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威。”秦老将军的目光率先落到自己长孙身上,“等下陪你弟弟去趟祠堂,然后你们两人一起来前院见我,有些事吩咐你们。”他又看了看秦雪歌,面上闪过一抹伤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老妻的手,就起身径自出门去了。
    屋内众人都怔了一下,秦雪威才看向秦老夫人,“祖母……”
    秦老夫人脸色未变,点了点头,声音也很平静,“和你弟弟一起去吧。”她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等下好好陪你们祖父说话,别让他太伤心难过了。”
    “是。”秦雪威和秦雪歌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朝着祖母行礼,又并肩出了堂屋。屋内的女人们,也用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两人转弯,那两道挺拔的背影也消失不见。
    男人们走了,屋内气氛一时又冷了下来。秦老夫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回过神来,“好了。”这一声,又把众人的视线又聚回到了她的身上,“折腾了一早上,大家也都累了,就都回去歇着吧。”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又落在季念然身上,“玖郎媳妇,等下你也回去安心歇着,中午就不必过来了……咱家不讲究那些虚礼,都是各人在自己院子里开饭,你问你嫂子,她进门这些日子,也大多都是如此。”
    按理,媳妇在家是要在长辈跟前服侍用饭立规矩的,尤其季念然这种刚进门的新媳妇,第一年是无论如何逃不掉的。秦老夫人免了她立规矩,这是体贴她,季念然自然也不会矫情着不接受。
    她起身给老夫人行礼,而后就跟在秦夫人和祁氏身后出了堂屋。
    除了敬茶时那两句话外,秦夫人就仿佛和她身处于不同时空一般,目光一下都没有落到她身上过,对老夫人的话,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反应。秦雪玲微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秦夫人身后,也是半点眼风都不敢扫向季念然。
    只有祁氏,一出堂屋就扶住了季念然的胳膊,“弟妹,咱们两个院子挨着,一道走过去可好?”
    季念然找不到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嫂子不嫌我走得慢就好了。”她和祁氏相视一笑,又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直到秦夫人和秦雪玲的身影消失不见,才交臂同行,缓缓拐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咱们这宅子,看起来不大,却也着实不小……”两人一边走,祁氏一边给季念然介绍将军府内的布局。“正院一直都是祖母住着,娘带着大妹住在后面,挨着花园……上次你来府里做客不是还逛过那园子?这下可以随便进去逛了……”笑意盈盈,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的热情。
    不过,季念然也很难忘记她后来的冷淡。
    “嫂子笑我呢!”季念然故意垂下头,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惹得祁氏一阵轻笑,“这说明弟妹和咱家有缘呢!”
    祁氏又笑了两声,才继续道,“西院是留给客人住的,大部分时间都被祖父或是你大哥用来招待同济或是下属军官,我平日也不大管,只留了几个老妈妈在那边洒扫,别的都是祖父身边的人在安排。”
    季念然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祁氏口中的“你大哥”指的其实是秦雪威。
    “咱们两房的院子都在东边,都是三进的小院,距离也不远,中间只隔着一条夹道。”这么说着,两人已经带着丫鬟拐进了将军府东翼,隐约可见两个三进小院子并排而立,“弟妹若日后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打发人过来和我说一声就是了。”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大房所住院子的门口,祁氏拍了拍季念然的手背,松开了她的胳膊,又笑着弯了弯眼睛,“想来今日弟妹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就不招呼弟妹进来坐了。”说完,才带着丫鬟转身进了院子,把季念然留在了门外。
