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如释重负。
    江豫带着岑蔚然进去的时候,悼词已经念了一半。
    两人站到冰棺旁边,刚好与岑云儿岑朵儿两姐妹一左一右,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秦蓉冷冷朝他们那边瞥了眼,而后面无表情移开。
    众人对突然站在亲属席上的陌生女人投来或好奇、或端详、或探究的目光。
    “那是谁?你以前见过吗?”
    “没有啊……她怎么和江豫站在一起?”
    “你看,戴了孝的!”
    “不该啊……岑董两个女儿今天都在场,难道是远方亲戚?”
    “远方亲戚能站那个位置?”
    悼词念完,众人落座后,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已经不少人猜到了岑蔚然的身份,纵使心里惊愕,面上也伪装得毫无二致。
    果然,天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就算岑振东那样好口碑的人也不能免俗……
    媒体朋友们反应就大得多,靠着独有的敏锐嗅觉,打从岑蔚然进门那一刻起,就嗅到了非同寻常的八卦气息。
    看来前段日子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如今财产的分配,岑氏的归属,以及岑振东个人名下的巨额财富,究竟作何归属,是大部分人关心的焦点。
    看来,就要有场好戏上演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公文包姗姗来迟。
    他却说,“不早不晚,来得刚好。”
    人群中议论骤起。
    “是张闾!”
    “什么?竟然是他?这……不像啊,看上去太年轻了!”
    “没错,就是他!看来是要借着媒体在场宣布遗嘱……”
    只因,张闾其人,乃是岑振东的私人法律顾问。
    平时甚少露面,如今出现在这里,想来绝不是碰巧……
    毕竟,大家都不是瞎子,如此正式,且大张旗鼓。
    众人拭目以待,纷纷勾起好奇……
    第232章 泼天富贵,不该以身相许吗?
    “夫人节哀。”张闾向秦蓉鞠躬,继而朝岑家两姐妹颔首致意。
    秦蓉回礼,表情淡淡。
    岑朵儿盯着他手上的公文包,目光复杂难辨。
    岑云儿倚在秦天奇怀里,嘤嘤啜泣,在场所有人之中,恐怕就只有她没注意到张闾的到来。
    有夫万事足的人心也够宽。
    却见张闾站到灵堂中央,对着遗像鞠躬,每次弯腰都是标准九十度,足见其诚。
    三躬毕,轻咳两声,音量不大,是对死者的尊重,却也不小,足够让现场所有人听见。
    “本人张闾,岑董事长的私人秘书,2033年8月27号,我受当事人岑振东先生委托,按照他本人意愿,在另外两名无利害关系的律师共同见证下订立遗嘱,由摄影师xx现场对整个过程进行拍摄留存……”
    众人神情一凛,纷纷竖起耳朵,好戏开场了!
    秦蓉身形微晃,岑朵儿去扶,却被她不动声色避开。
    “妈!”她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赌气?!爸走了,就剩我们母女三人相依为命,如果我们也垮了,那公司怎么办?你想便宜那个孽种吗?!”
    秦蓉低头抹泪。
    岑朵儿急得抓狂,她们以为她就不伤心吗?
    那是她亲爸!
    人心肉长的,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但她更清楚,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属于她们的东西决计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尤其是公司股权……
    “妈,醒醒吧!那个孽种虎视眈眈,你怎么就……”
    “朵儿,够了。”秦蓉打断她,“妈很累,不想讨论这些事。”
    “你!”
    岑朵儿气得双眼发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上蹿下跳是为谁?
    她心狠手辣又是为谁?
    可到头来,她得到什么了吗?
    “你是不是怪我那天下午逼爸在新的遗嘱上签字?”她问得冷静,眸色如冰。
    秦蓉猛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惊愕,无措,还有一丝被说中的心虚。
    果然如此……
    岑朵儿笑了,一股苍凉涌上心头,却在下一秒将所有泪光悉数逼退,她还是个冷心冷肺的岑二小姐。
    “随你吧。”
    既然她们要清高,要姿态,不争不抢,那就别怪她自己顾自己!
    “……现遗嘱内容如下:本人名下百分之六十岑氏股权将由岑朵儿继承,所有动产和京都不动产交给妻子秦蓉,岑氏名下琥珀服装品牌交由岑云儿打理,另——”
    张闾话音一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岑蔚然身上,“本人所持有的江州产业全部移交大女儿岑蔚然名下。立此遗嘱,是我个人真实意愿,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上述继承人对我个人财产的继承权。”
    张闾宣读完毕,将遗嘱连同律师见证书一起拿在手里,目光落在几个当事人身上,“如有疑问,可以当场提出,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如果没有问题,请在文件上签字。”
    江豫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蔚然在岑叔心目中的分量,“江州产业全部移交”,轻描淡写八个字便将泼天财富送到了自己最亏欠的女儿手里。
    也不管那么庞大的产业群然然是否有能力扛起来,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塞到她手里。
    也罢,人这辈子总要任性一次。
    反观岑蔚然,显然不知道那八个字的含义,也不知道于她来说这份遗嘱究竟意味着什么,只管低头,眼睑微垂,像棵刚破土的小草,带着独有的清芬,懵懂又茫然地存在于这个新奇的世界。
    一半土里安详,一半仰望澄空。
    岑朵儿心满意足,从始至终她想要的只有岑氏!
    抱紧了母鸡,还怕没有蛋吃?
    她只会比父亲做得更好!
    岑氏在她手里一定会越来越强大……
    可心里却有股莫名的酸涩上涌,令她眼眶发酸,眨眼间,泪水滑落。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爸爸将她抱在怀里,笑着问:“咱们朵儿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做董事长!”
    那时不过六七岁,去过几次公司,多数时间都待在办公室里,看那些下属进来出去,出去进来,一个个面色恭敬,她便觉得坐在办公桌后的父亲格外高大。
    是不是只要坐到那个位置上,就能让人点头哈腰,乖乖听话?
    “朵儿为什么要当董事长呢?”
    “威风!像奥特曼一样,每天都在打怪兽!”
    “哈哈……那以后爸爸的位置就让给你坐,好不好?”
    “好。”
    到底,还是全了当年戏言般的承诺。
    原来爸爸没有忘记过她,而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呵呵……
    最懂她的人,竟然是父亲。
    岑云儿倒没什么所谓,反正她已经嫁人,况且秦家比之岑家只好不差,钱对她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
    只要秦天奇在她身边,就算吃糠咽菜也无所谓。
    秦蓉却像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顿时清醒过来,“张律师,你说振东他……把江州所有产业都给了岑蔚然?!”
    “不是我说,是岑董自己在遗嘱里写明的。”
    “那十二块地呢?!”
    张闾沉吟一瞬,“自然也在其中。”
    “不可能!”声音陡然拔高,秦蓉双眼乍现凌厉。
    岑朵儿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不忍?活该?
    为什么有些人非要等现实给予致命一击后,才知道悬崖勒马?
    可是勒得住吗?
    当着这么多媒体和宾客的面,岑家如何丢得起这个人?
    爸爸,你竟然为她谋划至此,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岑朵儿心里百味陈杂。
    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站出来阻止,因为,如今的岑氏已经交到她手里,而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公司形象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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