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朝,大齐丞相首次参人, 枪口对准了李驸马。听着丞相大人一条条的细数李驸马任人唯亲,不辨是非,其亲属仗着其势飞扬跋扈、强抢良家女子等一系列让人发指的事情,大臣们都面面相觑,这李驸马怎么得罪丞相大人了?
    站在后面的一个大臣见离大殿很远,小心的身边的朋友道:“听说陆大人的岳母准备到京城来探亲的, 结果遇到了刺客,恐怕大人心情有些不太好。”
    他的朋友无语了一会,道:“你这是什么逻辑?陆大人的岳母遇刺和驸马有什么关系?国家大事可不是儿戏, 而且你看看证据齐全, 证人苦主都有,可见不是一两天心情不好就能查不出来了。再说你自己的真的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李驸马极其家人就是没有底蕴的暴发户,一朝得势,鸡犬升天,连他家都遇到过李家的白眼, 更遑论其他的百姓了。
    大臣若有所思的说:“这么说丞相大人还真的有为国为民的心了?”
    朋友轻快的说:“不管有没有,这次我站丞相大人这边。”
    “哎,虽然陆大人出发点是好的, 只是长公主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驸马被参的,到头来只怕还是不了了之了。”
    朋友也叹了一口气,正想说话,看到旁边的上司瞥眼过来,立即噤声了。
    陆隽宇已经开始结语了:“皇亲国戚之所以能够得到大齐上下敬慕,乃是圣人恩典,如今有些人却肆意妄为,鱼肉百姓,辜负了圣恩,让老百姓对圣人产生了误解,被有心之人利用,也有害江山社稷,还请圣人重重惩治,以儆效尤。”
    听到这话,臣子们嘴角都抽搐了一下,但也好奇了:这李驸马到底怎么得罪陆子铭了?这帽子扣得太大了,李驸马这次只怕要被脱一层皮下来了。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陆隽宇递上来的奏折,朝下面看了看,道:“各位爱卿对此事怎么看?”
    礼部侍郎傅大人拿着笏板走出来,恭敬道:“圣人,此事乃是陆大人及刑部一家言,李驸马乃是皇亲国戚,更应当郑重,以免造成冤假错案,对皇家名声也不理。臣建议此案先由三司会审,圣人再裁决。”
    陆隽宇暗忖:看来傅大人是贤王的人了,倒是藏得深。
    傅大人心里也发苦:他本来好好的中立清流,几遍都不靠,是几方都拉拢的人,地位超然。谁知家中有个唯一的儿子被贤王妃拉拢过去,他总不能断了傅家的香火,只能硬着头皮成为贤王手里的刀。
    但他也衡量过了,贤王有长公主在后压阵,不一定会输。所以他才没有把逆子关起来,逆子有句话说得对,荣华富贵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想光宗耀祖,必须得冒险。
    傅大人说完,陆陆续续有几个人附和,还有些是资历很老的大臣,想必都是各有心思。
    陆隽宇沉默着垂头倾听,新上任刑部尚书何大人见状,走了出来,道:“圣人,臣不同意傅大人的话,什么叫刑部的一言堂,刑部做事向来都是证据证人齐全,傅大人这是看不到吗?科举不是考过法学,傅大人忘记了?”
    最后一句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真不知道这人当初怎么考上进士的?这么严丝合缝的证据链竟然被他说成党争,不知所谓!
    还是丞相大人高风亮节,刑部都查出大人岳母遇害一案,和李驸马脱不了干系,只是目前没有证据,大人说不能随意无证冤枉人,这才没有把此事加入李驸马的罪行之中。
    这才叫公正公平,哪像其他的人因为有私心就装瞎眼,实在让人不齿!
    傅大人看着何大人的白眼,气得牙痒痒,但是此人在刑部三十年,虽然办案能力大齐文名,可是因为他脾气乖张,一直没有升职,并被降了很多次,差点高老回乡了。陆子铭当了刑部尚书,直接把此人提了上来,这会成了陆子铭的马前卒了。
    他冷笑道:“何大人升官了,脾气也更大了,大家都是同僚,同一件事有质疑是正常的,你却人身攻击,这就是尚书大人的官品?”
