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陆屿忽然猛地一拳砸在了身边的红木桌面上。
    木头断裂的声响传来,尚骁半张着嘴,眼睁睁看着陆屿的拳头上渗出了殷红的血色。
    这、这……
    他想要冲过去拉住陆屿,防止对方再做出任何失态的举动,但陆屿一拳下去之后,已经恨恨一甩袖,大步流星地向厢房外面走去。
    尚骁眼睁睁地看着他步履带风,气势汹汹,本来已经出了门了,忽然又一跺脚,反身转回来,重新变成小狐狸的模样,蹿了出去。
    劝说的话还憋在嘴里,从始至终陆屿就没给他一个说出来的机会。
    尚骁挠了挠头,十分不明所以——殿下原来是最恨变成狐狸的,现在怎么三天两头的,主动变?
    说真的,当人……不好吗?
    其实尚骁已经应该庆幸了,方才谢樊陷害的那段精彩大戏发生时,他家这位霸王不在现场,不然陆屿那个暴脾气,很可能砸的不是厢房的桌子,而是永定侯府的三公子。
    陆屿原本气的昏头涨脑,人都冲出去了,又想到这模样过去恐怕白亦陵也不愿意搭理自己,难为他还憋着气特意跑回来一趟变成狐狸,这才去了梅园前面的花厅。
    他身形快得像是一道残影,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冲着白亦陵跑了过去。
    这时候白亦陵已经把谢樊扶了起来,不管他是不是话里有话,最起码表面上是表示原谅了自己的兄弟,于是韩先生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
    他请陆启出动了几十名王府的侍卫,合力将石像抬了起来重新摆好,亲自焚烧符纸,上香祷告,又让谢樊冲着雕像磕头,希望能够得到神明的宽恕。
    他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犯了灾星,但谢樊觉得他自己今天可能是命犯叩头虫——又要跪,又要磕头,妈的!
    谢樊郁闷的无以言表,但是现在他的一切阴谋与心思在众人面前被揭了个底掉,脸已经丢满了整个京都的上流社会,也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好无奈地再次跪了下去。
    他拿起三炷香,向上拜了拜,不情不愿地说道:“人立于天下,以义为先,以节为先,手足之情,亦为之至,谢樊障目神迷,冒犯长兄,尤复何咎?今请……”
    他述说这自己的罪行,正想请求天女的宽恕,耳边忽然传来一种很奇怪的“簌簌”声。
    谢樊下意识地住口,顺着那声响传来的方向向前看去,惊骇地发现,那座神女像,竟然当着他的面,像一堆烂泥那样塌了下来!
    谢樊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中仅有的一些不甘也尽数化成了畏惧——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小阴谋竟然会不断推进发酵,最终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神明?难道……他的行为竟真的到了足以引发天谴的地步吗?!
    惊恐到极点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在场的众人看到这诡异离奇的一幕,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刚刚因为永定侯府那些旧事而引起的好奇也随之烟消云散。
    就在这人人惊愕的时刻,一道红影忽然从不远处的梅园之中飞奔而来,直接扑进了白亦陵的怀里。
    白亦陵心里并不十分相信这件事是所谓的神仙发怒,本来想上前看个究竟,结果一低头就看见小狐狸正站在他的腿上,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白亦陵摸了摸狐狸头:“呦,你玩够了?”
    小狐狸忽然卧倒,两腿一蹬闭上了眼睛。
    白亦陵:“……”
    好在狐狸很快又起来,两条后腿站着,前腿抱住他的胳膊,使劲扯,大尾巴拍打着白亦陵的膝盖。
    陆屿很郁闷,早知道会碰见这样的意外,就不变狐狸了,连话都表达不清楚!
    白亦陵却有些领会了他的意思:“你在什么地方……看见了死人?”
    陆屿拼命点头,爪子指向一个方向。
    白亦陵看看面前的雕像,突然一下子仿佛明白了什么,霍然起身,向着陆屿所指的方向望去。
    此时除他之外,陆启也感觉到了不对,高声喝道:“梅园西侧是怎么回事!”
    一名满脸鲜血的侍卫急匆匆冲了过来,顾不得跪拜,大声喊道:“请王爷快往安全的地方去,有反贼——仿佛是沣水邪渡的人!”
    动乱发生的极快,此时西侧那一面早已乱成一片,尖叫声与刀兵相撞的声音不断传来,王府侍卫毫无准备,纷纷发出惨叫,隐隐有人喊道“快叫援军”、“保护王爷”!
    一个浑厚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嘈杂,高呼道:“陆贼就在花厅里,大家上啊,斩下一颗陆家人的头颅,可得黄金千两!”
    随着高呼声,竟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无数燃着火焰的利箭,向着宾客们射来。
    满场当即大乱。
    刚才那个侍卫所说的“沣水邪渡”是晋国第一大邪教,传说中首领是前朝皇族的遗孤,一心想要颠覆晋朝,这个教派信徒众多,行事神秘,教内培养了大批杀手,平时的行动也已暗中刺杀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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