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当时身不由己。”有的事,沈画尚不知如何开口,若被他知道,她这半年均与燕谨呆在一起,会不会立刻想要他二人的命?
    把完脉,柴骏一言不发走到茶桌旁,摊开宣纸,认真写了一副药方。烛光下,那修长瘦美的身形依旧那么好看得很自然,仿佛她从未离开半年,心境又回到了那晚。不同的是,病人换成了沈画而已。
    柴骏拿着药方开门叫来更阑,命他即刻照着方子去府医那儿捡药,熬好端来。
    交代完这事,他方才掩上房门,没下门栓,重新回到床前坐下。
    屋里点了一盏油灯和几支蜡烛,因此他的表情清晰可见,就好似故意要沈画看清一般。握起她的手,他极严肃,又极认真道:“对!我柴家的确因你祖父之死与皇上有仇怨,但解决的方法不是谋朝篡位。师公当年含冤屈死狱中,我们必须还他一个公道,但他也嘱咐过父亲不可因寻仇危害大燕社稷,累及黎民百姓。所以这么多年,我们才要低调行事。当年严氏某些人是帮凶,且之后加害过我母亲,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清算,严氏是颗毒瘤,即使没有这些恩怨也必须清除。至于皇上,他也算得到了惩罚,没有什么比众叛亲离更孤独。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小五,若我真有谋逆之心,还会这么真心教他本事么?我一直以为你明白。还有,安宁说我父亲承诺一事,由始至终都是个谎言。你不觉得这事荒谬至极么?姑母已惩戒过她,相信你已亲眼见到结果,可她口口声声说与你失踪无关。我也是听小翠说起,才知道她竟然……”
    沈画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还要解释,愣愣看着他,问:“所以她……她那件事,是你告诉贵妃娘娘的?”
    小翠可没这能耐向深居宫中的贵妃告状。
    “嗯。以绝后患。往后有事直接问我,若我不在,等我回来。”
    看着他一脸认真,沈画不知该说什么,心中愧疚,却说不出来,唯有问:“我可以睡觉了么?”
    柴骏蹙眉,一瞬失望,“睡吧!药好了叫你。”
    小心翼翼躺下后,沈画故意拿背对着他,暗暗吸了口气,眼圈涩涩发胀。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变得这般好哭?
    可她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但他不明白,这半年都发生过什么,她都经历过什么。说出来……
    燕谨该怎么办?
    屋子里静悄悄的,柴骏未曾起身,也丝毫没有睡下的意思。
    沈画睁眼看着墙上投下的那抹人影发呆,好想伸手摸上一摸。
    他似乎只是坐着,维持着她睡下前看她的姿势,一动不动。
    好一阵子沈画才将眼闭上,调整好呼吸,一抹睡意袭来,没一会儿便真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3000。第三十七天。o(n_n)o
    ☆、079
    这半年,沈画渐渐习惯夜里睡得并不那么沉,许是身子的确不好,影响睡眠,又许是始终不太放心身边的人。活得非常谨慎小心。因此更阑送药过来时,便已被敲门声惊醒。
    听见柴骏起身走到门边,取来汤药后,又折了回来。
    沈画翻过身子蹭起,睁开眼将他看着,他也正好瞧见,一声不出坐回床边。
    本欲伸手去接,他却端着碗让了一让,“烫!我端着喂你。”
    烛火下,他好看的眉眼柔和异常,举动更是体贴,带着他独有的温柔。
    心中一股温温热热的暖流淌过,沈画故意皱起眉头问:“苦不苦的?”
    柴骏几不可见一笑,“你说呢?”
    呃!这个问题实难回答,见他已舀起一勺吹凉递到嘴边,沈画十分领情地一口喝下。差点儿没被这勺汤药苦到哭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顿时火了上来,“你……”
    “什么?”他声色不动地将她看着,眉角微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赶紧乖乖喝完!”
    报复!这绝对是赤果果的报复,沈画竟然真体会了一回什么叫作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吞。而且还是生平体会过的极苦!
    可他这样一勺一勺喂,就是在对她进行凌迟。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好苦!我不想喝。”
    “不行。”他板着脸丝毫不留情面,“你之前伤势过重,加上没调理好,起码还得养上半年。”
    半年?这是要她命么?还不如死了的好。可她才捡回一条命,真的有点儿舍不得。
    他隧又舀起一勺汤药吹着吹着竟将药汤喂进了自己嘴里,没等沈画反应过来,已放下药碗俯身压下,嘴对嘴将药渡进她嘴里。
    沈画瞪大眼看着他,待那柔柔的唇瓣挪开后,方见到一抹浅得几乎不着痕迹的坏笑,“要么乖乖喝完,要么等着与我同甘共苦。自己选。”
    其实……好似……
    这样喂……
    她不觉得怎么苦呢!巴不得再来一回。有些事开了个头,难免会勾起太多遐想。
    不过还是遐想算了,以免喝着喝着喝出祸事来。干脆偷偷端起那碗药,趁他不注意几大口饮了下去。结果自然是被苦得生无可恋,苦出了一番新境界,苦出了一个新高度。躺下便面朝着墙壁偷偷抹眼泪,恨不得使劲儿捶几下床将那苦涩发泄出来。
    泪珠子绝对是被苦出来的!
    哭着哭着身后一暖,妥妥地被他收进怀里紧紧搂着,“这是罚你今日说我坏了你两桩大好姻缘。”
    她的确不知死活,竟拿那两个不入流的货色与他堂堂小侯爷相提并论。连岳一早就告诫过她,与他作对果然是没有好果子吃,也没有好药汤喝。着实后悔了!
    可沈画更担心的是,若被他知道她竟与老相好在一处住了半年,更与燕谨“卿卿我我”,指不定这药汤会不知不觉中被换成□□。
    因此下定决心,这事到死也不能让他知道。当然是可以的话!
    小心翼翼一根一根地拨开他指头,试图往里面挪。沈画生气了。
    “做什么?”他冷冰冰问。
    沈画遂又将恼火抛到一边,提心吊胆答曰:“热。”
    他一向爱以冷做借口,她就不能回敬他一下么?
    “热才好。出汗正好排毒。”说着他的手收得更紧。
    沈画顿时哭笑不得,若问他,她真需要排毒么?他定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指不定还说她不学无术,竟然敢质疑他。明日搞不好又是一碗要命的苦水。
    罢了。抱着便抱着吧!横竖她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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