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栎倚在座上,淡淡的目光从女人脸上扫过,只见她柳眉杏目,相貌娇俏可人,个子不高,除去微微隆起的腹部,身段倒是十分玲珑,是个娇弱型的美人。
    她被盛栎盯着,怯生生地行了个礼,然后便垂着头立在她面前,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盛栎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母道:“她叫翠枝,是个规矩老实的……”
    盛栎道:“是哑巴吗?”
    周母噎了一下。翠枝意识到这位公主养大的主母脾气不小,干脆示弱到底,眼睛红着说道:“不、不是,夫人,奴婢名叫翠枝……”
    这已经不用重复了,盛栎打断了她:“孩子怎么怀上的?是你去勾引的周高怀,还是周高怀主动收用的你?”
    翠枝目光游移,看了周母一眼,用袖子半掩着脸,细声细气地说:“奴婢也是良家女子,哪怕是以后配个小厮,也不愿给人做妾,又怎会主动去勾引大人?是周大人他有一回半夜来找奴婢,说……”
    “一派胡言!”
    伴随着一声怒斥,外面的大门被重重推开,周高怀走了进来。他显然回来的非常急,头上的帽子都歪了,满脸通红,微微气喘,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
    盛栎从来没见过周高怀这样子,不由也注目于他,脸上的冰霜被惊愕之色一冲,稍稍淡了些,不知为何,眼圈却倏地红了。
    周高怀顾不得其他,匆匆走到盛栎面前拽住她,急切地说:“不是我。”
    只有慌慌张张的三个字,盛栎却莫名有点相信,不由道:“那是……”
    话说到一半,她心念一转,又甩开周高怀的手,挑高了眉峰质问道:“既然不是,我一早就派人去礼部叫你回来,路上又何用耽搁这么长时间?”
    周高怀急的结结巴巴:“我、我当然是去查、查清楚这件事了。你等着。”
    他转身高声道:“把人带进来!”
    周高怀从小就是个慢性子,好静不好动,说话行事都是慢条斯理的,老实沉静的过了头,所以也比村里的其他孩子能静的下心来读书。周母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儿子这样气急败坏,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但这种情绪在看见被拉扯进来的人是谁之后,就消失无踪了。
    她大怒道:“阿怀,你让人押着你大哥做什么?有几个是换的人就六亲不认了是不是?!快放开!”
    盛栎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周高怀说道:“我……”
    他的声音被大哥周高明一下子振奋的声音盖了下去:“娘,你看看二弟,自打当了这个破官,娶了这个媳妇,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到眼里。”
    他知道这个兄弟打小孝顺,最怕老娘生气伤心,见到周母之后胆气就壮了,用力一甩,将两边押着他的人推到一边:“我也不知道他是打哪来的,发的什么邪疯,一见了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竟然就让人把我当犯人一样拖过来了。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
    “够了!”
    周高怀本来还有点不敢抬头似的,期期艾艾几次说不出话来,到后面却是越听越怒。眼见身边的博古架上有个盛栎从娘家带回来的珐琅大花瓶,他干脆双手将那个花瓶合抱起来,“咣当”往地上一砸。
    瓷片四溅,周母尖叫了一声,紧接着整个房间陷入了暂时的安静。
    盛栎被侍女护着退后几步,猛一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发现周高怀的眼睛竟然红了。
    周高怀道:“我……我没出息……”
    他慷慨激昂地砸了个昂贵的大花瓶,结果张嘴就破了音,确实是没出息,周母脸上的惊惧之色消失,又找回了她熟悉的那个儿子,皱起眉头数落他:
    “你自己还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了不得了呢!抓你大哥,吓唬你老娘?没良心的东西,你小的时候在村里挨人欺负,你大哥帮你出头打架;你念私塾不干农活,还得要纸要笔要束脩,全家人就砸锅卖铁地供着你,你要记恩!进门就摔摔打打,原来你可不是这样的,哪来的毛病?”
    她被白亦陵收拾了一通,不敢明着再对盛栎有任何的不客气,但此时见小儿子来了,自觉他怎样也是向着娘亲的,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睛去瞟着盛栎,明显是在含沙射影。
    “够了!”这番话一说,反倒让周高怀打消了原本的迟疑,硬下心肠,“你还有完没完?就算你们供我读书又怎样,难道那不是为人父母应该做的?大哥没有混个功名在身,不是我抢了他的位置,而是他自己不肯用功,难道是我欠了他的,欠了爹娘的吗?我没有!我对得起你们了!”
    周母说的正起劲,结果被向来老实孝顺的小儿子劈头盖脸一通咆哮,简直都气懵了,张大了嘴僵了一瞬,才瞪圆眼睛说道:“你、你个混账东西,疯了是不是?”
    周高怀怒道:“我没疯,我受够了!你总是口口声声让我记恩记情,但我每日下了学堂后一刻不停地砍柴挑水,上山采药,哪样事情曾经耽搁过?你素来事事偏心大哥,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不说罢了!”
    他伤感地摇了摇头:“你们是我的家人,偏不偏心都好,生病的时候曾照料我,遇到外人欺辱也会站出来为我出头,小时候,我吃过你们做的饭,穿着你们裁的衣,这些我都记得,我也舍不下。爹娘穷苦了大半辈子,做儿子的也很心疼——”
    他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咧了咧嘴:“所以我为官之后,俸禄任由你们花用,又时不时接你们来京都住着,想等着攒够了钱,就给全家买上个大一点的宅子,旁人笑我吝啬,笑你们行为轻狂,我也没说过什么,可你们却从头到尾都没为我考虑过一星半点!我就像家里的一个值钱的摆件,只是你们用来换钱,用来显摆的。我的妻子又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气?!”
    盛栎已经怔住了,她知道周高怀出身贫困,以前的日子不好过,夫妻两人无事闲谈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说起过。只是盛栎每每问到,周高怀都总是不肯正面回答,后来她也就不提了。
    知夫莫若妻,直到周高怀此时一说,盛栎顿时就明白了,他之前不提,不是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而是怕那些生活会让自己嫌弃,不愿意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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