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瑟缩一下,觉出老大暴怒,劝慰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咬了牙,解了盘扣,跪伏于地。
    小卿手里的束带似乎夹杂着风声抽在燕月的臀腿上,一下下,似乎直咬进肉里,抽得燕月几乎跪不稳身体。
    “师兄,燕月知错。”燕月只得违心应错。
    “和个血族夹缠不清……”小卿恨恨地边抽边骂:“你还敢委屈,你还敢不舒服了!非打烂你的皮。”
    燕月听了小卿的责骂,反倒更是委屈,再不出声,只当自己是个石头般,随小卿师兄抽去。
    奈何燕月到底也不是石头,小卿这次只是一味抽狠,完全不曾有半分疼惜,燕月实在是痛得受不住,只得再开口道:“求师兄……缓过一刻……再罚……”
    小卿这才手下渐缓:“再敢与血族有一丝瓜葛,就打折你的腿。”
    再狠狠抽了十来下,燕月的臀腿上早已密布青紫,重叠着昨日稍浅的伤痕,格外凄惨,燕月早已抑不住断续的呻/吟。
    实在是找不着落手的地方了,小卿才扔了束带冷斥:“给我跪好,思过。”
    燕月勉强跪起来,痛得无法出声。
    云岚进了镖局,小莫忙迎过去行礼,云岚问道:“你们老大呢?”
    小莫忙道:“在他屋子里呢。”
    云岚摆手让小莫忙,他已进去了。玉翔在院子里请“云岚师兄安”的声音传过来,燕月吓得脸又煞白:“求师兄……”
    小卿冷哼一声,终于是点了下头,燕月慌忙去提裤子,却是碰了伤口,火烧火燎地痛得一下扑倒于地。
    小卿迎到门前,云岚挑个帘子进屋,燕月正忙着跪起来,一头的冷汗,身上血迹斑斑,云岚不用看都知道燕月是挨了小卿的打。
    “云岚师兄怎么回来了?”小卿连忙行礼,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打完了吗?”云岚用头往燕月的方向摆了一摆。
    “是。云岚师兄有事儿吩咐吗?”小卿不无一丝忐忑地问。
    “有事儿。”云岚微侧抱拳:“奉五叔的吩咐,责你行止不周。”
    小卿的脸挎了:“给龙错小叔的信,被五叔看见了吗?”
    云岚点点头:“玉翎也是能办事儿的人吗?”
    小卿当日接了信,以为必定是要得罪七叔的,只是没想到,竟被五叔也知道了。”
    小卿不由恨恨,玉翎不在旁边,就一脚过去把燕月踹倒:“次次因了你这蠢东西,害我被打。”
    燕月扑到地上,痛得眼冒金星,却是一声不敢吭,又咬牙忍痛爬跪起来。
    云岚却是抬腿给了小卿一脚:“还不跪下褪衣候着。”
    小卿不由窘迫:“云岚师兄开恩。”
    云岚摇头道:“你求我也是无用,这是五叔吩咐的,必要挑隐蔽的地方打,免三叔看了心疼。”
    小卿的脸更白了。
    云岚看看桌子旁的束带,已经带血了。他也没带什么趁手的东西来。
    “折扇。”云岚冲小卿伸手。
    小卿欲哭无泪,自己挨揍,“刑具”还得自备,他只得将自己的金折扇掏出来,奉给云岚。
    燕月缓着气,忍痛琢磨,这是五叔给自己报仇来了吗?
    云岚已是一脚再踹翻了燕月道:“还不给你们老大让地方?滚外面跪着去!”
