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看什么。”张强八成是没有听见“书”字,作贼心虚地看向别处,黄书郎没理会他,像过去一样在我身后退后半步,压低帽檐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不好意思再看黄书郎,张强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咦,你见鬼了?”
    ……我无语许久点了点头,“比见鬼还要严重一些。”
    “来,坐下说。”张强指着不远处的长椅道。
    我跟张强走到长椅那里坐下,黄书郎没有跟过来,远远地看着我们。
    我把前因后果都跟张强说了,“您知道那个五级巫是怎么死的吗?那间铺子到底有什么古怪?”
    张强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走的时候锁门了吗?”
    “没有啊。”
    “坏了,我们快走。”
    我们开车来到如意街的时候,街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警灯闪烁不停,警察在我铺子的不远处拉起了警戒线……
    “出什么事了?”我问路过的人。
    “两个流浪汉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了,其中的一个把另一个脸上的肉都咬下来了……”路人甲道。
    “什么啊,听说是跟电影里面的僵尸似的,一个把另一个打倒在地,趴下去啃脸上的肉。”路人乙说。
    “我听说脸都被吃出骨头来了,不停地惨叫。”路人丙说。
    “人死了吗?”再问下去估计下一个人会说人出更吓人的事,我打断了他们问道。
    “没有。路过的人把地下的那个给救了,那店铺可真邪性,怎么围着它总出事啊,今天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进去了没锁门,两个流浪汉进去估计是想睡觉或是是找点废品卖……”路人丁说道。
    所以……仅仅是进去了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到底……该怎么办?我真没想到,我的一时疏忽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祸来,我为什么会忘了锁门呢?我紧紧握住钥匙……
    “我看见了一个朋友,你把钥匙给我。”张强伸出了手,我把钥匙交给了他。
    他穿过人群走到警察那里,招手叫来了一个穿着警服,看起来警衔很高的中年人,两人头凑在一起低头聊了一会儿,他把钥匙交给了那个警察,就转身回来了。
    “走吧,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张强示意我们不要说话,带着我跟黄书郎到如意街口的一家茶室,他跟老板好像也很熟的样子,“要一个单间,我们几个谈点事儿。”
    “好!”老板很爽快地答应了,“还是老样子?红茶。”
    “再来几块点心,我朋友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
    “行,没问题。”
    张强带着我们上了二楼,二楼一溜的全是包厢,门都关得严严的,只是有的包厢门前的红灯笼是亮着的,有些是暗的,张强带着我们进了灯笼暗着一间包厢。
    “这里离如意街近,很多古玩、法器的生意都是在这里做的,灯笼亮着就代表里面有人,不需要服务员打扰。”
    如果不是心情不好,我也许会接一句怎么整得跟大红灯笼高高挂似的,但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情,我还在想着为什么会忘了锁门,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我到底适不适合这一行……
    “这里环境怎么样?不错吧?”张强笑道。
    我心情不好,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黄书郎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说话,张强的见没人接话,也只好保持沉默。
    如果不是服务员送来了一壶冰红茶,四样点心,四样坚果,我们估计会对着沉默到地老天荒,“灯笼亮起来吧,我们儿不需要人了。”张强道。
    服务员笑着点了点头,走的时候按了一个按钮,点亮了外面的灯。
    “那间铺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邪?那个流浪汉死了吗?”如果是死了,岂非是因为我的一时疏忽,害死了一条人命?
    “没死,受伤了,我跟警方沟通了一下子,两人精神都有点问题,咬人的疯,被咬的痴呆,大约是疯的那个犯了疯病,说傻的那个是僵尸……。”张强用手指在脑袋这里摇了摇,他倒是对有两个人因为我一时疏忽受伤的事不太在意的样子,甚至还带着笑。
    所以说别人是僵尸的,自己像是僵尸一样啃别人的脸……确实黑色幽默。
    “那个出事的五级巫呢?”
