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儿该罚,与三哥无关。”龙错也忙惶然请责。
    “带错儿出行是龙星向大哥和三哥禀请,大哥和三哥都曾命龙星身体力行,为错儿做好表率,并善尽教导之职。”龙星垂首道:“只是这一路行来,龙星自己常行差踏错,对错儿的教导更有偏差放纵,甚至还连累了错儿被罚……龙星实在愧对三叔。”
    龙星说到这里,微抬头,小心地看了傅青峰一眼,又垂下头去:“况且咱们家的规矩,弟弟有错,兄长本就难逃管教不力之责,龙星身为兄长,理当领责。”
    傅青峰不由蹙眉。他本来是想重重地打龙错一顿的,只是此时似乎有点儿下不去手了。
    这按龙星的理论,当弟弟的做错事,当哥哥的难道管教不力之责,必是该罚,龙星是龙错的哥哥,所以该罚龙星。
    但是龙星上面还有龙晴这个哥哥呢,若是龙星该罚,那龙晴就更该罚。
    但是龙晴上面还有长辈呢,比如说自己,所以要是龙晴也该罚,那自己岂不是更更更该罚了吗?
    龙晴也不由蹙眉,心里更是隐隐地有了怒气,好啊,傅龙星,真是有出息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巧舌如簧加卖乖取巧这一套呢。
    “是龙晴没有带好龙星和错儿,有负大哥和三叔所托,请三叔重责。”龙晴心里气恼归气恼,却也立时离座屈膝跪地,向傅青峰请责。
    龙晴跪在龙星身侧,龙星的心里就是一翻个儿,自己强词夺理地替龙错开脱,又硬拖着三哥下水,就是三叔肯饶过,三哥也一定不会轻饶了自己了。
    傅青峰训斥龙晴道:“你还知道自己没带好他们两个,你瞧瞧,他们胆子多大,为了逃责,可是连家里的规矩带敢拿来当挡箭牌了。”
    “是龙晴之错。”龙晴除了应错,真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既然知道错了,就给我重重教训他们两个,看他们以后还有没有胆子再伙着来胡闹。”
    傅青峰确实是舍不得打龙星,但是不代表他不打,他可以让龙晴打。
    龙星心里不由喊糟,他以为三叔疼惜自己,许是笑一笑就饶过了呢,哪知还真让三哥打啊。
    “三哥打错儿吧,五哥也是疼惜错儿。”龙错向龙晴软声道。
    龙晴已是站了起来,伸手拿了龙星手里的马鞭,迎着龙错的话,“啪”地一鞭子抽过去,“哗啦”一声,就抽裂了龙错肩颈的衣服,一条血痕立时现了出来。
    龙错剧痛之下更是大惊,惨了,看来今日的意思,三哥必是不会再疼惜自己而让自己疼了。
    两个蠢东西。龙晴脸色冰冷,是不是以为一个得三叔偏疼,一个得我偏疼,就不会狠心治你们了,还敢恃宠而骄,今日,非好好给你们个教训不可。
    “裤子褪了。”龙晴的马鞭先点龙星,再点龙错。
    龙星和龙错随着龙晴的马鞭点过来,可是都僵住了。
    “三哥。”龙星和龙错同时抬头去看龙晴,龙晴的目光逼视回来,龙星和龙错都垂了头。
    三哥真的发火了,谁敢执拗。
    龙星和龙错虽然窘迫万分,却都是不敢迟疑,几乎是同时伸手解了盘扣,褪下裤子,跪伏于地。
    马鞭带着风声抽落在龙星的臀峰上,“啪”地一声,痛得龙星浑身一抖,咬紧了牙关,不曾出声。