    小卿忙谢云岚师兄体恤。总不成自己挨揍,燕月看着,那脸可是丢大了。又担心燕月听了去,命燕月廊下跪着去。
    燕月呕得,怎么就没人体恤体恤我啊。廊下风凉地硬,燕月跪得哆嗦。
    小卿却是觉得自己似在热祸里滚着,还是油锅,尤其是臀腿之上痛得,恨不得不要了才好。
    云岚打人的技巧比小卿只高不低。金折扇虽是有些短了,却是更好着力,这一下下打下去,只打了五十下,却是在小卿臀腿上密布了整二十五条带血的凛子。
    小卿痛得眼泪都掉下来,跪伏着,偷偷用手背拭去,缓了半刻,才谢过五叔训责,又谢过云岚师兄劳累。
    云岚吩咐小卿起来,小卿哪站得起来,云岚蹙眉道:“你总是大明湖的大师兄,如何倒这么不抗打。”
    小卿硬撑着站起来,喊玉翔奉茶。玉翔奉茶进来,还带了糕点。云岚喝了茶,到底没敢吃甜点。
    小卿仔细缓了一会儿,才略动了下脚步,请云岚回去的时候,能否吩咐燕文一句话。
    云岚点头道:“你不用操心玉翎的皮,我来的时候已命燕文招呼他了。”
    第163章 没处说理(下)
    龙错才不信索儿会变成人类的鬼话, 不过她既然邀约自己见面,自己不去倒显得小气。况且也许能借机杀了她,给古灵灵报仇呢, 就算杀不了她, 也可窥测一下血族又有什么阴谋。
    龙星觉得以龙错武功,便是杀不了索儿, 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他只是担心龙错动静闹大了, 在三哥那里落下错处。
    龙错保证一定小心谨慎, 不出纰漏,悄悄地去,悄悄地回,人不知鬼不觉。
    龙星被他磨得没法子, 只好同意龙错去赴约, 不过吩咐龙错:“未时前,务必回来。”
    龙错看看天色,总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便欠身应诺:“五哥放心, 错儿去去就回。”
    龙星带其他人返回皇城,龙错去赴约索儿。龙错找到索儿邀约的地址时,索儿已经等了一阵子了。
    一座清幽小院,绿苔满墙,轩窗紧闭。龙错推开房门、挑了竹帘进去,屋内也挂满了厚厚的纱帘,透过厚厚的纱帘, 隐约可见索儿窈窕的身影,便是日近正午,依旧是烛火高燃。
    索儿没有回头,声音里却很有些惊喜:“龙错,你果真来了。”
    龙错伸手挑开了纱帘:“我来只是要你的命,顺便看看你有什么阴谋。”
    纱帘挑开了,却是不见索儿人影,龙错微蹙眉,放了纱帘,索儿的身影又模糊地出现在了纱帘上。
    好像是轻身功夫又高了。龙错冷冷地道:“你又弄什么玄虚?”
    索儿似乎垂了头,半天才幽幽地道:“我本想着,要是能变成人类,你许就不会嫌弃我了。”
    索儿似乎落泪了,人影有些晃动。
    “若我见你时,你便是人类,也许……”龙错觉得自己连古灵灵也是各种嫌弃过的,便是索儿是人类,自己也未必就不会嫌弃她。
    “太迟了吗?”索儿伤心欲绝。
    “你杀了古灵灵,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龙错长剑一斩,斩碎两重纱幕,仅留最后一幅,看着纱幕后的索儿:“你出招吧。”
    “你想杀我为古灵灵报仇?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巫女?”索儿恨古灵灵,便是再杀她一次也会毫不犹豫。
    龙错想了一下,他好像确实是有些喜欢古灵灵的,龙错的心一疼。
    “我也是受了诅咒,才会变为血族,便是杀人食血,也是为了苟活残喘,只能一个人躲在墓室里,忍受无休止的日日夜夜,无休止的孤单寂寞……”索儿似控似诉,语音里满是哀怨凄凉。
    “她待你有什么好?她至死也还是巫女,而我为了你,舍弃了永生,变为人类,连命都舍得给你了。”索儿的语声又转为了愤恨。
    “父亲说,我只要吃了他的心脏,就可以变为人类。”索儿喃喃地道:“虽然变为人类会经历衰老脆弱、会经历伤痛死亡,但是我都不怕……”
    龙错不由轻叹了口气,血族要是能变为人类,能洗清他们曾经的邪恶和杀戮吗?
    “你真得变为了人类了?”龙错还真有一丝好奇:“可以不用再吸食人血?”
