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在草丛里乱翻,被锯齿状的叶片割破脸颊,血珠顺着腮边淌落,似恶鬼般可怖。
    “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
    岑蔚然咬紧下唇。
    “二。”
    拳头攥紧,手臂青筋暴突。
    “……三!”
    她认命地闭上双眼。
    男人却并未发现她,骂骂咧咧走开,寻往另一处。
    岑蔚然长吁口气,猫着腰往后移。
    就在她以为逃出生天,开始直起腰奔跑的时候,男人大喝一声,从身后扑上来,将她按倒在地。
    “跑!我让你跑!”刀疤脸拽着长发,用她的额头去磕地面。
    岑蔚然被撞得头晕眼花,恍惚间,便觉温热的液体涌出,在男人最后一记猛撞下,她尖叫一声,旋即眼前黑沉,彻底失去了意识。
    同样的夜,医院病房。
    岑振东躺在病床上,脸色青白,胸膛却急剧起伏:“你……滚!”
    勉强吐出两个音,虽神情愤恨,但也不过强弩之末,并无任何威慑力。
    秦蓉冷笑,这段日子她已经麻木了。
    失望到极致,恨过,哭过,剩下的也只有冷漠。
    “那份遗嘱我不会承认的。”
    岑振东嘴唇嗫嚅,全身颤抖,可惜他已经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那份遗嘱确实经过你签字同意,但你也别忘了,岑氏我也有占股,是除了你之外的第二大股东,只要我联合董事会投反对票,你想转给那个野种的股份就会被瓜分。”
    岑振东气得瞪大眼,两颗浑浊的眼珠陷在突出的眼眶里,竟叫人莫名发怵。
    秦蓉别开眼。
    “当然,这招伤敌一千的同时,免不了自损八百,我不想做这种蠢事,平白便宜了董事会那些吸血虫。”
    岑振东颤巍巍抬起手,想推开脸上的氧气罩,中途却无力砸落。
    死亡的恐惧和妻子的狠绝像两把钢刀交互剜割着他的心,鲜血淋漓。
    “振东,你又何必再犟?那对母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时日无多的时候找上门,你就不怀疑她们别有居心?公司是我和你多年的心血,我怎么忍心看你就这样分出一块交到外人手里?”
    “遗嘱必须改!”秦蓉咬牙,凑到他耳边,“就算你不改,我也会让它成为废纸。”
    岑振东双眼血红,盯着她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
    秦蓉不去看那样的眼神,她怕自己狠不下心。
    “你好好想想吧……明天早上我带律师过来……”
    门合上的瞬间,皱纹深刻的眼角滑落一滴晶莹,沾湿了已现斑白的鬓角。
    “妈,爸怎么说?他有没有同意修改遗嘱?”岑朵儿从椅子上站起来,隔着一道门,她隐约听到了一些,却不甚详尽。
    秦蓉摇头,两行泪水顺势滑落,哪里还有刚才的咄咄逼人。
    “朵啊,我实在不忍心逼他……可又不得不逼他……妈心里好苦!好苦!”一拳接着一拳捶在心口,秦蓉眼里尽是崩溃。
    里面躺着的是她爱了四十年的男人,秦蓉甚至想过,就这样随他去了也罢,到地狱做一对鬼夫妻!
    可如今,为了那对母女,她和他反目成仇,往昔恩爱烟消云散,一见面除了吵,还是吵。
    他固执,她也不肯退让,便一直僵持到如今——她口齿清晰,他却有口难言。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妈,你别哭,我知道你嘴上说恨,但心里一直都惦记着爸爸,如果不是那对母女,你们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没错!都怪林琴!当初,她既然选择离开,为什么不走得干干净净,还要来招惹振东?!即便……即便他们发生了关系,又为什么要生下那个孽种?!”
    岑蔚然的存在就是秦蓉心头的一根刺,是她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耻辱!
    姓岑……
    她居然还有脸冠这个姓?!