    季念然瞄了一眼院门上的匾额,“山涧院”,才转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多做解释,在流火和鸣蜩诧异的目光中,当先走向了另一边的院子。
    江雪院,她和秦雪歌居住的院子。
    一进江雪院,季念然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换上一副略显严肃的面孔,带着丫鬟绕过一进前院。第二进的院子,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地盘。二进院内只站了一、两个垂髫小婢,看起来像是负责洒扫的,见了季念然都忙着跪在地上行礼。季念然并不理会,倒是她身后的鸣蜩站住了,脆生生地开口,“快起来干活儿去吧。”
    柔桑站在堂屋门口,见季念然回来,忙先打起了帘子,“二奶奶回来了。”
    季念然的脚步下意识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迈进了堂屋。
    虽说前一天晚上就住在这里,但是直到此时季念然才能仔细瞧清楚自己这屋子的具体模样。正房一共五间,堂屋不大,正对着门的墙上挂了一副字画,画的是江上雪景,还有一人在船上垂钓,将院名暗含其中。这画看不出是谁画的,落款也没有名字,只有一方不规则的小印,季念然也看不出来上面的篆体字都是什么。字画下面放了一张条案,上面摆着一高一矮两个瓷瓶,正中一尊双耳三足缠枝莲花香炉,炉内焚着好闻的芙蓉香。
    堂屋西面用一面多宝阁间隔开的西次间内放了一套酸枝木的书桌椅,椅后还摆了两个书架,看起来是规划成了书房。正对着南面的玻璃窗,光线充足,也算相宜。西稍间被装饰成了碧纱橱,除了南边窗下的炕外,贴着西边墙壁摆了一排高低错落的箱柜,暖阁中央放了一套梅花桌和圆凳,都是季念然嫁妆里带的,上好的酸枝木家具。
    季念然进来的时候,授衣正带着绣蔓装饰屋子。一个个紫檀箱笼放在西次间的窗根底下,皆打开了箱盖,里面放着一些瓶瓶罐罐,都用獐绒隔着,防止在搬运过程中磕碰损坏了。见季念然看完了西边屋子,授衣又请季念然往东边屋子里去。
    “日后您的起居大多都在东边套间呢,您且再去看看,布置得比这边更精心些。”
    季念然也从善如流地往东边走,一边走还一边问,“萑苇怎么不见?”
    “哦,她跟着江雪院里原来的两个管事妈妈在后罩房清点您的箱笼呢。咱带来的东西不少,清点起来也要费些功夫。”她顺手又拿了两本书在手里,“别的都还好说,您那些衣裳、首饰总要先找出来,整理好了,是要用的呢。”
    这些都只管交到授衣手里,季念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不再多问。这时主仆几个已经穿过堂屋,进了东边套间。
    东边的套间不同于西边,东次间和堂屋中间有门扇相隔,门扇很高,直通房梁。关上门,就自成一个小世界。东次间和东稍间之间却只以珠帘间隔,白天勾起珠帘,就是一整间阔朗的大屋。东次间里,沿着北边墙壁放了一排柜子,旁边还放了一架精美的红木屏风,南边炕上放着炕桌、炕屏、迎枕,两边还各有一个精致的小柜子,便于放些随手要用的小东西。东稍间反倒比东次间装饰得更简单些,一张拔步床,一个梳妆台,无不是雕工精致的上等家具。东北边屋角一扇小门,直通向已经被改成净房的耳房。
    以后,这就是自己的新卧室了……
    也不是说不能接受什么的,只是还需要再适应几天。季念然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身坐到炕上,背靠着大迎枕,流火很有眼色的立即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
    授衣也把手中的两本书放到了炕边的小柜子上,季念然瞟了一眼,是几本《薄生传》。“姑娘,家具大致都安排好了,不过绣架放在那里倒是还没有定下来。”在屋里背着人,授衣就很自然的带出了旧时称呼,季念然也不在意,她摆了摆手——
    “就放到西次间的窗根底下好了,也档不到多少光……我刚看了一眼,秦……前一进屋子……”
    季念然一时拿不准对秦雪歌的称呼,授衣却瞬间领会了她想要问的是什么,“姑爷在前一进院子里有里外三间屋子,卧室和书房都在里面。”她顿了一下,又请示季念然,“姑娘可要去前面看看?”
    “再说吧。”季念然敷衍地笑了笑,目光扫过流火,“早上交待给你的事,可以进吩咐下去了?”
