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才佝偻着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知道了,我这就拿给加加,你不要急,唉,你就是个急性子。”
    那丝绒盒子里放着一个圆形玉吊坠,通体温润,一看就不是凡品。
    “就为这,你奶奶怨恨了自己半辈子不得解脱。”爷爷湿着眼睛,“临了,也算是一桩心愿了了。”
    郁南接过来,拿在手中摸索。
    他说不出心中到底如何滋味。
    “当年你妈妈要临产之前,算命的说你有灾,你奶奶去寺里给你求的。”爷爷说,“因为遇上吃斋日,就耽搁了几天回来。”
    “还没人跟你讲过你怎么丢的吧?”爷爷想起这一茬。
    郁南摇摇头。
    以前他以为自己是捡来的,那么相对的,他肯定是被遗弃的才会被妈妈捡到,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这么回事。
    在爷爷的讲述下,陈旧的往事被翻开。
    严慈安,也就是严思危和他的父亲是一名肿瘤科医生,手上有一位病人。那位病人一经发现恶性肿瘤还是早期,家人抱的希望很大,谁料恶化得远超所有人想象,最终不治身亡。作为主治医生,严慈安经历了那个年代最严重的一次医闹,被泼粪、寄花圈,拉横幅,所有罪责都挤在严慈安头上。恰逢小儿子出生,消息不胫而走,有人为了要挟严慈安,溜进育婴室将郁南抱走了。
    结合郁姿姿的说法,当年他们话剧团下乡表演,在火车上捡到郁南,那时正是三月十日。
    偷走郁南的人是在被通缉的时候慌忙扔下郁南的,按照他的供词,警方一路查下去,沿着那条线路寻找婴儿。事实证明的确有人曾报警说捡到婴儿,当地警方不作为,说弃婴要放进福利院,那对夫妇便将婴儿带走了。
    郁姿姿夫妻俩去了乡下表演,通讯中断,半个月后便回到了千里外的霜山。
    于是严家苦苦沿着原来那条线寻找无果,这一分离就是二十年。
    奶奶回来时,郁南已经丢了。
    她这二十年不断自责,若是不在寺里吃斋,而是早一点将开过光的吊坠送回来给郁南戴上,那么这件事可能就不会发生。
    “封建迷信要不得。”爷爷拉着奶奶的手,“你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加加这不还是回来了?”
    郁南怔怔地,灯光打在他脸上,粉雕玉琢。
    陪伴了奶奶一会儿,爷爷拿来相薄,带着老花镜翻照片给郁南看。
    郁南小时候的只有一张,眼睛还不大睁得开,包在襁褓里,抱着他的是一位美丽温婉的女人。即使她未看向镜头,也能察觉她惊人的美貌。
    他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
    这也是他的母亲。
    生下他,然后失去他,郁郁而终的母亲。
    她本质上对他爱,和郁姿姿没有任何区别,很难说谁更爱他一点。
    佣人走进来,附耳对爷爷说了什么。
    爷爷脸色肃穆:“让他们走。”
    *
    下午,郁南走时,是严思危开车送他的。
    爷爷依依不舍,连连叮嘱,以后要是愿意的话就来看看他们。
    院子里停着另一辆车,玻璃关得严严实实,里面像是有人。
    严思危说:“那是父亲。”
    郁南吓了一跳:“我、我……”
    严思危淡淡地说:“父亲听说你来了,想看你,但是爷爷不准他下车说怕吓到你。他又舍不得走,就只好留在车上远远地看一眼了。”
    郁南:“……”
    他想起上次严思危带严思尼来道歉的严厉,心想,严家的规矩真的很森严,连一家之主也不可以反驳长辈。
    和他们郁家完全不同。
    郁家民主开放,只要不违背道德不犯大错,每个人都可以自由选择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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