    这话隐射他道德人品,何大人哪里忍得住?他为官几十年,最为得意就是自己不畏强权、只讲究证据律法的名声,要是被姓傅的这么泼脏水,时候还不知道怎么被人传谣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大吼道:“傅大人,你自己将所学忘记了,还需要我攻击你吗?怎么同是为人,差距这么大?幸好圣人圣明,朝中大部分同僚都能明辨是非,否则都是你这样的,圣人岂不是天天头疼?”
    傅大人也忍不住了:“何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空口白牙鉴人吗?”
    他们俩算是同一届进士,又同时做官,可是他一直压着姓傅的,陆子铭这个野路子上来了,就提了他做了尚书。他竟然被没有脑子的压住了,他怎么能心平气和?要不是这姓傅,他也不会那么快的投靠贤王,现在他只等着悠闲的升官发财了。
    这姓傅的害人精,他绝对不放过他!
    他继续道:“圣人,臣质疑刑部一言堂是有根据了。李驸马乃是皇亲国戚,可是刑部却私自偷偷调查,是为对圣人不敬,至于这些证据证人,并没有其他部的大人参与,查案的陆大人当初是刑部尚书,现在又是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不是一言堂是什么?”反正都得罪陆子铭了,索性就坚定立场,免得被人误会墙头草,他也真是半点好都讨不到了。
    说完他就感觉到上头凌冽的眼神,顿时头皮发麻,难道他猜错了,长公主是真的被圣人猜忌了吗?而不是贤王妃所说圣人和长公主为了大齐江山故意不和的吗?
    陆隽宇适时的站出来,道:“圣人,傅大人这是怀疑臣有私心,臣问心无愧,不惧三司会审,请圣人乾坤独断。”
    何大人再也忍不住了,道:“圣人,要是谁说陆大人有私心,臣第一个不同意。陆大人忠心为国,兢兢业业办事,臣与陆大人共事这么久,最是明白了,还请圣人明鉴。”
    皇帝眯着眼睛,道:“哦?说来听听。”
    何大人立即兴奋的将岳母遇刺案、驸马想当干岳父案毫不犹豫的捅出来,说完道:“陆大人被人软硬兼施,从没有想打击报复,没有证据也从不透露一星半点,查证这些证据之时,还一再嘱咐臣要多核查,万不能让小人冤枉了驸马。陆大人是真正的一片丹心为圣人分忧,臣在想在座的谁能做到这样?可如此正直不藏私心之人,却被有心人攻讦一言堂,臣不服。
    其实还不止这些事,以前陆大人在莘县的衣冠冢案、凉州刺客案,背后都有一个影子,臣怀疑这和李驸马或者长公主殿下有关,但臣的确没有证据,可这些事不光危急到陆大人一家的安危,还关乎大齐江山,请圣人下令彻查。”
    太子太傅申大人看着何大人洋洋洒洒直抒胸臆,慷慨激昂,端得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摸样,心里对陆隽宇也有些佩服了:没有根基的陆子铭年纪轻轻爬上丞相之位,还真是不光靠媚上的本事,此人拉拢人还真是有一套。何大人他不知道拉拢过多少次了,他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圣人和大臣们都是知道这臭石头的脾气的,六亲不认,这会这臭石头为他说话,比其他大臣的话可有效果多了。他看本来准备旨意的中立大臣,听到他的话,脚就缩回去了。
    他有看看李驸马,额头上的汗显而易见,这会知道慌张了,早干什么去了?招惹谁不好?招惹惧内的陆子铭的母老虎,自找死路?
