以为戴珣安早在信里给魏无书交代清楚了呢。顾如琢解释道:“其实我娘子才是您的徒孙,我是您的徒孙婿。”
    老人的瞳孔狠狠一缩,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异样:“你是说,你的妻子,才是珣安的入室弟子?”
    “是。我本是奴隶之身,有幸得姑娘青眼,才能唤戴先生一声师父。”顾如琢趁机解释了一下之前的事,“此次游学,也是姑娘一力支持,希望我能在外面好好游学三年,定定心。”
    顺便隐晦地暗示了一下他们关系不错:“待过了年节,姑娘会来景仁书院找我,陪我一同去京都会试。”
    “是这样啊。”在看不见的袖子底下,魏无书的手掌紧紧地握成拳,面容平静,带着一丝笑,“你们成婚这些年,家中应该有了子嗣。你娘子若是把孩子带来,可得给老夫看看!”
    顾如琢脸微红:“尚未。”
    “那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抓紧。”魏无书心不在焉地留下几句话,“你好好读。老夫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魏无书几乎是脚下生风地一路去了架的最底下,找到了一个箱子。那箱子上并没有多少灰尘,能看的出来,经常有人擦拭。只是那锁已经有了斑斑锈迹。魏无书化了很大功夫,才打开它。
    里面放着五六个卷轴。
    魏无书颤抖着双手打开了其中一幅。
    上面,一个穿着杏色衫子的少女站在花丛中微笑。
    其实没有那么像,至少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像。但是魏无书却神情更加激动,他颤抖着手将一张张画像全部展开,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一幅。
    这画上,少女已经嫁作人妇,梳着妇人的发髻。她坐在一个秋千架上,笑得甜蜜温婉,身后站着一个青年男子。
    魏无书的视线,停留在男子那双总是微微带着冷意的桃花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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