    “那人我认识,但是不熟,姓杨。说是看外病看得多,实际上他最擅长的是寻龙点穴看风水,年轻的时候一是为了赚钱,二是为了炫耀本事,跟一帮盗墓的有点关联。后来因为分赃不匀,他被同伙活埋在墓穴里,要不是他家的保家仙死命保他出来,他当时就死里面了,九死一生从里面爬出来之后,他就学好了,继承了家里的堂子,再不做那些挖坟掘墓的缺德事,而是替人看外病赎罪。可这世上的事啊,自有因果,他跟他老婆感情特别好,偏偏两人就是没孩子,还不是怀不上,是怀上了就流产,有一个花了老鼻子劲儿保胎了,结果生下来没三天就死了,医生说是溶血,让他要不然试管做基因筛查生一个,要不然就是两口子离婚各自再找,他说这都是他年轻时做恶事的报应干脆不治了,就两口子过日子。”
    “那他岂不就是摸金校尉?”
    “别扯那缺了大德的所谓摸金校尉了,就因为几本书,一帮傻逼以为盗墓的是啥好事呢,揣着几本烂书到处挖来挖去的,啥都没挖着让警察抓进去醒脑的算是命好的了,命歹的让老江湖骗去当炮灰的也不少,我知道的死在这上面的至少有一打了。老杨当初就跟我说过,做盗墓这行的兴许真有个把好人,但他没见过,他这辈子也不想再看见那帮人了。可他出事……还真出在那帮人身上。”
    “怎么了?”
    “他当初有个领他入行的算是师傅吧,这个师傅的老婆有天找到了他家,求他救救他的那个师傅跟孩子。他师傅跟人出去‘做事’,谁想到挖到了一个怪坟,封土严得跟帝王陵似的,里面机关重重,他们以为挖到宝了,谁知挖到里面啥也没有只有一个破陶罐子,他师傅一锄头打碎了陶罐……里面就只有一面小圆镜子,他们以为这墓是被人盗过的,陶罐是前人留下来跟他们开玩笑的,因为那镜子是玻璃的,原来应该是嵌在什么木头上的,但木头已经烂成泥了,墓按行制最晚也是隋唐的,从木头的腐烂情况看,也许是清朝的时候就让人盗了。他师傅鬼使神差地把那面玻璃镜揣回了家,随手扔到了一边,偏偏他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小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找着了镜子,拿水把镜子洗干净,整天照着玩儿……家里从那以后开始鸡犬不宁,他们夫妻两个原来感情一般,但还算能过得下去,可自那以后,丁点小事儿就能勾起夫妻两个吵架,男的动手打人,女的打不过男的就打女儿,女儿就去打更小的弟弟……本来这只是普通的‘家事’,可后来他师傅无意中看见女儿在玩镜子,抢过来一看,发现镜子后面竟然刻着逆八卦图和一些奇怪的字,他觉得自己和同伙看走眼了,这东西不是近现代的,是古代的……古代玻璃珍贵,透明度这么高的更珍贵了,这是块宝镜搞不好还是国宝级别的,就把镜子贴身藏了起来,准备有机会到帝都找明白人看看,可谁知……没过两天,他就疯了,整天说有人要抢他的镜子,别说旁人跟他说话,就是风大一点他都说是有妖风,吓得不敢喝水不敢吃饭,生怕有人下毒,好好的人说就疯了,紧跟着他女儿也疯了,整天光屁股不穿衣服到处乱跑……村里人迷信啊,没想到要找医生看,都说是外病,他老婆就想到了老杨……”
    作者有话要说:  都看出来了吧,这次的邪物是古人费了老鼻子劲儿藏起来封印起来的,谁知道让现代盗墓的给挖出来了……
    ☆、第43章 镜子
    我喝了口茶, 茶应该是极好的,只是这个时候的我喝不出什么味道,满脑子想的都是到底是什么镜子, 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魔力?玻璃镜子?我曾经在网上看过帖子讲不准许出国展出的国宝级文物, 其中有一个战国时期的杯子,看起来跟现代人喝水的杯子没什么差别,说是盗墓的留在墓里面的都有人信, 但是——玻璃镜子?会让几个经验丰富的盗墓贼毫不犹豫的认为是前辈盗墓贼留下来嘲笑他们这些后来者的, 想必纯度极高,跟现代的玻璃没什么区别,可能吗?
