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见孩子没事,千恩万谢地对女子致谢,哭着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救我了我的孩儿,谢谢,谢谢。”
    紫湘解决完手里一个刺客,立马飞身至自家主子身边:“主子,您无事吧。”
    萧景姒摇头,俯首,手里的小孩正睁着一双骨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萧景姒,小孩子皮肤白嫩,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红肿。
    萧景姒伸手,轻轻拂了拂,问那稚儿:“疼不疼?”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何人火眼晶晶,竟识得萧景姒,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声:“国、国师大人。”
    这貌美女子,便是权倾朝野的国师大人?
    骤闻孩童一声哭声:“哇——”
    那孩子,觉得惊天地泣鬼神,地动山摇不止,被国师大人抱在手里,抽噎得至翻白眼,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副憋不住又要忍住不哭的表情,瑟瑟发抖地说:“妖……妖怪!”
    北赢有妖,食肉啖血。
    传闻,国师大人是北赢女妖,京都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黄口小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哇!妖……妖……妖……怪、怪。”
    还是没忍住,那孩子吓坏了,在萧景姒怀里哭得天崩地裂。
    于是乎,众人皆跪!
    孩子的母亲跟着哭,也是凄凄惨惨戚戚,抽抽噎噎说:“小儿无知,国师大人饶命,国师大人饶命,别、别吃……”
    “……”萧景姒整个人都囧了,关于她的传闻,想必已经传得很血腥了。
    国师大人吃小孩了!
    国师大人吃小孩了!
    国师大人吃小孩了!
    三人成虎,不到半刻钟,这个流言传遍了凉都上下。
    凤昭芷大笑三声,然后趴在榻上喘了一会儿气,将骨折的右腿固定好,整理好仪容,看了一眼萧景姒:“我刚听说,你连小孩都不放过,要生吃他们。”
    自从兖州一战,萧景姒与凤昭芷便亲近了许多,也总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凤昭芷性子不拘小节,萧景姒却相反,细腻淡然,然二人却格外合拍。
    萧景姒有些哭笑不得,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是人言可畏。
    紫湘很气恼:“那群长舌妇,如此造谣,方才就该撕了她们的嘴!”
    萧景姒沉得住气,不喜不怒道:“可能是我生得吓人,把小孩吓哭了。”
    “也就你性子好,要是你家楚彧回来了,估计见一个灭口一个。”凤昭芷好奇地凑过去,问萧景姒,“你真是妖吗?”
    这容貌与心思,所说是妖,凤昭芷不怀疑,只是这寡淡沉稳的性子不像啊,再说了,不是说妖精都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吗?萧景姒虽也杀过不少人,但从未无缘无故滥杀,哪一次不是有人三番五次自掘坟墓,才惹得萧景姒永绝后患的。
    嗯,要说像妖,萧景姒家那位常山世子更像吧,那模样,那性子,那残暴手段……
    萧景姒反问:“很重要?”
    凤昭芷躺得有些僵硬,翻了个身,说:“不重要。”
    萧景姒微微一笑。
    “姑且先不说这世上有没有妖,就算有,就算是你,除了那个要与你终老的人,谁都没有资格去究根结底。”凤昭芷挠了挠受伤在长新骨的右脚,“你是萧景姒,是我凤昭芷唯一钦佩过的女子,你重情重义,我敬你是个人物,本公主一向眼神好,不会看走眼。”她信誓旦旦,又坦坦荡荡。
    果然是不拘小节的女子,皇家女子里,凤昭芷最是大气。
    萧景姒越发觉得凤昭芷是个妙人儿,敢爱敢恨,好不洒脱。
    “腿好些了吗?”
    “无事。”凤昭芷瞟了一眼放在案桌上的大盒小盒,有些头痛,“你怎么还给我带药材,温思染那个蠢货天天让老娘吃药,你就饶过我吧。”
    巾帼不让须眉的颐华长公主怕吃药。
    萧景姒哑然失笑。
    “长公主!长公主!”
    进来的侍女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打扮得干干净净,从殿外急步跑来。
    凤昭芷恼了一句:“国师大人还在呢,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侍女有点怕怕的,她听说国师大人是妖嘞,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说:“隔壁温伯侯府上,有媒人来给温侯爷下聘。”
    “下聘?!”凤昭芷惊得从榻上坐起来,一双英气的眉毛拧到了一处,“怎么回事?谁敢给温思染下聘?”
    凉都上下谁不知道,温伯侯满腹心思都放在颐华长公主身上,当然,颐华长公主对温伯侯的态度,那也是难以捉摸的,虽说长公主对温伯侯动辄打骂,但维护也是真的,之前朝中有个三品的官儿骂了温伯侯一句妖艳贱货,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长公主耳朵里,将那三品官儿打了个半死,还是皇帝出面才保住了小命。
    也正因为这二人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颐华长公主与温伯侯都早到了婚配的年纪,也没有媒婆敢上门去说亲。
    侍女回长公主的话:“奴婢听说是温侯爷今日在街上戏耍,恰逢有人比武招亲,温侯爷他,”心肝儿颤了一下,小侍女怕怕地看了凤昭芷一眼,才继续咬牙壮胆道,“温侯爷他上了擂台,还没打那姑娘便认输了,是以,姑娘的家人抬了聘礼过来相看日子,说是要招、招温侯爷去做上门女婿。”
    想来,不是一般的家门,居然敢招三国首富的温伯侯当上门女婿。
    凤昭芷一掌拍翻了案桌上的茶杯:“好他个登徒子!竟敢跑去打擂招亲!”火冒三丈了,“老娘瞎了眼了,居然看上了这个浪荡小儿!敢在外面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方才是谁说她眼神好来着?
