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休息了一会儿,慢慢起身,顾如琢立刻上前扶他。
    容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你今日不用去翰林院?”
    顾如琢扶着他:“我今日休沐,可以守着阿瑾。若不是如此,也不敢……”
    他说到一半消音,容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容瑾想想昨晚的自己,感觉自己真是傻透了。竟然会觉得顾如琢是一个,天真,纯洁,根本没有危险性的草食系动物。瞧瞧,这考虑地多充分啊!
    顾如琢见容瑾脸色不好,殷勤道:“我为阿瑾梳发。”
    容瑾坐在妆台前,顾如琢站在他身后,拿着一把木梳,温柔仔细地为他梳发。容瑾长发养的极好,又黑又顺,顾如琢小心地为他理好,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支木簪,为他挽了一个男子的发髻。
    那是一支男子发簪。
    “手艺进步了不少。”容瑾从铜镜里看,“但不是之前才送过吗?”
    顾如琢这些年,每年容瑾生辰,都会雷打不动地送容瑾一支自己刻的发簪,就算是游学在外,也会托人将簪子收回来。
    容瑾从没戴过,却每一支都小心珍重地收起来。一来他没想好要接受顾如琢的心意,不敢戴;二来,顾如琢在别的方面天资纵横,但是在这方面手艺真的没什么长进,真的太丑了。如果戴出去,恐怕大家都以为容家要破产了。
    但头上戴的这一支,看上去倒是顺眼了许多。
    顾如琢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容瑾的称赞:“阿瑾喜欢就好。以后,我为阿瑾做男子发簪。”
    其实不是手艺进步了,是男子发簪明显比女子的要简单。他不用想办法在簪尾雕花刻蝶,当然看着好一点了。
    “今日休沐,你不用去和同僚吃酒吗?”
    顾如琢摇头:“不用。”
    “没人约你吃酒,你就约人家去吃酒啊。难道会试没有遇到几个性情相投的同科吗?”
    在公务猿单位,人际关系很重要。古代的官场只比现代的复杂,还更讲究家世背景。顾如琢是商户的赘婿,偏又出了风头,得了状元,容瑾怕他受排挤,希望他能把握好同科这一重要的人脉。
    其实有人约他,但是容瑾在,他当然不舍得出去。
    “好,我下次会约他们。”
    容瑾故作不经意道:“对了,如琢,我还没问过你,会试和殿试过得如何,顺利吗?”
    顾如琢沉默了一下,眼底有一分说不出的讥讽:“会试其实我未得第一,不过是第三。但陛下赞我面相好,才点了状元。”
    容瑾微讶。他虽然有所耳闻,当今陛下荒唐地厉害,迷信方术命理,但不知道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连国家最重要的选拔人才的科举,都如此儿戏。他轻轻靠在顾如琢怀里,将头抵在他怀中,想要安慰他:“如琢,你不必多想。你的才华,不逊于任何人。”
    顾如琢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容瑾的颈侧:“姑,阿瑾心疼我吗?”
    这句昨晚熟悉的话,让容瑾立刻有了不太好的联想。他坐直身体,冷冷道:“不。一点也不。”
    “不行!我们不能一直在屋子里待着。”容瑾面色冷酷,“你下午,不,你现在就出去转转,我下午也要去容家的店铺。”
    “对了,我这次带来了一些师父的亲笔信。师父说让你拿着,去拜访他尚在京中的旧友。”
    顾如琢失望地站起身,他心想:昨夜是不是吓到阿瑾了?
    为了让容瑾心情愉快轻松,他决定听话出门。走之前,顾如琢突然回头,浅笑道:“京中风俗保守。阿瑾若是出门,记得带上帷帽。”
    ……
    顾如琢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
    顾如琢用了整整一个月,已经将那五年的卷宗都细细翻了两遍,官场沉沉浮浮乃是常事,那五年里戟折沉沙的人不算少。但将年龄,师门什么的筛一遍,哪个都有对不上的地方。
    难道不是京官,是地方官吗?这可就难查多了。要是他去的不是翰林院,而是吏部或者户部,就好了。
    顾如琢思来想去,京官之中,唯独那个年纪轻轻,已经位至正四品,又资料模糊的人,有几分符合。可那人有谥号加身,明明是死后哀荣有加,怎么会妻儿遭遇不测呢?难道是先出的事,定下罪名,后来又翻案,加上谥号的吗?可如果翻了案,容怀松,戴珣安和魏无书,他们还怕什么?
    时间过去得太久了,顾如琢再如何聪慧,也很难想象出,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步行到了一家朱门大户前,在门房递上拜帖:“晚辈顾如琢,携师长的书信,前来拜访李大人。”
    顾如琢的拜帖递进去没多久,一个中年男子就急匆匆地赶了出来。他看了一眼顾如琢,显然认识这位新登科的状元郎:“原来是小顾大人。快请进。”
    李毅招呼他在厅中坐下,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珣安兄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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