    流火眼珠一转,露出信心十足的笑意,“已经交待给萑苇了,姑娘您就放心吧。”
    ☆、第 58 章
    午饭是季念然自己一个人吃的, 五、六样菜,一碗粳米饭,一盅汤, 算不上奢侈也绝说不上寒酸。
    不过她刚嫁过来, 一进院落里的小厨房还没有投入使用,这饭菜, 都是流火带着丫鬟从府内大厨房提回来的。几份荤素炒菜尚可,那份汤却完全不合季念然的口味, 她只喝了一口就放到一边, 绝不再动了。
    “春喜娘什么时候能进府?”吃剩的饭菜一被收走, 季念然就迫不及待地询问两个大丫鬟陪房的事。
    “两家陪房都是说好了明天进来给您请安,三朝回门之后,就能开始当差了。”回答她的是授衣。
    季念然点了点头, 又问,“两家人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吧?都是跟着我过来讨生活的,可别让他们委屈了。”
    她这次嫁到秦家,除了丫鬟外只带了两户陪房。季初然当初嫁到范家, 带走了二十多个下人,其中陪房就有四家,那是因为她是范家长媳, 嫁过去就要开始帮忙管家。这些陪房,都是过去帮助她在范家站稳脚跟的。而她只要了两户人家,加上陪嫁丫鬟也不过十来个人,只和季嫣然的陪嫁人数相当。然而这两户人家都是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选定的, 早早就为他们已经想好了用处,却都不是过来帮着她管家的。
    她也没有想着嫁进来管家——有嫡长媳在,谁会让庶子、次子媳妇管家呢?
    授衣又脆生生地为季念然介绍起了陪房们的居所,“早就安排好了,就在将军府后身的扁担胡同里,两个挨着的小院子,是我哥哥亲自找的。说是秦家下人大多都在这条胡同里赁房居住……春喜家大哥看了也说好呢。”
    这事办得妥帖,季念然对于授衣哥哥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满意的,她毫不吝啬地给了授衣一个赏识的笑,“放心,日后你哥哥嫂子就留在府里帮我办事……”顿了顿,又向授衣打听,“春喜的大哥你哥哥嫂子可见过了?为人如何?精明还是老实?”
    “这……”授衣仔细思索了一下,“听我哥说,为人倒是忠厚老实,也很能吃苦……庄子上的人嘛,想养家自然只有多干活儿了。”
    “那他家女人呢?”季念然紧跟着又问。她确实早就想好了春喜一家人的差事,但是他们是否真的能胜任这差事呢?
    这次授衣毫不犹豫的就回答出来了,“春喜嫂子倒是蛮精明的一个人,我嫂子见过她两次,说是以前在家里是长女,要整理家事还要照顾弟妹,能干得很。”
    对石斛的眼光,季念然还是很信任的。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但是总归要明天见过真人才能知道了。她又招手让流火过来,“等下你过去看看萑苇那边话套得怎么样了……”想了一下,又改了主意,“还是等那边盘点完了,先把那两个管事妈妈叫来见我吧,我亲自问问她们。”
    做主子的都改了主意,做下人的还有什么好说的?流火刚要答应一声就下去吩咐,就听见堂屋外柔桑的声音传了进来,“哟,您是大奶奶身边的姐姐吧?您且稍等,我进去回我们奶奶一声。”
    柔桑故意把声音放得略大,屋内主仆三人都听到了,对视一眼,又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东套间的门并没有闭合,柔桑掀帘子进来,几步就走进了东次间内,“二奶奶,”屋外有秦家人等着,她自然而然地用上了新称呼,“大奶奶身边的红锦姐姐来了,说是有人送了新鲜荔枝来,大奶奶分了一份让她送过来。”
    红锦?季念然瞥了流火一眼,见流火微微摇头,知道她还没有时间打听这些,就点了点头,朗声笑道,“快让她进来,这天气也热,外面站不住人呢。”
    柔桑得了吩咐,回身到堂屋门口打起湘竹帘子,把红锦让了进来。季念然的目光不自觉地盯在这位看起来很利落的丫鬟身上:模样生得不错,鹅蛋脸大眼睛,鼻尖微翘,身上穿着水红色的马甲,米黄色衣裙,看起来在祁氏身边很有几分体面。
    只是,今日跟着祁氏往正院去的,却不是她。
    红锦却像是感受不到屋内几人的打量一般,微微下蹲行礼——她的手上还拖着一个七彩琉璃盘,盘内放着十几个还带着水汽的新鲜荔枝,随着她下蹲的动作,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琉璃盘内的荔枝上:不动!可见她的动作有多稳!
