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萍嬷嬷大喘气,跪在太后跟前:“太后娘娘,淑妃娘娘,东厢偏殿出事了。”
    东厢殿……
    方才女官来告知,宣王因不胜酒力,暂且休憩在东厢殿,温淑妃脸色大变:“快说,出了何事?”
    常萍嬷嬷小心打量座上两位萧家女儿,胆战心惊地开口:“宁玉姑娘她、她……入了东厢殿!”
    苏暮词骤然抬头看向萧景姒,眸中,尽是探究。
    大凉二十九年,文国公六女宁玉,于华阳宫偏殿,失节。
    随后,沈太后散了赏雪宴,与几位主事的后妃一同去了华阳宫的东厢殿,因为事关萧家女,国师大人与准太子妃扶辰一同前往。
    众人到时,萧宁玉正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榻旁,地上散乱地落了一地的女子衣裙,萧宁玉只裹了件外裳,衣不蔽体,面颊绯红,她抬眸,便见走在最后面的萧景姒,疯了一般扑上去,拉住她的衣裙,嘤嘤哭泣:“景姒,景姒你帮帮我。”
    沈太后等人,皆怔愣了一下。
    “景姒,我没有做,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没有失节!我是清白的!你帮帮我,帮我解释。”
    萧宁玉哭得声嘶力竭,她知道,当东厢殿的侍从推开门,看见衣衫尽褪的她时,她便完了,全都都完了,她大哭:“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还我清白,景姒,你帮帮我好不好?”
    萧景姒皱了皱眉,冷冷睨着地上撕心裂肺的女子。
    沈太后看了一眼床榻旁散落了一地的女子衣物,喝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给哀家一句不落地说清楚!”
    这时,紫湘追来,急急说道:“主子,出事了。”
    一波未平,又生事端。
    萧景姒眉头一拧:“怎了。”
    紫湘凑近,俯身凑近萧景姒耳边:“主子,杏花出事了。”
    她脸色骤然沉下,已经听不进那回禀来龙去脉的嬷嬷说了什么,耳中嗡鸣,让她有些方寸大乱,突然开口:“松手!”
    两个字,掷地有声,顿时,殿中肃然安静。
    萧宁玉怔了一下,哭得越发厉害了,苦苦央求:“我再也不顶撞你,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景姒妹妹,我求你,求你帮帮我。”
    萧景姒抬手,重重拂袖推开了她,吼道:“滚!”
    萧宁玉被大力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萧景姒远去,哭得歇斯底里,她知晓,萧景姒若不出手,她便完了。
    凤观澜抱着手,一直依着东厢殿门口,看了一出热闹,问身边的侍女金陵:“杏花是谁?”
    金陵对宫中各种小道消息了如指掌,应道:“是国师大人的猫。”
    凤观澜闻言感叹:“这世道,人不如猫啊。”姐妹相杀,爱宠为先呐,又想到一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难道,”嗯,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以牙还牙,以恶治恶呀。”
    凤观澜敢笃定,萧宁玉这失节之事,有猫腻!
    莲蓉亭外,是百米长桥,两侧,是观景莲池,池中,几座楼阁,唤为风波阁,这严冬时节,雪覆桥面,脚步声杂乱,踩得满地泥泞。
    桥头桥尾,禁卫军把守,桥上,是东宫皇宫娘娘。
    萧景姒来时,雪正下着,桥头的禁卫军拦住了她的路。
    她冷冷一言:“都滚开!”
    禁卫军为之一震,迟疑片刻,便让道,这国师大人,惹不得。
    桥上,菁华一见萧景姒来了,赶紧上前:“国师大人。”
    菁华怀里,正抱着杏花,它本恹恹的,见了萧景姒便活络了,挣扎着要往萧景姒身上扑。
    “你倒来得快。”苏皇后站在几米外,冷眼相看。
    萧景姒置若罔闻,对苏皇后视而不见,脸色冷得吓人,眼底如这莲池里的冰面一般,毫无温度:“它伤哪了?”
    菁华回道:“腿。”
    ☆、第七十七章:阿娆多宠它!就宠它!
    “它伤哪了?”
    菁华回道:“腿。”
    萧景姒皱眉,小心翼翼地将杏花抱进怀里,额间那抹赤红的花骨,愈发妖冶,她避开杏花左腿上深可见血的伤口,心疼坏了:“疼不疼?”
    杏花可怜兮兮地,在萧景姒怀里蹭蹭:“喵~”
    她恼它:“让你莫要乱跑,你怎生总是不听话,现在便尝到苦头了?以后不准你出来了。”她怒斥着,只是手下动作却极轻,用绣帕小心地给杏花包扎。
    它乖乖趴在萧景姒身上,小小的一团,甚是惹人怜爱的样子,用脑袋去拱萧景姒。
    萧景姒揉揉它的脑袋:“乖,别动。”杏花便一动不动了,顺从地窝在萧景姒怀里,她抬头,突然话锋一冷,“谁伤的?”
    杏花是楚彧的猫儿,她视若珍宝,怎容他人伤一分。
    苏皇后疾言厉色的模样:“你来得正好,这猫儿野性难驯,几次三番冲撞本宫,今日本宫便代你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
    萧景姒抬眼,对上苏皇后:“我再问一次,”嗓音,冷若冰霜,“谁伤的?”
    三个字,掷地有声,杀气腾腾。
    苏皇后募地一滞,顿时,噤若寒蝉,无一人敢作声。
    半响,苏皇后身后的一男子硬着头皮站出来:“属下奉命行事。”
    此人,名唤周中,乃御林军副统领,皇城禁卫军,按理来说,只会听从帝君调令。
    萧景姒只道:“你奉的谁的命?”
