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唐兰去找九叔, 没成想在那遇见了黄爱国。
    黄爱国家里有很多过期的报纸,都是看过好几遍的, 他来九叔这卖报纸,一捆一捆的报纸放在长桌子上,九叔数好钱递给黄爱国:“你放心吧, 这些报纸我不瞎卖,还按照老规矩, 摆在柜子上, 还是有人想买报纸回去看,我再卖给他。”
    黄爱国很欣慰的点点头:“读书看报能汲取很多知识, 希望这些报纸能多转到几个人手里。”
    九叔抬头望见唐兰, 热情地喊她:“你中午咋过来了?一会儿还得赶回去上班吧。”
    唐兰从自行车上跨下来,把自行车靠着墙角停了, 也没上锁:“我来看看你, 顺便想问问九叔最近收没收什么宝贝。”
    九叔一副了然的神情:“我就猜你这孩子不白来。”
    黄爱国听女声耳熟,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唐兰,激动的想上前去,可又怕吓到她:“英子……哦不对,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九叔纳闷的瞅了瞅两个人:“呦呵,难不成你俩认识?”
    黄爱国惭愧的说道:“她是我外甥女,唉,也不对, 英……唐兰还没认我呢,都是我不好,这么多年没照顾到她。”
    九叔摇摇手里的蒲扇,九月的天气转凉,这把蒲扇只是为了驱蚊,他说道:“咱们也认识好些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得了得了,唐兰哪,你看兜兜转转,咱们几个是熟人,没成想你就是爱国一直再找的外甥女。你舅舅找你也受了不少罪,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别恨他。”
    唐兰对黄爱国谈不上恨,哪怕她是原主,也不会恨他,血缘上黄爱国是原主的舅舅,但在法律上,他并没有照顾外甥女的义务,再者又不是黄爱国抛弃她、对她不好,只是没来得及找到她而已。
    九叔招呼两个人去屋里聊,每人给了一个小板凳:“唐兰,不是我为爱国说话,这些年他一直自责,觉得自己没照顾好英子,如果在你爸出事他能第一时间赶回来,你也不用去福利院,不用受那么多的罪,可你舅也实在没辙,当时在部队收到信了,可他有紧急任务要出,一走就是几个月,等再回来去福利院找你,你早就被人领养了。那晚上他找我喝酒,说被领养了好,希望有养父养母疼你,比跟着他强。”
    九叔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有些喘,他歇了一会儿又说:“人家养父母不让联系,他也不敢找你,从福利院要来了一张你两岁的照片随身带着,时常拿出来看看,这些年照片都被他摸花了,你舅舅这辈子啊,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黄爱国示意九叔别再说:“九哥,可别提这些了,说到底也是我对不起孩子。”
    九叔和黄爱国认识很多年,黄爱国是怎么惦记这个外甥女的,九叔最清楚:“你们舅甥好不容易团聚了,这也是上天的缘分,你舅舅舅妈也没孩子,平时生活也没啥意思,有时间你带安安过去玩,开始生疏不要紧,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见面,时间久就好了,人活一辈子,有血缘的亲人没有几个,你就算圆圆你舅的心愿,他是真疼你。”
    九叔说的情真意切,最后还抹抹泪:“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老了老了连个伴都没有。”
    黄爱国想和唐兰说话,但又很犹豫,九叔推了他一把:“唐兰是好孩子,别急着相认,先慢慢处。”
    黄爱国擦擦鼻尖的汗:“那个,我们家就在附近,等你休息了带上家里人,我再叫上九哥,去家里吃顿便饭?”
    九叔替唐兰做了回答:“去去,我们都去,你让弟妹准备好酒菜吧。”
    黄爱国开心的应下了:“我那还有一瓶茅台没开,到时候咱们哥俩喝点!”
    黄爱国走后九叔语重心长的说道:“唐兰,你别怪我多管闲事,你舅舅找你找得很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这些年他快把附近都给翻了个遍,一直没找到你,这件事都快成他心病了,他说,不求你认他,只要你过得好,他就知足,所以不管你想不想相认,给叔一个面子,去吃顿便饭,以后你愿意咋办九叔也不管你,行不?”