    “奴婢给二奶奶请安。”她的声音微颤,说不上是爽利或是柔媚,但是那颤音却仿佛羽毛一般,轻轻拂上人的心头。
    即使身为女子,季念然都忍不住呼吸一窒,在心下暗赞一声:尤物!
    “快免礼!你是在大嫂身边服侍的?”对着这样的尤物,季念然也难免心情大好,问话的时候声音都放柔了几分,“大嫂让你过来送东西?”她又轻轻瞄了一眼红锦手中的七彩琉璃盘。
    “是。”红锦低声道,“我们奶奶说,不知哪家送了一筐荔枝来,不多,这是江雪院的份利。”
    “呵呵。”季念然轻笑了两声,“大嫂真是太客气了,还让你亲自送来。其实大发个小丫鬟过来说一声,我让人过去领也是一样的。”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流火上去结果琉璃盘,又朝红锦招手,“过来让我瞧瞧,今年多大了?”
    “回二奶奶,今年十七了。”红锦略带羞涩地回答了问题,又蹲了蹲身子,“恐怕我们奶奶那边还有别的差事吩咐我,奴婢就先回山涧院复命了。”
    季念然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流火:流火正慢慢悠悠的把琉璃盘中的荔枝放到一个白瓷大碗中。又看了一眼打算告辞的红锦,顿了一下才笑道,“你且等等,总不好偏了你们院子的琉璃盘来。”
    “不碍的。”红锦反而抿着嘴笑了笑,“我们奶奶说,这盘子就先暂放在江雪院也无妨,奴婢就先回去了。”她又行了个礼,才倒退着出了堂屋。透过玻璃窗,还能见到她轻摆腰肢往外走的身影。
    屋内的人一时倒是都愣住了。半晌,季念然才又轻声笑了出来,“这个大嫂,倒真是有意思……”她又一挑眉,转头问流火,“今天上午收的见面礼都放在哪里了?”
    流火显然已经准备好了答案,“首饰都已经交给授衣收起来了,大奶奶给的小匣子奴婢放到碧纱橱的柜子上了……姑娘可要拿过来看看?”
    要不要拿过来看呢?季念然犹豫了一下,才摆了摆手道,“既然你已经放好了,那就放在那里吧,若是有人问起来,也好回话——摆出来做装饰了,没有收到库房,很拿大嫂的礼物当回事呢。”说着,又轻轻笑了起来,“大嫂这人,真是有趣得很……”
    流火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姑娘真的不打算把那匣子拿过来看看?不知道是什么精巧物件儿呢。”她积极地撺掇着,“我看,大奶奶的意思也是要用这个匣子考您一考。您小心跌了面子。”
    季念然戏谑地掺了流火一眼,流火的意思,她自然是心知肚明。祁氏未必真的不知道那个精巧的匣子到底是什么,换句话说,真的是来路不明用途不明的东西,也没有人会特意拿来送给娘家姐姐。
    说句不好听的,若那匣子是暗器呢?
    前世季念然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中,就不乏装在盒子里,打开盖子发射的暗器。虽说杜撰的可能性更大,但是总是不能排除不是?
