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姒眼里含着笑意,她摇头:“不是我。”又说,“是她们先惹的我。”语气,平白添了几分委屈,眸底蒙了一层水汽,楚楚徐徐的光影。
    她从未如此,对他撒娇讨饶。
    明知她是故意的,楚彧还是心软得不得了,只恨不得抱着她亲昵,将心都挖出来给她。
    楚彧笑:“是吗?”
    她用力点头,语气似恼似怨,软软的,又有些固执的强硬,说:“连雏想毒死我,靳惠琪也盼着我死。”
    还是楚彧第一次听他阿娆告状。
    想来,她是怕他恼她独自行事,是以,美人为馅,让他心软,让他舍不得责怪。
    确实,他舍不得,她即便什么都不做,他也会臣服她,何况这样讨好娇软的示弱。
    楚彧揉揉她的脸,手有些凉,便又缩回去,两手绕到她身后,他高出她许多,用下巴蹭了蹭她头顶的发:“嗯,都是那些坏女人的错,阿娆你一点错都没有。”
    萧景姒轻笑,眼底有几分得意的孩子气。
    亲了亲她的发,楚彧问她:“她们算计你,我给你报仇好不好?”声音很轻,似哄似惑。
    她点头,说:“好。”
    楚彧十分喜欢她这般温柔听话的样子,他的阿娆只会对他放下冷漠与疏离,这样顺从乖巧。
    楚彧抱着她的肩,心情愉悦地左右晃着,突然想到一事,蹙了眉头,端端正正地对视萧景姒的目光:“还有楚衡,他最不要脸,要不是他不知死活觊觎你,也不会惹得他的女人拿你出气。”
    萧景姒也不反驳,乖乖听他絮叨。
    他说完还是有些恼,郑重其事地跟他的阿娆说:“阿娆,你看,世间男子多是薄情郎,三妻四妾便算了,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一个个浪荡多情不知廉耻,都不是好东西,你离他们远些,别被人教坏了。”
    “……”萧景姒有点绕不过来,不知楚彧怎就说到如此事上来。
    楚彧啊,逮到机会便会给他家阿娆讲讲人心险恶,讲讲别的雄性如何如何放荡不羁爱美色,总之,就是要告诉阿娆,别的雄性物种都不是好鸟!千千万万要远离!当然,楚彧他自己除外。
    萧景姒失笑:“世间男子也不全是这样,十六爷与温伯侯都是长情之人。”
    她只是随口一说,萧景姒就认真得不得了了,从他家阿娆嘴里听到她夸别人,真是分外的不爽:“凤朝九与温思染,一个瞻前顾后,一个卑鄙无耻,也都不是好鸟。”
    萧景姒:“……”
    楚彧义正言辞:“他们不能和我比。”
    萧景姒哑然失笑,玩笑般问:“为何?”
    楚彧一本正经,很认真:“我比他们生得好看。”
    萧景姒忍俊不禁了。
    次日,阴雨不休,缠缠绵绵地飘着小雨,伴着风,凉凉冷意,西陵朝堂也如着天气一般,冷冷沉沉,似有狂风暴雨在等一触即发,靳家与连家的矛盾愈演愈烈。
    早朝上,靳家参连家谋害帝君,御前下毒,并请来太医院为证,指控连家二女御前当差时,得太子授意,趁机毒害帝君。
    此番参奏,靳家不仅与连家,与东宫也彻底撕破了脸。
    然,连太傅称二女连雏半年前便病逝,靳家血口喷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时间,连家与太子的弑君之罪,朝野百官都颇有微词,只是,也并无确凿的证据。却在这时,不仅太医院供认御前女官连雏下毒谋害,还有连家侍女同华指证太子良娣连氏并非连栀,而是假逝的御前女官连雏,且指证太子良娣下毒谋害太子妃靳氏,甚至更有装有孔雀翎的瓷瓶为证。
    如此一番跌宕变故,太子楚衡百口莫辩,弑君之罪也已然坐实。
    不过一天,朝野罢黜储君的呼声越发高涨,甚至于先前许多太子党都倒戈相向,站进了三皇子楚王的阵营。
    如此政变之后,太子楚衡腹背受。
    夜里,楚彧很晚才来太和殿,兴许是楚衡忙于平息朝中非议,整个东宫都清静空荡了些,唯有太和殿外的守军一直未撤。
    “阿娆。”
    “嗯?”
    楚彧抱着萧景姒,和衣躺着。
    他单手撑着脸,松垮垮的衣领微微下滑,露出精致又白皙的锁骨,眸光痴缠缱绻,凝着怀里的女子:“罢黜楚衡的由头已经有了,阿娆,连家与靳家一事你做的很好,剩下的交给我好不好?”