    我拿出手机想要百度一下古代的玻璃工艺,张强已经继续讲故事了, “当时老杨听那个女人讲述了整件事,头一个想法是不信,古人怎么可能烧造出跟现代非常类似的玻璃镜呢?可那女人坚持说跟现在随处可见的小孩玩的小镜一模一样, 老杨不得不信。他跟妻子打了声招呼, 带着东西跟着她走了。可是到了他师傅所在的村子, 他惊呆了……他师傅是河北人,从省城坐火车到他师傅家在天津站下车倒一趟客车就到了,一来一回不过四天的工夫, 可就在这四天里, 整个村子变成了人间地狱,当街斗殴、qj、杀人、放火,警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后来警察自己也内乱内斗了起来,当地政府见势不妙,最后干脆派武警把整个村子封锁,包围了起来,将所有人带走……他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找到了我在当地的一个旧识,这才把他带进了村子,他在一个枯井里找到了已经抱着镜子活活饿死的师傅,当时我已经叮嘱他不要动任何东西,等着我过去,可是他还是着了魔似的拿起了那面镜子。”
    张强讲述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他身上总有一种看透了世情的疲倦,过去我以为是性取向和夜生活让他觉得累,现在想来……估计是活得太久了,见得太多了觉得累吧。
    “我赶到村子里的时候,我的旧相识已经觉察到了不妙,让武警借口有口蹄疫疫情把警戒线拉到离村子一百米开外的地方,老杨则是在村子里一间空屋中,用铁链把锁了起来,我当时带了一件城隍压箱底的宝物,能够隔绝邪物,老杨看见了我终于松了口气……老杨后来说,拿到镜子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非常生气,生气为什么躲回了老家还躲不过盗墓的圈子,他攒了那么多的功德,为什么赎不清自己的罪,自己无子就算了,还要连累妻子一次次的受苦,他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当时如果他手边有枪的话,会冲出去杀死所有人,再杀了自己……”
    “那个时候我猜到了那面镜子的来历……黄书郎,你知道那镜子的事吗?”
    黄书郎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你啊,没事呢,别总和你爷爷混,你爷爷这人太无趣,多找找胡丽姬,我担保胡家的小辈很多都听过这个故事,这件事呢,首先得从玻璃是怎么来的说起……”张强从玻璃是青铜烧造的副产品讲起,一直讲到唐朝的时候玻璃工艺达到了顶峰,他的声音抑扬顿挫讲故事时表述清晰,感染力很强,像纪录片旁白一样吸引人,但是未免太过磨叽了……性子急的人八成在他讲了一半的时候就打断他了,偏偏我跟黄书郎都是慢性子一直忍耐到他讲到唐朝时,才失去了耐心,正在这个时候,他讲到了重点。
    “法门寺地宫曾经出产过非常漂亮的玻璃器,离现代意义上的玻璃只差一点点了。”张强伸出手指比了比,“可就是这一点点,一千年前的人怎么样也突破不了,你们知道安史之乱吗?这面镜子与安禄山有些关连,当年他不过是番帮将军,地位不高,只因为走通了杨玉环的路线,得到了李隆基的信任才平步青云,他为了讨好杨玉环,命族中的玻璃匠人烧造出纯度更高的玻璃,做一面像水一样能照出杨玉环美貌的镜子,整整十年匠人无论怎么做都达不到他的要求,安禄山一开始还有耐心,后来越来越不耐烦,威胁要灭匠人全族,匠人绝望之下想到了自己在书里看到的故事……活人祭炉,将自己去世兄弟的一双儿女推入了炉中,可是炉温还是不够,他丧心病狂地将自己亲生的四个孩子也推到了炉火里,他的妻子知道了这件事,抱着他一起跃入炉中……终于……炉火熄灭后,他的族人在炉中一角,看见了一片透明的东西……像水一样能照出人的玻璃……他的族人把这片东西打磨成圆形,进奉给了安禄山。安禄山得此物后如获至宝,将其取名为玉环镜,但不知为什么没有将镜子送给杨玉环,而是自己留了下来,后面的故事你们从历史书里都读到过。”
    安史之乱?因为一面镜子?