    龙错听这马鞭落在肉上的声音,就知道三哥下的手有多重,五哥该有多疼。只是他这念头尚未转完,随着“啪”地一声响,马鞭已是又落在了他的臀峰上。
    随着马鞭的抽离,一道紫色的檩子立刻横贯在了龙错的臀峰上。
    龙错也是握紧了拳头,忍痛。
    马鞭左一下右一下打下来,龙星和龙错都是乖乖忍着,一动不动,一声也不吭。
    其实龙星很是懊悔,自己的这个主意实在是有够愚蠢,跟本就是在联手和龙错往三哥的板子底下送嘛。
    龙错却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的,爹果真是偏疼五哥的,不肯打五哥,连自己也饶过了,便是三哥打几下,也是应该,比爹打得要轻多了。
    篷车里噼啪的鞭子响声必定是瞒不了人的。只是附近的人都听得习惯了,人人都知道傅家规诫森严,那些漂亮的男孩子动不动就会被打的。
    本朝本就崇尚弟子训.诫之道,以为家法严苛才是治家之本,弟子服于训责更是成才之兆,出了嫉妒羡慕恨,倒是并没有其他私议了。
    龙晴初时气怒,只是鞭子抽在弟弟们身上,看着他们乖乖忍痛颤栗的模样,却还是心疼。
    不过他这边刚缓了劲,傅青峰救蹙眉道:“你再给我用力地抽,不打得他们三天坐不得凳子就不许停。”
    龙晴应了,只得手上再加了力道,继续抽下去。
    篷车外传来拔营出发的号角声时,龙星和龙错的臀上都已是被抽得青紫肿胀,血迹斑斑了。
    傅青峰瞄了一眼,觉得就算是不至于三天坐不得凳子的程度,最少也得是一天坐不得凳子的程度了。
    “且停了吧。”傅青峰挥手命龙晴停,又扬声吩咐道:“执侍的弟子进来。”
    “燕月听令。”篷车帘一挑,燕月进得篷车内屈膝跪地。
    “去找两团荆棘来给你五叔、七叔跪。”傅青峰吩咐。
    燕月不敢抬头,恭应了一声退出去。
    “还不谢罚。”龙晴冷声催促。
    龙星和龙错已是趁了这功夫在缓痛,听了龙晴的话,都是硬咬了牙跪起来谢责。
    “裤子不用提,就这么晾着跪着,才能长记性。”傅青峰看见龙星和龙错都忍了痛去整理衣物,出声吩咐道。
    龙星和龙错的动作都僵住了。
    龙晴犹豫了一下,为两个弟弟求情道:“他们两个是该重重教训,只是一会儿便到了巡营应卯的时辰了,还请三叔为他们两个稍存体面。”
    所谓巡营应卯,就是第二天拔营继续出发前,要由当日的执侍营挨个篷车查看、点名,看看所有人等是否都平安、健康,可否继续行程。
    龙星好歹是御赐的亲王,和亲使大人,光是被属下看着罚跪荆棘已是够丢脸的了,若是再被褪衣示众,那真是没脸活了。
    傅青峰犹豫。
    “求三叔开恩,饶星儿这次吧。”龙星本是冷汗涔涔的小脸这下更白了。
    傅青峰心疼了。
    “总是钦命的和亲使大人,这次就给你留些脸面。以后行事要注意分寸,若是再敢帮着那小畜生塞责,三叔将你吊树上打去。”傅青峰训斥道。
    “龙星不敢。”龙星是真不敢了。
    龙错要哭了,合着我不当官,就受歧视啊。爹您能不能也顾虑一下儿子的脸面啊。
    可是龙错可不敢跟他爹求情,他可怜兮兮地去看龙晴。
    “三叔也免了错儿吧。”龙晴心疼龙错:“错儿这些日子来倒是甚是乖巧,帮了龙晴不少忙的。”
    傅青峰看看龙晴:“你就知道纵着他,如果他真是那么乖,怎么惹了一个古灵灵不够,还惹了一个血族的公主?”