    萧景姒很快便道:“我助你。”
    楚彧笑着啄了一下她的唇角:“你保护好自己便是助我,莫忘了,你才是我最大的弱点。”
    只要她安好,他便无所畏惧。
    萧景姒贴着他心口,蹭了蹭:“我知道。”
    他抬手,揉着她枕在榻上的发,动作很轻:“三天后我会起兵,待楚衡将东宫的守军撤走,菁云便会来带你走,你什么都不要管,去楚王府等我。”
    她埋首在他心口的位置,热热的气息拂过,有些痒,嗓音软绵绵的,有些倦意,说:“我会见机行事。”
    只要事关他,她从来不假手,也从来不会置身事外,事事都不惜冒险也要亲为。
    楚彧提了提嗓音:“阿娆听话。”
    她抬起头,亮亮的眸子似有清清泉水淌过,徐徐清澈的神色。
    “我不会骗人。”萧景姒专注地看着楚彧,“也不能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固守在安全的地方等你,楚彧,我只能保证你在哪我便去哪。”
    我只能保证你在哪我便去哪……
    他的阿娆,总能三言两语就让他束手投降,这样的话,能戳他的心窝,别说立场,他连灵魂和命都能立刻捧给她。
    楚彧无奈,轻叹了一声:“你总是这样,我总是拿你没办法。”拂了拂她的脸,凑过去,贴着她的脸,他问,“阿娆,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她视线缠绵温柔,凝视楚彧的眼。
    他说:“最怕将有一天我成了你的弱点,会累你受苦受罪。”
    曾经,他怕不似自己欢喜他一般欢喜自己,怕她少一点点在乎。
    现在,他更怕她像自己一般,用性命去赴情深。
    他啊,总是担惊受怕,对她战战兢兢的。
    萧景姒笑,伸手揽住楚彧的脖子,她说:“我甘之如饴。”
    平日淡漠如萧景姒,说起甜言蜜语,能要了楚彧的命。
    楚彧俯身,含住她的唇:“阿娆,你别说了,我受不了你对我说情话,我会,”
    话戛然而止,他带着她的手,放在了腹部,缓缓向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楚彧俯身,含住她的唇:“阿娆,你别说了,我受不了你对我说情话,我会,”
    话戛然而止,他带着她的手,放在了腹部,缓缓向下……
    锦帐里、低语偏浓,银烛下、细看俱好。
    那人人,昨夜分明,许伊偕老。
    夜半,萧景姒被楚彧折腾得厉害,倦得很,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趴在她枕边,时而捋捋她的发,时而摸摸她的脸。
    他凑在她耳边轻喊。
    “阿娆。”
    “阿娆。”
    她很困顿,眯着眼应他:“嗯?”
    楚彧似乎心情极好,兴致勃勃地说:“我们若生了女儿,便同你姓,取名择华,择选的择,光华的华。”
    灼灼其夭,择一朵芳华。
    甚好。
    萧景姒睡意倒醒了,翻了个身,偎进楚彧怀里,问他:“若是儿子呢?”
    “随便叫什么都行。”
    他说的,很是敷衍,想来是当真半分也没思考过。
    萧景姒甚无奈,啼笑皆非:“楚彧,你不能如此重男轻女。”
    既然他家阿娆都这么说了,他便作势想了想,说:“就叫楚猫妖。”
    “……”萧景姒整个人都不好了,郑重其事地说,“楚彧,你要慎重。”
    楚彧不以为然:“那你说叫什么?”
    萧景姒慎重地考虑了一下:“女孩便叫桃花,男孩叫梨花。”
    “……”
    楚彧觉得,他家阿娆不是不慎重,就是不太会取名,说到此处,楚彧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阿娆,你给我取名杏花时,可有慎重考虑过?”
    萧景姒眨巴了一下眼睫毛,然后就闭上眼了……
    当日给他取名杏花,只是因为,她正在吃杏花糕,是以便信手拈来取了这么个名字,萧景姒觉得,还是不与楚彧说明为好。
    楚彧有点郁闷,本想将她摇醒再说,见她眼下青黛便舍不得闹她,抱着她躺下:“阿娆,我们便这么定了,女儿叫择华,公的就叫猫妖,不过,若是你喜欢桃花梨花也都依你便是。”
    女儿?
    公的?
    萧景姒觉得楚彧有点重男轻女,只是取名杏花一事她有些心虚,便也没开口反驳。
    是以,楚彧便单方面板上钉钉了。
    后来萧景姒与楚彧家的小公猫崽子出生了,小名取自其母,唤梨花,大名取自其父,唤楚猫妖。
    楚猫妖十岁继任父位,是北赢千千万万年来最年轻的王,在北赢千千万万的大妖小妖里,除了其父之外,便也只有一只小妖敢屡教不改地唤他一声猫妖。
    楚猫妖大王,两百岁时,遇上了一条十九岁的银鲤鱼,那小美人鱼便成日里追着他喊:“猫妖哥哥。”
    “猫妖哥哥。”
    “不准喊本王猫妖!”楚猫妖一张俊脸,堪比其父美貌,像了九分,剩下的一分,似女子的娟秀。
    小银鲤鱼才十九岁,就长成了小美人鱼,只是有些没长开,眉宇间很是稚气,脸蛋眼睛都圆乎乎的,胖乎乎的脸,傻乎乎地点头:“哦。”她改口,不喊猫妖哥哥,喊,“梨花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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