    索儿忽然没有了声音,过了一会儿,索儿才道:“血族是永远不可能变为人类的,施加在索家人身上的诅咒永远不会逆转,我们必定会生生世世,经历绝望,永无止境的绝望。”
    纱帘蓦地向两侧分开,只是纱帘内并没有索儿的身影。龙错只觉似乎冷风拂面,他急忙后退,长剑轻扬。
    如鸿的剑身上,忽然映出了索儿的身影,龙错大惊,提升功力,运足目力看去,果真看见索儿,似一缕青烟般,站在他身前。
    龙错嗖地闪身后退,长剑直指:“你别过来。”索儿的身形飘到龙错的剑尖前,停下。
    “你变成了鬼?”龙错难以置信地道,他一直以为鬼魂之说都是骗人的,但是,现在,他明明看到了“鬼”。
    “我变成了妖灵。”索儿的目光落在龙错身上:“也许,是鬼。”
    索儿以为自己会变成人类,她在这里满心欣喜地等待龙错,只是等着等着,她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的身体慢慢消失了,她的身影只能出现在纱幕上……
    “如果你早来一些……”索儿继续往前飘,剑尖刺过索儿飘渺的身体,彷佛刺透的只是空气。
    龙错吓得,急退转身,提升十成功力,撞破墙壁,落荒而逃。
    墙壁外透进来的日光,一下就打散了索儿飘渺的身体,龙错已是施展轻功,腾空而去,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杨荣晨应原盟主之邀,督胁皇宫防务,宫内特辟了一处偏殿,供其休憩。今日龙星护送两位公主回宫,也暂时休憩在杨荣晨所住偏殿内。
    杨荣晨应邀去赴新盟主连动宴请,龙星和几个侄儿则一起在偏殿用餐。燕文恭谨地为五叔布菜,玉翎和燕杰也很有规矩。用过饭,再喝了茶,龙星准备去书房休息,吩咐几个侄儿也先去歇息。
    偏殿内有五间正房,杨荣晨住了一间,将一间作为书房,燕文和燕杰也各住了一间,还有一间空余。
    燕文恭送五叔去空房休息。玉翎就去了燕杰住的房间。燕杰如今是禁卫总教习,所以才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小翎过来休息会吧!”燕杰让内侍送来崭新的被褥,为玉翎整理床铺:“估计杨大哥还要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才能回来,小翎可以躺一会儿。”
    今儿晚上轮到玉翎执侍,燕杰倒是还记得。虽然燕杰或是玉翎都是习惯整夜执侍的,因了年轻武功好,也并不觉得累,但是燕杰总是知道心疼玉翎。
    “还是叫师兄好听。”玉翎笑着先去旁边的桌子坐了喝茶。燕杰一边弯腰整理床席,一边道:“我觉得叫小翎好听……今儿殿上那是没法子。”
    玉翎其实也无所谓,只是听惯了燕杰叫“小翎”,叫“师兄”也挺新鲜。
    “燕教习在吗?”门外有个青年喊燕杰,燕杰对玉翎道:“是我的朋友。”玉翎点点头,燕杰就推门出去,和那青年打招呼道:“扎布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扎布是来向燕杰告假的,晚上他要娶亲了。因还要出城去别的部族迎亲,所以来请示燕杰。
    燕杰道了恭喜,让他只管去做新郎官好了,又送了一小锭银两做礼金,扎布连忙推辞,燕杰还是塞给了他,并祝他新婚大吉。
    扎布是部族平民,隶属鲍氏部族。皇宫禁卫只有部族贵族青年才有资格担任,薪俸高,也代表荣耀。
    皇宫禁卫不能带家眷,要行军作战,还要日值夜守,辛苦而且危险,但是贵族们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耐不得这种辛苦寂寞,便以部族中的平民“代役”为通例,这被视为赐予平民的恩典。
    燕杰回到屋内,也端了茶,不由羡慕扎布:“还那么年轻就可以成亲了啊。”
    玉翎不由笑道:“你就那么想成亲啊?我来查查,你还有几年才能如愿?可等的及?”
    等不及也得等。傅家弟子满二十一才能成亲,这是太师祖傅怀定下的。不过坝上的族长傅惊,却是觉得这年龄定的有些晚了,坝上成例,多是十六就可娶亲,开枝散叶了。
    这也是当年傅怀被坝上逐出到大明湖立足后,故意这般定的。他觉得自己就是因为在坝上时被定亲太早,而又少不更事,才做出那些人生憾事来,自然要防后世不肖子孙重蹈复撤。
    燕杰每次和玉翎讨论这种人生大事,都是会被玉翎嘲笑的,燕杰也不在意了,只喝茶道:“就知道你不懂这成亲的好处的。”
    燕文进来时,玉翎还正想打趣燕杰是怎么知道成亲的好处呢,却是吓得忙将所有的话都咽到腹中,只恭谨地施礼道:“燕文师兄。”
    燕杰也是忙起立问安,心里却是直打鼓,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被大哥听去没有。
    燕文没理燕杰,只对玉翎道:“和我到演武场的刑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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