    周中默然,不敢言。
    “要本国师再问一遍?”清清冷冷的音色,不怒,自威。
    俨然,她已没了耐心,也显然,此事国师断断是不会善罢甘休,周中冷汗淋漓,战战兢兢地抬眸,望向苏皇后。
    方才惊呼刺客,下令放箭之人,正是苏皇后。
    苏皇后抬着精致的下巴,趾高气昂:“本宫下的令又如何?”她侧着身子,冷冷斜睨,“本宫乃一国之母,难道连这低贱的畜生都打杀不得?本宫今日倒要瞧瞧——”
    话未说完,知闻一声惨叫:“啊!”
    苏皇后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景姒,灼灼打量她一双素手,便只是眨眼的一瞬,她取下了玉簪,钉进了周中的腿。
    汩汩血流,淌进了泥泞的雪里,顿时红了一片,周中伏跪在地,抱着腿痛呼,桥上御林军数百,各个看得胆战心惊,方才萧景姒的动作太快,这会儿见周副统领才知那玉簪下,用了多深的功力,精准得变态,不偏一分,扎进了周副统领的腿上动脉。
    够狠!
    苏皇后久久惊魂未定,脸都吓白了,色厉内荏的模样,吼道:“萧景姒!你放肆!”这般血腥的场景,任凭苏皇后强装镇定,也不禁头冒冷汗,目光慌张,“当、当着本宫的面行凶,谁给了你胆子!”
    萧景姒冷冷一笑:“本国师可不止要行凶。”
    她要杀鸡儆猴,叫这大凉皇宫的人好生记住,她的人,她的猫,动辄得咎。
    苏皇后大喊:“你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
    萧景姒沉声令下:“御林军右翼军副统领周中以下犯上,不尊法纪,于皇城之内擅动兵刃,伤本国师爱宠,即刻关入天牢,待圣上发落。”
    擅动兵刃?
    貌似扎进周副统领腿动脉的那根簪子便是国师大人的,数百御林军,无一人敢有微词。
    苏皇后面红耳赤,如此被人折辱,她怒急攻心,气血不畅眼睛都红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本宫面前越俎代庖。”
    萧景姒越过苏皇后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厉声令下:“拿下!”
    桥上一百多位平日里骁勇善战的御林军,此时,战战兢兢,不敢动,也不敢不动,少数几人顶不住国师大人周身的杀气,移步上前。
    苏皇后喝止:“你们大胆!”
    萧景姒轻描淡写的一言:“需要本国师重复?”
    便是这般不恼不怒的模样,才最是瘆人。
    苏皇后所言极是,御林军只听从帝君调令,国师大人确实越俎代庖,只是,若不听之,痛得已经晕厥过去的周副统领便是下场。
    比之一个刚被收了权关了禁闭的皇后,这国师大人,才是大凉宫中的掌权人。几个御林军面面相觑之后,上前拿人,缴了周副统领的兵刃,扣押下去。
    苏皇后见状,怒极:“萧景姒——”
    她打断:“皇后娘娘,”她一身素衣,怀里抱着白色的猫儿,没有撑伞,走进满天的大雪里,眸中,染了冬寒,“稍安勿躁,此番未止,伤了我家杏花一条腿,我便废你一只臂膀。”
    苏皇后心下一惊,下意识退了一步,要紧牙关道:“大言不惭。”眼底,终究藏不住惊惧,眼前这个女子,让人唯恐不及。
    萧景姒只是笑笑,好似漫不经心:“别怕,我平时不喜欢动粗。”
    不喜欢动粗?还不如动粗,在这宫中,最可怕的不是刀枪剑戟,而是不动声色,是攻心算计,那才让人防不胜防。苏皇后心惊胆战,双腿都有些麻木了。
    留下一言,萧景姒取过紫湘递来的纸伞,挡住了风雪,将怀里的猫儿紧了紧,道:“紫湘,安排马车,去将军府。”
    紫湘尾随在后:“那萧宁玉那边?”
    “她是死是活便看她的造化。”萧景姒似漠不关心,小心用衣袖裹紧杏花,它本就畏寒,这会儿许是受了伤,瑟瑟发抖,萧景姒心疼坏了,“我带你去寻大夫,很快便不疼了。”
    “喵~”杏花一脑袋,扎进萧景姒怀里,它浑身发抖,才不是冷的,也不是疼的,是激动!
    看,阿娆多宠它!多袒护它!它简直想摇尾巴,不过,要忍住,要让阿娆多心疼一点。
    后面,菁华无声地叹,世子爷啊,差不得就得了,那点伤,运点功就没事了。
    且说华阳宫一事,文国公之女被华阳宫的宫人撞见赤身**躺在东厢偏殿里,虽说没见着‘奸夫’,只是这失节一说便也是纸包不住火,不到一刻钟,便传开了,沈太后当下便将人扣下了,既是在华阳宫里出了事,沈太后自然不可能睁只眼闭只眼。
    羽和殿中,温淑妃正急得团团转。
    差遣出去寻人的宫人这才回来,温淑妃急急问道:“寻到璃儿没有?”
    宫人回道:“回娘娘,奴婢找遍了华阳宫,也没有找到宣王殿下,宫中四处也都找遍了,都不见殿下的踪影。”
    “璃儿他到底在哪?”人分明送进东厢殿,又醉得不省人事,出了这档事,他却不见人影,温淑妃怎能不心急如焚,哪里还坐得住,起身出了殿,“萧家的老六现在在哪?”
    “还在华阳宫关着,太后娘娘让几个老嬷嬷看着,便是准太子妃去要人,太后娘娘也拂了,只怕是要将这等污秽之事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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