    龙晴不敢说话了。
    “启禀三叔祖,三叔,弟子复命。”篷车帘一挑,燕月进来跪下:“弟子无能,这附近百里都未曾寻到荆棘,请三叔祖、三叔重责。”
    这附近的草原上,原本是丛生着一种长满倒刺的紫色荆棘的,且结黑色的小果,这些黑色的小果有毒,牛羊误食的话,会引发腹痛,所以牧民们见到了,便会将它铲除。
    但即便如此,这荆棘的生命力强大,在原野上依旧是偶尔得见的。
    但是燕月胆子再大,也不敢因为疼惜两位叔叔就故意谎称寻不到荆棘。
    事有蹊跷。
    “这些荆棘可有药用?”傅青峰问龙晴。
    龙晴点了点头:“这些荆棘有一种麻醉作用,可以入药。”
    “也许还有别的效用。”傅青峰犹豫了一下。他不能不把这件事情和血族联系起来,最近血族人活动频繁,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大的阴谋。
    这也是傅青峰为何急着要来与龙晴等人汇合的原因,傅青峰深知血族人的可怕,他也不愿意看到和亲使团有任何闪失。
    龙晴也是有此疑虑,而且,他想,若是将此事问问古灵灵也许会有答案也说不定,只是他觉得,在三叔面前,还是别提古灵灵的名字为好。
    “燕月放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燕月小心翼翼地出声道:“燕月觉得这些荆棘似乎不是被人为毁去,而是好像被什么动物给吃掉了。”
    燕月仔细搜寻过附近,发现了许多荆棘只留下了根茎在土里,枝杈却是被啃光了。
    无论如何,倒是便宜了龙星和龙错。傅青峰看看手里的这套茶具,到底是没舍得碎了,给他们跪。
    拔营的号角吹响了。
    傅青峰挥挥手:“这件事情,就龙星和错儿去查清楚吧。”然后又吩咐龙晴道:“今儿本是要罚他们跪十个时辰荆棘的,龙晴记着,以后待寻到荆棘了,再给他们补上。”
    “是。”龙晴觉得三叔果真是像爷爷,便是罚跪这种事情,也可以记账再补。
    以前龙晴被大哥龙星罚跪,罚得狠了,爷爷心疼了,却不好让龙城免,便想件什么事情非让龙晴去办,然后让龙城先拿本子记下来,还欠几个时辰的罚跪,日后补上。
    虽然每次大哥似乎都是碍于爷爷之命不得已先饶了龙晴,但是却也从未曾让龙晴补过。
    龙晴想想,细算起来,若是大哥哪日想起来真让自己补上被罚跪的时辰的话,自己可是要跪上一年半载的,才跪得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近日因为个人身体及工作繁忙等原因,暂时无法保证按期更文,请大家原谅。心妖会尽快调整时间,恢复日更的。
    第107章 3
    燕月去小卿那里传龙晴的吩咐,午时将至,让小莫做好准备。
    小卿点了点头,却是轻叹了口气:“再过旬日,你们要过生日了,满十七了。”
    燕月、燕文和小莫是同年同月同日的生日,燕月的时辰最大,排位在燕文和小莫之前。
    燕月也轻叹了口气:“果真是,转眼就老了。”
    小卿本是有一些感触在怀的,被燕月一句话弄断了情绪:“去叫小莫过来吧。”
    “是。”燕月应了,才对小卿道:“老大不必担心小莫,便是欧阳佩显那一个亲兄弟没了,还有咱们这许多亲师兄弟,待他更好呢。”
    小卿看了燕月一眼:“去吧。”
    燕月躬身而退。小卿很有些安慰,果真是长大了,燕月也越来越懂事,甚至也懂得自己的心思了,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屁孩了。
    小莫昨儿晚上基本没怎么睡。按含烟师兄的吩咐,他硬下心肠,重重打了安儿的板子,小屁股都打肿了。
    给安儿上过药,哄他睡着了,小莫自己却是一点儿困意也没有。
    小莫想起了娘,想起自己和娘在小渔村时虽然贫苦却快乐的生活,也想起自己牵着娘的手,站在欧阳世家巍峨的府宅前时,那种卑微、无措又隐隐好奇期待的心情。
    想到娘,小莫就觉得心痛。尤其是娘的惨死,是小莫心里永远的痛。
    他只恨自己那时那么弱小,无法保护娘,他甚至也恨过娘,为什么要去欧阳家,为什么要忍受冤屈,如果早早带着自己离去,娘也许就不会死。
    只是他对娘的恨,比起对娘的爱来,实在太微不足道,他太爱娘,所以,他只能是越来越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娘。
    小莫自然也是恨欧阳权和欧阳佩显的,他们是害死娘的凶手,尤其是,他们明明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父兄,却害死了与自己血脉至亲的娘。
    这种仇恨,让小莫彷徨、无助,他不能杀死自己的父兄为自己的娘报仇,娘不会答应,他自幼受的教育也不许,如果那样做了,他又与被他杀死的人何异?
    泯灭人性,泯灭天伦,小莫做不到,也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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