    更何况,那东西打第一眼看见,季念然就已经明白了用途。那个匣子是一个做工精巧的八音盒,不如后世摆在礼品店橱窗里的那些花哨,却足够华美。只一眼季念然就知道,零件一定是全铜的,盒身镀的是一层真金,更不要说上面镶嵌的各色精美宝石。
    这个见面礼,祁氏是下足了功夫和心思的,也很舍得。
    “姑娘,那个匣子到底是什么啊?”流火大着胆子追问,授衣脸上也是满满的好奇。
    季念然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倚着,才给两个丫鬟解释,“倒真的是西洋物件儿,名叫八音盒的,盒子下面有发条,转动之后打开盒盖就会发出好听的曲子。”顿了一下,又看似无意地说起了自己了解这八音盒的缘由,“你们怕是都没看见,珍姐儿洗三的时候,大嫂子的娘家嫂子就送了个和这个差不多的,大嫂子和好哥儿都喜欢得什么似的!珍姐儿年纪还小,若是大了,怕也会对这东西爱不释手。”
    “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两个丫鬟都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东西,不禁叹为观止,流火还跟着季念然去参加过珍姐儿的洗三礼,只是因为身份原因只能在屋外站着,没有亲眼见识到这件奇物,更比授衣遗憾十倍。
    季念然看着两个丫鬟的样子,倒觉得好笑,“你们若是想玩,就去碧纱橱里试试也没什么。只是要注意,千万别碰坏了。”
    “大奶奶竟送您这样贵重的见面礼……”授衣也说不上来这件事有什么不妥,只是打心底觉得奇怪。按理说,祁氏一个嫡长子媳妇,根本没有必要这样看重季念然这个弟妹。
    “你有什么想头?”季念然落在授衣身上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郑重,“你……还有流火,你们想到什么就私下告诉我,大嫂今天的举动,我也只有一个大概的猜想,再深的却捉摸不透了。”她又冷笑一声,“大嫂刚差人送来的那个装荔枝的琉璃盘,咱们也不能就这样留下,就……”她的目光在两个丫鬟身上转了一圈,“还是流火给送过去吧,再说两句好听的……就说这东西太贵重了,放在江雪院里若是那个小丫鬟打扫的时候毛手毛脚给摔碎了就不好了,还是还回去的好。”
    她鲜少这般一本正经的吩咐丫鬟们做事,涉及到的又是山涧院,两个丫鬟都不敢怠慢。授衣还帮着流火找出一个扁圆的红木食盒,大小刚好装下那七彩琉璃盘。
    流火生怕下一刻那琉璃盘就摔了,也不敢耽搁,拿起食盒转身就还盘子去了。
    59、第 59 章 ...
    半下午的时候, 萑苇才带着江雪院里原本的两个管事妈妈进了堂屋。季念然也没有拿乔, 直接就在东次间里对两个妈妈进行问话。东次间是卧房套间的外间, 和东稍间之间只隔着一道珠帘,只要微微抬头就能看到拔步床上的红缎底子绣百子图挂账,以及床架上镶嵌的翠玉螺钿。
    这地点的选择,自然而然地就透出了亲近的意思, 两个管事妈妈跟在萑苇身后走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比早上更盛了几分。
    而在见到卧室套间的装饰——尤其是隐约藏在珠帘之后、做工精美的拔步床之后,脸上又闪过一些惊叹和羡艳。
    “二奶奶。”两个人都恭敬地给季念然行礼。
    “快不要多礼。”季念然的声音中也透着一股刻意的亲热, 又忙使唤萑苇, “快给两个妈妈搬座位来,我年轻, 又是新妇,总不好叫妈妈们一直站着。”
    很快,萑苇就搬了两个绣墩放在炕前。两个妈妈又推辞了几次, 最终还是被萑苇按着肩膀坐到了绣墩上。看得出来, 经过将近一天的相处,萑苇同两个管事妈妈已经很熟稔了, 颇有几分言笑无忌的意思。
    不过,也是两位管事妈妈看萑苇在季念然身边说得上话, 多给了几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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