    颐华长公主那个拐杖,就一瘸一拐地下了地,拿了鸡毛掸子,再一瘸一拐地往隔壁温伯侯府去了,那气势,大有一股毁天灭地的狠劲儿。
    紫湘笑:“温伯侯估计今晚睡不成了。”
    萧景姒起身回宫:“去查查是谁家比武招亲?”
    “是。”
    这会儿,温伯侯府,就鸡飞狗跳了。
    前脚刚把上门说亲的人送走,后脚就有人来势汹汹了。
    金子从门口跑来,大声嚷嚷:“侯爷,侯爷!”
    “长公主来了!”
    “长公主来了!”
    顿时,整个温伯侯府,静了。
    温思染一个趔趄,脑袋磕在门上:“这么快?!”俊脸一白,汗涔涔,赶紧吆喝元宝,“快!快把荆条拿来。”
    元宝赶紧把荆条绑在温思染背上,打算来了负荆请罪,争取宽大处理。
    不行,还不够!
    温思染又赶紧命令一干人等:“把府里锋利的东西全部藏起来!”
    “还有搓衣板!把搓衣板给本侯爷烧了!”
    “快!快!不然全部扣月俸!”
    正是鸡犬不宁时,一声河东狮吼传来:“温思染!”
    温思染后脑勺一冷,胆战心惊地回头,心肝乱颤得应:“诶~”声音,九曲十八弯,哆嗦的。
    只见凤昭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阴阴测测地开口:“还不给老娘滚过来!”
    温思染立马颠儿颠儿地跑过去,背着荆条,像只乖乖听话的京巴,就差摇头摆尾了,狗腿得不行,认错态度很好:“十七,我错了,我给你负荆请罪来了,千错万错全是我的错,怪我太英俊潇洒,怪我太风流倜傥,怪我无端生得貌美迷倒了良家姑娘,都是我的错!”
    金银财宝:“……”侯爷太不要脸了,太厚颜无耻了!
    凤昭芷一眼横过去:“还敢找借口!”
    温思染缩缩脖子:“十七,我要申辩!”
    “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他有,他当然有,他有理有据,言之凿凿:“都是凤容璃那个兔崽子把我推上擂台的,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可能还出去拈花惹草,我就是瞧着热闹才去看了一眼,真的就一眼,都是小八那个不孝儿孙的错,他的相好不喜欢他,温淑妃侄女又成日里催婚,他心理扭曲才见不得我好,才把我推上擂台的,而且我真的没有打擂台,是那刘家姑娘看上了我美貌,非要认输赖上我的,真的是太无耻了!”
    听听,听听,推脱得一干二净。
    奸商就是奸商!本质暴露无遗。
    凤昭芷脸色一点都没有缓和,英气十足的眸子睃着温思染:“错了便是错了,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右手拿着里的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左手,“结果就是,你惹怒我了。”
    看来,一顿家法是逃不掉了。
    温思染一脸赴死的悲壮:“十七,你舍得打我吗?”
    “舍得。”
    随即:“啪——”
    一鸡毛掸子下去,响声那叫一个脆,顿时,就听见温伯侯府里阵阵惨叫,凤昭芷还没消气呢,还有人不消停。
    “侯爷!”
    金子很没有眼力见地说:“侯爷,那位比武招亲的姑娘又来了。”
    温思染闻言,一脸生无可恋,他决定,扣金子一年俸禄,不解释。
    这时,只闻门口女子的声音,有点烟熏的沙哑,中气十足地喊:“凤昭芷,你为何打我未婚夫!”
    凤昭芷眼眸一眯,透出几分危险的讯息:“未婚夫?”她揪住温思染的耳朵,“你怎么没说,比武招亲的是她?”
    说了,他得脱一层皮!
    温思染不敢吭声,又怕凤昭芷受伤的腿磕到碰到,也不敢逃,只好挨打,心里默念,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分得快!
    “温思染!”
    “今日老娘非拆了你的骨头!”
    家有悍妻,家有悍妻啊!
    薄暮时分,秦臻来了星月殿,萧景姒留他用膳,膳后,在殿外的杏花树下摆了案几,饮一壶花酿,一盏酒香萦绕,杏花清香徐徐。
    这花酿,是去年暮春时秦臻埋下的,到了今年春便送来与萧景姒一同饮。
    “味道如何?”
    “嗯,很好。”萧景姒连喝了几杯,唇齿留香,她有些贪杯。
    “好喝也不能多喝,这花酿有些烈,阴寒伤胃。”秦臻又给她倒了一杯,笑道,“就这一杯。”
    她笑着说好,预备等秦臻回去后,晚上来偷喝。
    秦臻哪里不知道她的小算盘,也不揭穿她,借着方才的话题,说:“那比武招亲的女子是武状元刘璟的独女,刘檬。”
    巧了去了,还是颐华长公主的老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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