    “妈,这个时候你不能退缩!如果连你都放弃了,那我和姐姐算什么?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孽种耀武扬威?”
    岑朵儿目露愤恨。
    她不像姐姐那样有夫万事足,当年,她放弃了梦想,出国念书,就是为接管公司做准备,爸也答应要把岑氏交到她手里……
    现在却突然冒出个私生女想来分她的股权,凭什么?!
    无论如何,岑朵儿都忍不下这口气。
    “妈,我刚才听见你说要让律师过来?”
    “我就是唬你爸……”
    “没事,你明天尽管让律师过来,我有办法让爸点头。”
    秦蓉一怔,“朵儿,你……”
    “相信我好吗?”
    “你别打什么歪主意,你爸已经这样了,经不住折腾的……”
    “你想到哪儿去了?放心,我保证不会伤害到爸的身体!”至于,会不会伤心,那就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
    “你可别做傻事!”
    知女莫若母,小女儿样样都好,可未免太有主意,也听不进劝告……
    她怕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
    岑朵儿笑嗔:“我是那种会做傻事的人嘛?”
    秦蓉将她揽进怀里,双眼放空也不知究竟看向何处:“你爸没了……我能指望的也就你们姐妹俩……”
    “妈,我保证,该是我们的东西一分也不会少!”女人唇畔浮现出一抹近乎诡异的微笑。
    “走吧,先回家……”
    “妈,我还有事,你先回去,我已经打电话让姐姐过来陪你。”
    岑朵儿直接乘升降梯下到负一楼停车场,中途拨通一个号码——
    “人呢?”
    “西郊七号仓库,记得带钱。”
    收好电话,驱车离开。
    ……
    四十分钟后。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近,刀疤脸放下手里的速食面,闪身至锈迹斑驳的铁门后。
    压低声音:“谁?”
    “是我。”
    他拉开铁门。
    岑朵儿戴着墨镜,红唇妖娆,看得男人下腹紧缩,竟起了反应!
    按捺住来自**深处的躁动,向后一探,见四野空旷,便放了门把,“进来。”
    岑朵儿对他过分的谨慎不以为然。
    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就算比别人多读几年书,那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卑贱,岑朵儿不信,还会有人来救她?
    “行了,别东张西望,没人会来。”岑朵儿摘下墨镜,将手里的密码箱往地上一放。
    “事成之后,我会告诉你密码。”
    刀疤脸眼前一亮,一百万就为了绑个女人,这些有钱人真是不拿钞票当钱。
    正好,便宜了他。
    “我怎么知道,这里面装的是钱还是炸弹?”
    “不信我?”
    刀疤脸笑了声,又短又急,一种无形的压迫开始在空气中蔓延:“岑小姐,你知道的,像我这种刀口舔血的人能活到现在,总是要比一般人小心。”
    “好。”她走远一些,将指纹印在感应区,最上面一层铝制金属朝两边收拢,露出一层透明的钢化玻璃,正好可以看到里面整齐码放的一沓沓百元现钞。
    “这是今天下午的银行提现单据,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你放心?”岑朵儿轻笑。
    “当然。”刀疤脸点头,灯光下,横亘在半张脸上的刀口随着他勾唇带笑的表情愈显狰狞。
    这女人不傻,知道用密码锁、防弹玻璃下双重保险。
    刀疤脸不得不谨慎起来。
    “按我之前说的做,完事之后,钱归你。”岑朵儿将密码箱放回原处,拍拍手,
    刀疤脸提了提裤头,急色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带着点意味深长。
    这女人可比角落里那个昏睡不醒的有味道,如果能玩一把双飞……
    岑朵儿交往过好几任男友,和每个都上过床,哪能不懂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心里作呕到极点,面上却笑意不改,“你不想做?没关系,我可以换其他人……”
    “等等!岑小姐长得这么漂亮,脾气可不怎么好……”
    女人挑眉,目光稍冷:“这就不劳阁下操心,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拿钱走人。”
    刀疤脸也不生气,“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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