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绯在五分钟内解决了一碗馄饨,她站起身准备去丢垃圾,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停下来问李潇:“今天礼拜几?”
    李潇提醒她,“礼拜五,你明天下午有课。”
    陈绯哦了声,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步伐轻盈,颠着步子去了3号教室。
    李潇在原地站了会,神色怔忪——礼拜五怎么了?
    没有时间深思,很快到了九点半,晚场的排练开始了。两个小时下来,李潇有点气短,跟队员们道别后,顾不上去更衣室,他先去走廊通风口抽了两支烟。
    远远的,听见走廊里传来姑娘们清脆的道别声。
    “飞飞老师再见!”
    “飞飞老师周末愉快!”
    室外的冷风鼓进来,李潇汗湿的皮肤凉透了,体表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潇潇,还不走呢?你明天不还2+1吗。”
    大喵背着大挎包往外走,看见安全通道大门半敞,里头一点红光,便探头进来。
    李潇:“我抽完这支烟。”
    大喵听出他语气里的倦意,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绯姐都看得见,不会亏待你的。”
    她有意强调“你”这个字,而没有带上萌萌说“你们”。
    李潇笑笑,说:“老板更辛苦。”
    大喵:“对了,你住的地方附近不有药店嘛。你这两天有空给绯姐买点药。”
    李潇皱眉,“她怎么了?”
    大喵跟陈绯时间长,对她了解得多,“老毛病了,慢性胃炎,每年这时候都逃不过犯病。先备着药吧,不然每回都手忙脚乱。”
    李潇把烟头按灭,随手丢进垃圾箱里。他语气生硬,说:“电视台的活很赚吗?非接不可?”
    “你不懂。”大喵显然不打算跟他解释,只一笑了之,又交代道,“她常吃的药名我一会给你发过去,照着买就行。不过别跟她说,她这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疼了才愿意吃药。”
    李潇对大喵这个哄小孩的语气很不满意,闷声闷气道:“我跟老板同年的。”
    大喵用手肘捣了他一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知道知道,要不我怎么把这个机会给你呢?好好把握啊。”
    “大喵……”李潇无奈地喊了她一声,磨蹭了会,终于袒露心声,“老板跟我不可能的。”
    “年纪不大,顾虑还不少。”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大喵没跟他多聊,临走前又搁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可能?”
    李潇沉默。
    大喵离开后,李潇才走出安全通道。路过洗手间,忍不住走进去,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他知道陈绯还没走,前两天他也挨到最后,想送她回家,可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在教室假装打扫卫生,眼睁睁看着陈绯走远。
    李潇平视前方,看着自己的眼睛,加油打气,“李潇,你可以的。”
    余光一瞟,从镜子里看见个男人拎着电脑包从电梯间的方向走来,没进洗手间,顺着走廊直往里去了。他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可因为个子高,并不显得臃肿。
    李潇隐约觉得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男人步幅大,不及他细看,很快就离开了李潇的视野。
    李潇不由纳罕:这个点了,难道是来接哪个舞蹈演员的?
    陈绯从更衣室出来,低头看手机。
    昨晚肖策给她发过消息,问她这周末什么安排。他们近半个月没有联系,昨晚陈绯收到肖策的信息,脑子一时还有点转不过来。等回过神,她告诉了肖策自己最近的行程和排练地址。
    如她所料,肖策又回了个好字。
    陈绯一天没用手机,这会打开来,果然看见了肖策的未读消息。是半小时前发来的,说他下班了,来接她。
    陈绯垂头,打字:别来了,做不动。
    想了想,全都删掉。
    重新编辑:到哪了?
    这条还是没发出去。
    半个小时……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说什么问什么都来不及。
    陈绯呼了口气,按下锁屏键,一抬头,肖策就搁眼前杵着。从他投来的视线判断,刚才自己的操作都被看在眼里。
    “……”陈绯没好气,“哑巴啊?来了不出声。”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快成哑巴的是自己。肖策上前一步,从陈绯肩头摘下她装着衣服鞋子的大背包,先回答她没发出去的那条消息。
    “累就不做。”
    还真看到了。陈绯哼了声,想回敬他:不做我要你干嘛。
    可不等陈绯再开口,肖策又道:“嗓子劈了,少说话。”顿了顿,低声说,“走吧。”
    走就走。喉咙被火燎过似的疼,一天磨下来,陈绯现在没精力跟他较劲。两人并肩离开,全程没有其它交流,也没人发现远处躲着的李潇。
    省台距离金安小区有三十多分钟车程,陈绯坐在的士后座,头一点一点地冲瞌睡。肖策把她往自己这头一拨,陈绯顺势斜靠上去,低喃:“我要是睡着了,别喊我。”
    肖策:“好。”
    到了地方,陈绯睡得正酣,肖策把她背起,请司机师傅将陈绯的大挎包挂在自己脖子上。
    其实几下一折腾,陈绯就醒了,可她伏在肖策背上,懒得睁眼。她在肖策耳边叨咕:“我近期都忙,没空找你。”
    肖策走得很稳,说:“把你的时间表给我,我去找你。”
    陈绯扯扯嘴角,“别了,肖工的时间多金贵。”
    肖策脚步微顿,解释道:“上周六我们去北京出了趟差,周三才回来。”
    这说法,似乎认定了陈绯刚才那番话是在怪他前阵子不联系自己。陈绯觉得他想多了,心头不爽,胳膊一撑,从他背后跳下去。
    陈绯:“不用跟我交代行踪。”
    到了肖策那儿,陈绯直奔浴室,三分钟冲完澡,毛巾上下呼噜一通算是擦完。趿拉着鞋,直接钻进被子里,脑袋一沾枕头,恨不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彻底放松——什么都不想了,睡就完事。
    陈绯不知道肖策是什么时候睡下的,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凌晨四点多。
    是被胃疼给闹醒的。
    开始只是钝痛,陈绯背朝肖策,一手按住上腹,另一只手摸到手机,翻了会微博热搜,又戳开公众号更新的文章试图分散精力。很快就发觉不管用,索性闭眼熬着。
    半个小时后,胃疼不减反增,发展成绞痛。胃像是被人握在手里,时不时用力,拧毛巾一样地扭成麻花结。然后松开,再拧紧。
    陈绯也随着腹内的阵痛,一次次蜷曲身子,拳头紧攥,额头背心冷汗涔涔。
    忍不过去了,陈绯在被子里用脚踢蹬肖策。后者意识游离,翻身来抱她,眼睛还没睁开,声音黏黏糊糊,“绯绯……”
    “绯你个头。”陈绯咬牙,“给我倒点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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