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菁云就不敢乱说了,妖王大人不准别人说他女人是红颜祸水。
    菁云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锦囊,递给萧景姒:“这个,是爷留给国师大人的。”
    萧景姒拿出来了一下:“这是什么?”
    菁云表情突然很沉重:“是属下的毛。”
    萧景姒:“……”
    怎么北赢妖族都喜欢将毛发拔下来给人,之前过年时,楚彧便将自己最漂亮的一撮毛发送给萧景姒当年礼了。
    当然,菁华这一缕红色兔毛是妖王大人硬生生强迫拔下来,语气当然有点不好:“爷在里面施了同心咒,若是有任何危险,你烧了便可召唤我前来相助。”
    他一个妖尊,被拔了毛下同心咒,要是传出去,真没法在北赢混了。
    萧景姒很客气,很诚恳:“谢谢。”
    菁云笑得很僵硬:“不敢。”
    次日,早朝刚下,楚衡便去了太和殿,并传了早膳,不顾萧景姒冷若冰霜的眼神,自顾用膳。
    萧景姒坐在原木圆桌旁的小榻上,手里捧了一本传记,是前几日楚衡差人送来的,作为人质,楚衡对她的态度,确实友好得过分了,除了将她关在此处之外,并未有一点为难。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书:“看来太子殿下很闲。”
    楚衡舀了一碗汤,慢条斯理地用膳,道:“楚彧最近比较安生。”
    萧景姒不语,不欲与他多言。
    楚衡放下汤匙:“你与楚彧在一起时,也这般爱理不理?”
    连着好几日,楚衡日日来太和殿,有时不过说几句闲话,有时也会说几句不讨喜的狠话,萧景姒一律充耳不闻。
    萧景姒抬头,难得多言了一句:“不可相提并论,楚太子何必同日而语。”
    “……”楚衡脸色不太好,不知生什么气,“本宫真是自讨没趣。”
    她又低头看书:“有自知之明便好。”
    楚衡:“……”
    他便从没见过这般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女子!总是这样一副世外仙人的寡淡模样,却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错乱了,越发对她好奇,待她为上宾便也罢了,还为了她惩戒了自己唯一的妹妹。
    难怪东宫的谋士都说他糊涂了。
    这会儿,他恐怕又糊涂了,竟脱口问道:“你喜欢楚彧什么?”
    萧景姒未抬眼。
    “容貌?”楚衡冷笑一声,“还是那不可一世的性子?”
    “与你何干?”她眸光微微有了波动,口吻很是冷漠。
    楚衡也不怒,对她倒是很耐心,隔着原木桌看她:“楚彧他分明知道你在我这,却没有任何动作,你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你说若是本宫真用你威胁楚彧,他是要你还是要皇位?”
    萧景姒沉默以对。
    他起身,走到萧景姒面前:“若是他弃了你呢?”
    萧景姒翻了一页手里的传记,无波无澜地道:“楚太子你一试便知,何必问我。”
    又是这副淡然处之冷若冰霜的样子!
    楚衡倒是好奇,这般淡漠的女子在楚彧面前是何模样。
    “你不想知道?”
    萧景姒敛着眸:“干卿底事?”
    楚衡:“……”他咬咬牙,忍着怒气,“若是本宫真利用了你,你会怎样?”说完,他自己便愣了,不知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他一定要利用她不是吗?何来若是?又为何隐隐又些期待这女子的答案。
    若他不将她当成人质……
    萧景姒不冷不热地反问:“有何差别?”
    “……”楚衡脸都僵了,他莫名其妙地频频对她犯糊涂,她自始至终都这幅置身事外的态度。
    大凉的女国师,果然如传闻所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太子殿下在太和殿和那位半个月前带回来的萧姑娘一起用了早膳的消息,不大一小会儿,便传的东宫人尽皆知了,下人宫人都不禁暗自揣测,太子殿下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为何日日去太和殿探望,却始终没有纳入东宫。
    “太子妃娘娘,殿下又去了太和殿,看来真是被那萧景姒迷了魂道了。”
    太子妃殿中摆了一桌精致的膳食,本是为太子备下的,只是,这个时辰了,也不见太子前来与靳氏一同用膳。
    靳氏倒十分淡定自若:“元章殿那位都不急,本宫急什么。”她动作优雅,自顾一人用膳,道,“檀翎与元章殿那里,让人盯紧了。”
    “是。”
    次日,太子楚衡外出东宫办事,檀翎公主避开宫人耳目,与侍女二人不动声色地去了太和殿的厨房。
    四下无人,楚檀翎在厨房里一番查找,她定睛一看,盯着一盏茶具出神。那茶盏,本是她皇兄的,竟给了太和殿那萧景姒用。
    楚檀翎走过去,张望了几眼,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身侧的侍女看得眼都直了,脑门冒汗,斗胆拉了拉楚檀翎的衣袖:“公主殿下,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的话,怕是又要罚公主你了。”
    楚檀翎甩开侍女的手,便将瓷瓶里的粉末尽数倒进了茶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太子皇兄怎么会知道。”
    “可是——”
    楚檀翎厉声打断:“那姓萧的女人害得云亭被擒,又让皇兄罚本公主抄了三天的女戒,这口恶气,本公主怎咽得下去!”