    不过要是能牵扯到长公主和贤王,最好能让贤王就藩最好不过了,反正此事对太子是有利了。且陆子铭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圣人只怕想偏袒也不易。
    想了想,他出列,道:“臣也不同意傅大人的话,刑部主管刑罚,让别的大人插手只会让刑部缩手缩脚,于国百姓不利,只要证据证人完好,并不需三司会审,浪费人力物力。但臣也不同意刚刚何大人没有证据的猜测,断案要靠证据,都要圣人裁决,也是让圣人为难。”
    众人:………这厮太狡猾了!总得留点话让我们表现一下呀。
    朝中之事李荷花不知道,她正嘱咐玉婷和范林带着东西尽快赶回望山看王氏,将带回去的物品重新理了一遍,她才松了一口气,道:“你们不要停留,快些到家,要是有麻烦,去找墨香书院的掌柜,让他们处理。等我娘好了,你们再回来。”
    两人恭敬道:“是。”
    等送走两人,她发狠暗道:李福生竟然不想活,那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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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2章 主动出击
    范平接到消息, 匆匆的赶到了陆府, 第一次看见他家主子脸上毫不掩饰的寒霜,心里不自觉的一抖, 夫人的气势越来越像主子了, 只要她想,只是一眼就能让人心如寒冰。
    记得第一次听见夫人的名字, 是从林掌柜的口中,当时因为林掌柜中饱私囊,主子敲打了他一番,他为了表忠心,就将夫人供了出来,说签了一个很好的著者, 绝对能将这个月的利润赚回来。
    后来果然如他所说,当月利润就教齐,至于是不是和新签的著者有没有关系, 当时主子忙的脚不沾地, 连他都没有空闲,也懒得去追究了。
    谁知这位著者竟然成为了他的女主子,原本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的人,主子还怕她在林掌柜手下吃亏了,谁知不声不响女主子就摆了林掌柜一道且还全身而退。当时他还想着要是她能和主子成了就好, 这样的女子和主子就是天生一对。
    结果他果然如愿了,连他的亲叔叔范松都激动得很,陆家需要是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女主子。
    只是女主子出了好多话本, 却好似没有给主子坦白的意思,主子也由着他。他是有些搞不懂。不过主子的事,作为下属他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且女主子也给他找了那么好的娘子!
    说起他娘子,他是被夫人从凉州急招到京城的,走的时候娘子的肚子很大了,他只能让她慢慢的走,也不知道这几天能不能到?
    正想着,就听到坐在上首的夫人,道:“范平,辛苦了,等妮妮到京城来,到时候你可以多休息几天。对了,听说你买了一个屋子,钱够不够?不够先从我这边拿,妮妮有了孩子,这些都需要花钱,不要浪费了。”
    范平听到这话,心里一暖,笑道:“属下多谢夫人恩典,钱足够了。前些日子属下已经买了一个一进门的房子,虽小但是也是我和娘子的家。以后属下定多努力办事,等日后再给娘子换个大点的房子。”
    主子将墨香书院给了夫人,让他也完全的为夫人做事。夫人可比主子要细心体贴多了,他倒是越干越有劲了。
    李荷花听出他话里的拒绝,也就作罢了,不管什么身份的人总会有自尊心的。只要是努力奋斗,不投机取巧的赚钱方式,她都是欣赏的。这也是她一直重用范平的原因。
    她点点头,道:“好,以后有什么事不要顾虑,直接和我说。”
    “是,日后肯定有麻烦夫人的地方,属下定不会客气的。”范平感激道,有夫人这句话,他就放心了。妮妮第一次进京,他还怕有人欺生。他又道:“不知夫人今日找属下来是有何事?”
    李荷花咬咬牙,道:“我要李驸马的罪证。你平日多留意一下他的消息。还有替我打听一个叫李麻子的人,是当初我们李家村的人,听说他去燕州大营投了军。”说着给他描述了李麻子的长相。
    范平也不问她和李驸马之间的恩怨,用心的记下她的话,又心中默默记了几遍,才道:“是,属下这就去办。”京城的墨香书院已经开业了,他得开始做事了。
    “好,有什么困难你来和我说,要尽快。另外,你找妥当之人,去李家村将这几个人接过来。”
    范平记下那几个人名之后,李荷花道:“名单就不给你了,路上叫人小心。”
    范平走后,玉红小心道:“夫人,李驸马有长公主护着,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扳倒。”
    李荷花讥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李福生却要夺走她和她最重要人的命,那她只能也拼命了!
    玉红握紧拳头,道:“是,夫人有事请吩咐。”这长公主和李驸马行事毒辣,和陆家已经是不死不休,那他们就只能反抗了。
    李荷花见她神色凝重,不由得轻笑出声,道:“不用害怕,我们赢面还是很大的。”但玉红一个小丫头,第一次经历这种生死存亡的事情,让她不紧张也不是可能的,于是转移话题,道:“前几天你们去看囡囡,她怎么样?学院有没有人欺负她?”