    “玉环镜放大人心中的负面情绪,恐惧、**、愤怒……尤其是愤怒……安史之乱结束之后,玉环镜落入了唐朝的一名将军手中,那位将军出身佛门,觉察出此镜之害,集合当年最厉害的十名巫,将此物封印,借口给自己修墓,将此物埋入墓中,并在墓中设了重重机关,防人盗墓,谁想到……千年之后,还是被挖出来了。”
    “为什么当年的机关和封印都没起作用?”我问道。
    “多多,万物皆有尽时,再厉害的机关也会年长日久失效,封印能防止邪物出来害人,却防不了盗墓贼的一锄头,这也是极缘啊……”张强摇了摇头,“当年的人为了保密,甚至抹去了一切关于玉环镜的记载,只有一些世家口耳相传跟黄家、胡家这些有历史的仙家知道的一点,可时间久了,故事也就成了哄小孩睡觉的故事,根本没人在意。若非亲眼见到那面镜子,我当时都不相信镜子的事是真的。”
    “你既然知道镜子的来历,为什么没有毁掉镜子?”我追问道,“一千年前为什么没有毁掉镜子?”
    “千年前的人当然试着毁过镜子,可这面镜子打不碎,砸不烂不说,那怕是得道高僧与镜子太近了,都会受到影响……最后只能十个人,一人画一道符,画完了就跑远,再让另一个人画符……压制住了邪气之后,再将镜子封入佛骨罐,希望佛家能化去镜子的戾气……”
    “佛骨罐是什么?哪里能找到?”我问道。
    “佛骨罐是专为此物烧造的,他们在塔林中找出九位德道高僧的骨灰,加入陶土,十位巫每人献出心头一滴血,烧成此罐……”
    “不是心头一滴血,是每人甘愿献出十年功德,一共百年功德,烧成佛骨罐。”茶室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胡丽姬,“镜子封印成功之后,不到一年那位将军就身败名裂被满门抄斩,那十位已经近接地仙境界的巫也没有人活过两年。也因为如此,镜子的故事成了只有我们妖才知道的秘密,张强,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胡丽姬……”张强笑了笑,“好久不见,坐下喝茶。”
    “好吧,我不打扰你讲故事了。”胡丽姬坐到了张强身边,拿过张强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嗯,好茶。”
    张强继续讲述故事,“知道了此物的厉害之后,我知道我带来的城隍压箱宝也只能压制它一时,于是带着镜子和老杨来到了特种炼钢厂……”
    聪明……千年前的人法力再高深,也没办法跟现代的科技相比,现代的钢厂高炉温度能达到几千度,什么都能融化在里面,何况玻璃……
    “我将压箱宝连同玉环镜一同投入高炉……亲眼看见它们化成了钢水,消失不见,我们俩个在钢厂又呆了半个月,什么异常情况也没发生,这才回家……可谁知一周后……就出事了……老杨自杀身亡。后面的故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为什么?镜子不是已经毁了吗?”
    “镜子确实毁了,如果你铺子里面的是玉环镜,省城早改名叫哥谭了,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张强摇头,”我没想到的是,那间铺子会变成你的产业,你会出现在铺子里……之前出事的都是晚上在铺子里的人,白天毫无异状……”
    “我当时觉得非常生气,非常愤怒……就像……杨师傅那样……”就算是现在,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我仍然忍不住生气。
    “玉环镜对你们的影响要比普通人深得多。”胡丽姬指着我说道,“而且啊……你们听故事的时候完全不走心,既然镜子已经封印了,为什么将军死了?十大高手也全都死了?”她双手捧着脸,一边卖萌一边说道,“而且没有一个人问过我,他们是怎么死的。”
    “你知道就快些说出来。”张强说道。
    “怎么?没耐心了?你不是有得是时间吗?”胡丽姬伸出胳膊,搂着张强的胳膊,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
    “讲故事。”
    “好啊。”她在他的耳边说道,她把头靠在张强的肩膀上,看着我们讲故事,“那位将军呢,虽然出身佛门,却六根不净极了,最喜欢美女,功成名就之后呢,各处搜罗美女,家中姬妾百人……可是啊……他还是觉得不够,竟色胆包天将主意打到了一位贵妇人头上,竟扮作匪徒劫走贵妇人,将其奸,污,贵妇人身体可能也不是很好,性子也激烈一些,反抗时死了……贵妇人的母亲叫什么公主……一状告到皇帝那里,皇帝振怒,把将军满门抄斩。那十个人……有人死在赌上,有人死在财上,有人死在药上,有人死在修道上,有人死在……总之都死在自己极爱的东西上……我奶奶说镜子在人的灵魂上留下了一个影子……”
    人死了……灵魂成了鬼魂……也就是说……“是杨师傅的鬼魂……”
    “不是。”张强摇了摇头,“不是他的鬼魂,他已经往生极乐了。”
    “那就是我奶奶听到的故事有误了。”胡丽姬道,“好了,故事讲完了,我在这儿也没用了。”她站起身走到黄书郎身后,摸着他的肩膀,“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记得通知我。”说罢她转身欲推门离开。
    “站住!”张强叫住胡丽姬,“那东西不是你能控制的,那怕只是弱化版也不行!”