    “可是——”
    楚檀翎恶狠狠剜向碍手碍脚的侍女:“你再啰啰嗦嗦,本公主就先撕了你的嘴。”
    午后,厨房给太和殿送了一壶茶,是上好的大红袍,太子殿下专门差人给太和殿那位萧姑娘备的。
    东宫西侧的元章殿里,又传来琴声阵阵,忽而急促,忽而轻缓,高山流水辗转起伏,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声声悦耳。
    待到琴声停息,侍女才上前:“良娣娘娘。”
    连雏漫不经心般:“嗯?”
    “檀翎公主方才来了。”
    她笑:“那我交代的事情可办妥了?”
    黄衣侍女颔首:“东西已经送去太和殿了,娘娘静候片刻,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了。”
    这会儿,五月午后的阳,正烈着,有几分季春转初夏的燥热,同元章殿一般,太子妃殿中,亦是有了动静。
    “娘娘!娘娘!”
    不比太子良娣连氏,太子妃靳氏坐立不安,一听侍女来报,便急忙问道:“如何了?连雏动手了没?”
    侍女茗玲会心一笑:“娘娘料事如神,连良娣果然借了檀翎公主的手要除去太和殿里那位。”
    靳氏闻言唇角高高扬起:“连良娣又在那茶里放了什么?”
    茗玲上前,给靳氏斟了一杯茶,缓缓道来:“是孔雀翎。”
    孔雀翎,那可是西陵见血封喉的毒药。
    靳氏轻笑一声,眉宇间的快意越发遮掩不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难怪太子殿下选了她放在圣上身边,果然够狠呢。”
    “这会儿那盏茶怕是已经下了萧景姒的腹,孔雀翎是穿肠的毒药,那萧景姒活不了,太子殿下定会彻查到底,要从檀翎公主那里查到连良娣也并非难事,依照殿下对那萧景姒的重视,应该不会放过连良娣——”
    茗玲的话还没说完,却见靳氏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咣——”
    茶杯坠地,砸成了四分五裂,靳氏毫无预兆地倒下了。
    “娘娘!”
    “娘娘,你怎么了?娘娘!”
    如此变故根本不曾料想,茗玲吓白了脸,跪在地上大喊,见那触目惊心的血从靳氏的口鼻中不停地涌出来,一旁的侍女也都吓得直哆嗦,手忙脚乱地喊人。
    “娘娘!”
    “娘娘!您怎么了?”
    一时间,太子妃殿中混乱一片。
    靳氏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着,嘴里不断有大口大口的血渗出来,血红的瞳孔放大,靳氏颤着手指着桌上的茶盏,一开口,嘴里全是黑色的血:“有……有、毒。”
    血呈乌黑色,从口鼻、耳朵、眼睛里流出来。
    七窍流血,这是……
    茗玲大骇,惊呼了一声:“是……是孔雀翎!”
    “娘娘!”
    “快叫太医!”
    “娘娘!”
    太子妃殿中,大乱方起。
    片刻,便有下人去太和殿的书房里禀报太子。
    “殿下!殿下!”来人满头大汗,神色慌张,扑通一声便双膝跪在了楚衡面前。
    楚衡将奏折放下:“何事惊慌?”
    那禀报之人哆哆嗦嗦,惶恐得脸都白了:“太子妃娘娘……”顿了顿,“娘娘她,她中毒了。”
    楚衡猛地起身,快步往外走去,边喊到:“宣太医!快去宣太医!”
    身后禀报的男子不敢起身,低声哆哆嗦嗦道:“来……来不及了,殿下,太子妃娘娘她中的是、是孔雀翎。”
    楚衡脚步顿住,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孔雀翎是剧毒,中毒者,不出须臾时间,便会七窍流血身亡,无解。
    楚衡失色大喝:“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事情的缘由还、还不知。”
    太子妃薨了,消息不胫而走,整个东宫都乱套了,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仵作也来了一批又一批,甚至整个皇宫都动乱了,唯独太和殿的寝宫里,安静如常。
    太阳直射,从屋顶方寸大小的天窗里照进太和殿寝殿中,刷刷一声轻响,天窗上蒙的清薄的采光纱纸便破了,人影一晃,便窜进殿中。
    萧景姒抬头,嗯,那般大小的天窗,便也只有七八岁身材的夏乔乔能来去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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