    她们从学院回来,她刚收到了凉州的信,只听玉红说囡囡很好,也就没有问具体事宜了。
    玉红想起可爱懂事的姑娘,本来揪着的心慢慢放松下来,笑道:“姑娘长高了一些,也瘦了一些,但是很有精神,也很有劲,还和奴婢板了手腕子,奴婢都输了。”
    李荷花调笑道:“输了还这么高兴?囡囡几岁,你几岁,你可能好好练武功,长长劲了。”看来小姑娘抽条了,长大了啊。
    玉红咯咯笑道:“奴婢输了也高兴,姑娘可厉害了,什么都会,说的东西,奴婢都听不懂。”然后一一叙说了她们在学院看见的,听到的点点滴滴。
    等她说完话,李荷花沉思了一会,才道:“欧山长和欧夫人的人品还是让人信赖的。”正德学院办学上百年,见过的事情不知凡几,即便是知道陆家和长公主之间有罅隙,想必也能保证囡囡的安全。
    玉红正色道:“夫人,欧夫人让奴婢给您带话,说您不用担心姑娘,正德学院会保证公平公正的对待每个学生。”
    李荷花点点头,道:“嗯,欧夫人很好。”
    玉红表示赞同,欧夫人和夫人很投缘,这次她去学院,那么多奴婢,欧夫人也就和她说了话。
    她道:“欧夫人还说公子明年也可以送到正德学院去了。”
    李荷花看了看窗外,起身道:“嗯,明年就好了。”所以她和陆隽宇都要努力了。
    晚上陆隽宇回来,李荷花才找到今□□堂上发生的事情。
    李荷花给他夹了菜,道:“夫君,长公主只怕恼羞成怒,肯定会全力反扑的,你要多加小心,出门多带些护卫。”
    她这些日子将长公主的资料都翻烂了,总算摸到了她的一些行事方式。长公主此人性子坚毅,善于查找敌人的弱点进行攻击,但是因为身份加上经历,她又很有些自大。
    她以前只怕很看不起陆隽宇和她,所以只是以看戏的心态来看待他们,这次陆隽宇高调的对付李驸马,再加上她的准备,无论面子还是里子,长公主只怕都会被他们扒个干净,她是肯定忍不下去的。
    陆隽宇眯着眼睛道:“娘子放心,我要的就是她的反扑。”只要长公主一动,她就不可能再躲在幕后了。到了前台,到时候就对手就不光是他了。
    说着拿着李荷花的碗,给她舀了半碗汤,继续道:“这次我会将长公主逼出来,休想再当她地位超然的长公主。”
    李荷花听着他话里隐含的意思,一惊,道:“长公主她……”难道想做女皇?
    这个时空的历史和她学过的完全不一样,男皇、女皇各占一半,所以男皇上台,总会想办法束缚女子。大齐开国至今,还没有一个女皇,如今皇帝的计划都已经初见成效了,三从四德在女子之中很有市场。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矛盾,长公主上台肯定于女子地位提升是有好处的,到时候囡囡也是有好处的。可是再一想他们陆家肯定会被她狠狠报复的,她又释然了。
    她不是心怀天下也没有那个能力心怀天下,她只要顾好自己的家好了,谁要动她的家,就不要怪她露出獠牙了。
    再说要是他们家赢了,陆隽宇也有能力去慢慢改变,囡囡也不会受苦。
    陆隽宇漫不经心的拿起酒杯,道:“这事谁知道呢?她想做什么,端看圣人心里怎么想了。”而他会让圣人多想想的。
    李荷花也就不再问了,朝堂的事情她干预不了,问太多反而担心,还不如专心办自己的事,于是等吃完饭,两人散步消食的时候,她就说自己的计划。
    陆隽宇皱着眉头道:“到时候你和岳母都会牵扯进来,实在不妥,我想其他的办法。”虽然要是娘子的计划成功,他的计划进展就会更顺利,不过要是娘子伤心,还不如他走些弯路,想其他的办法。
    李荷花拉着他的手,道:“夫君,李福生已经出手了,他不会放过我的,那还不如我先拿到主动权。”
    陆隽宇现在是丞相,深得皇帝信任,这么好的资源善于蝇营狗苟的李福生怎么可能放弃?
    陆隽宇沉下了脸,想起凉州发生的事,其实赵昀轩也给他打过招呼,他将要调职到京城,就想把老父也接过来,正好岳母也想要过来看荷花,两位老人这才提前出发了。谁知竟遇到了刺客。
    他着人仔细问过,刺客貌似并不想伤害两位老人家,反而更想是活捉。只怕娘子也问明白了,这么想就不意外了。
    李荷花不等他说话,又从袖袋拿出一封信,递给陆隽宇,道:“你看这是妹妹亲自给我的信,叫我明天去庄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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