    “是吗?”胡丽姬回头对着张强妩媚一笑,“张强,你当年也碰到过镜子,为什么你没事呢?我奶奶说过,这世上只有真正无欲无求的人才能躲过镜子,你是吗?”
    ☆、第44章 镜子(二)
    张强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
    “撒谎。”胡丽姬看着我跟黄书郎说道, “你们俩个小家伙记住了, 这家伙最爱撒谎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真的, 看起来是个妖艳贱货大骚x, 一副欠x欠操的死德性,骚得恨不得来十几个猛男轮流往死里操才能满足的小样,实际上……他就是个性冷淡,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连特么的动物都不喜欢, 他是开咖啡馆的,你问问他能喝出来自己煮的咖啡是什么味儿吗?装, 一天到晚的装!装得自己像个人似的,实际上就剩下一个空壳!老娘活了一千六百年还活得有滋有味儿的,他活了不过一百多年就活成了个活死人,什么城隍压箱宝,他又不是前世的张判官, 能借出来才怪!他自己个儿拿着, 把东西扔进了炼钢厂的高炉里,没事儿?你们猜怎么着?整整一年以后, 炼钢厂吊钢水的车链子断了, 几十个工人化成了一堆的水儿!工厂关闭了整个车间!往好了说他是蠢且傻,往坏了说他明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故意用几十条命祭了那面破镜子!”
    “你说什么?”
    “张强就是这么个人,他无欲无求, 却有大欲大求,他算术好着呢,镜子现世天下大乱,全中国的人口得死一半,用几十条命换几亿条命值了。你再问问他,老杨真的是往生极乐了吗?还是被他给收了?!”
    “胡丽姬!”张强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丝怒色,可我却觉得这丝怒色也是装出来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如果胡丽姬说得是真的,他应该恼羞成怒才对,如果胡丽姬说得是假的,他应该暴怒才对,结果现在这点怒气,还是演出来的,他真的是无欲无求无悲无喜无怒的……活死人?如果是这样,他又为什么要跟我四叔争权?为什么没有避世反而入世?
    “我确实是想要去找老杨留下的东西,你咬我啊!”胡丽姬说完做了一个极幼稚的鬼脸,化成一股轻烟消失而去。
    “黄书郎,她是你发短信叫来的,你去拦她。”张强看着黄书郎道。
    黄书郎向椅背上一靠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大哥,我这点道行,哪里拦得住她,再说现在是晚上,正是那东西能力最强的时候,我怕我有命去,没命回。”他说完向我眨了眨眼睛。
    张强来回看着我们俩个,“你们早晚会后悔站在胡丽姬一边而不是我这一边。”
    话说我这算不算是躺枪?
    他没有给我辩解的机会,站起身走了,尽管他应该很着急,脚步却依旧稳健。
    第二天早晨七点钟,我来到如意街的铺子,门已经锁上了,除了原本的门锁之外,还多了两层挂锁和一层公安的封条,我透过窗户瞧向里面,里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连原本的木工工具也消失不见了。
    黄书郎站在我身后往里面看过去,“挺好的地方。”
    “还有东西吗?”
    黄书郎闻了闻,“不知道,味儿有点乱。”他一边说一边踢了踢路边的草丛,“张强发短信说钥匙留在路边的砖头下边……在哪儿?”
    “这里。”我弯下腰挪开脚边已经松动的砖,拿出里面的钥匙打开门。
    门打开之后,一股凉气跟霉气扑面而来,我向里面走去,里面阴冷依旧,但跟昨天相比暖和了不少,室外温度三十二度,室内二十六度左右,称得上是凉爽。
    不能搬动的比如博古架和柜台还在原处,能搬走的包括博古架上还没有完全粘死的防盗玻璃都被拿走了,不知是胡丽姬拿的,还是张强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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