    九叔还没用这么恳切的态度求过唐兰,唐兰叹了口气,她能看出来,黄爱国是真心疼外甥女:“行,我都听九叔的。”
    九叔撮撮牙花:“九叔托你的福,喝上一瓶上好的茅台酒。”
    唐兰无奈的摇头:“九叔,你比隔壁的槐花婶子还啰嗦。”
    九叔和槐花最不对付,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别拿我和槐花比,她可比我絮叨多了。”
    唐兰回去想了许久,黄爱国家的那顿饭,她得去,就算是给原主一个交待吧,再者一个长辈那么低声和她说话,唐兰也心软了。
    夜/色/降/临,唐兰翻出原主的包裹,里面没有黄爱国提过的长命锁,原主把它放哪了?
    其实唐兰不用找证据,赵玉珍给的照片是唐兰二十左右的结婚照,人到了十几岁容貌变化不会太大,福利院的园长已经确定,黄爱国是原主舅舅这件事,没有什么疑问。
    唐兰和黄爱国约定的时间是周日的中午,唐兰周六晚上接安安放学,直接带到了南坪村,第二天一大早,唐兰把安安从被窝里拎起来:“安安,今天早点起来,吃完早饭我们要去串门。”
    安安揉揉眼睛问:“是去冯姨那吗?”
    “不是冯姨家,是……是一个亲戚家。”
    安安欢快的拿着刷牙杯去刷牙:“出去玩咯。”
    安安洗脸刷牙后自己趴在小衣柜里找衣服穿,一边翻嘴里一边念念有词:“黄色的裙子太短了,配上红色的脚蹬裤不好看。”
    安安趴在那选了十几分钟,最后拎出一件白色的细线毛衣:“妈妈我穿这个。”
    “安安好臭美!”
    安安害羞的捂着脸:“安安才不是,去别人家肯定要穿新衣服呀,妈妈早上也选衣服了。”这个孩子,还挺能观察。
    唐兰穿的是一件卡其色的风衣,风衣是中长款,她个子高挑的起来,这款式的衣服百货商场没得卖,唐兰是照着书里的图样画,让郑师傅手工做的,料子是羊绒的,这个年代羊绒也不便宜,羊绒布是唐兰在红包群里抢到的,除了做大衣,剩下的料子还能做一件外套。
    现在的皮鞋基本都是真皮,十几块钱一双,听起来价格肉痛,可是用料货真价实,细腻的小羊皮和小牛皮带来的触感,是皮革无法比拟的。
    唐兰上个月买了一双米白色的尖头皮鞋,跟不高只有三四厘米,走路稳稳的不累人,唐兰带着安安吃完早点,磨蹭一会儿看看家里的挂钟,时针指向了十,唐兰换好衣服,带着安安出了门。
    唐兰仔细的锁好门,家里没放什么东西,值钱的物件唐兰都存在了红包里,唐兰放心的骑上自行车。
    唐兰先去找了九叔,她和九叔约好一起去黄家,九叔骑着自己那辆回收来的破旧二八自行车,叮叮当当的骑上了路,穿胡同时遇见了在门口择菜的槐花婶子,槐花婶子翻个白眼:“老九又去收破烂宝贝?”
    九叔得意洋洋的说:“收什么破烂?我去兄弟家喝茅台酒!茅台你喝过吗?贵着哩,有钱你都买不到。”
    “白酒有什么好喝的,辣嗓子,白给我都不要。”
    九叔唱着革命歌曲在前面开路,唐兰忍不住加快了踩脚蹬的速度,九叔指指前面那栋崭新的居民楼:“黄家在三楼。”
    八十年代的楼房已经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各个单位出资建的筒子楼。一个走廊连着好多个单间,布局像是学校的教室,除了卧室连厨房和卫生间都没有。从外表看很有时代特色,筒圆形的建筑,外墙在风雨的侵蚀下剥落,显得更加沧桑。
    可眼前的这栋居民楼不是那样,一栋六层高的小楼,刷着浅灰色的墙漆,掩映在一排排树下,秋天树叶褪光,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
    楼下斜对面是停车棚,唐兰和九叔停好自行车,九叔轻车熟路,带着唐兰进了单元门:“爱国家刚搬进来一年多,这楼还新着呢,入住的住户也不多。”
    唐兰忍不住问:“这房子是单位分的?”
    九叔摇摇头:“不是福利房,叫啥来着?报纸上有版面讲过,我想想啊……对了,叫商品房,好家伙,得自己拿钞票花钱买,也就是你舅舅舍得花钱,放着现成的福利房不住,非要自掏钱买房,说什么福利房是公家的,自己买房心里踏实,住的也舒心。”
    唐兰心里砰砰跳,她本来以为现在只有北京上海这种大城市有商品房卖,没成想她们一个北方的小城市,也时兴起了商品房,虽然目前看房市比较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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