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言:“已有两月有余,并无大碍,少夫人的症状皆是孕妇时有的害喜之症,并无异常,只是少夫人身子消瘦,气血有些不足,症状才严重了些,待我给少夫人开几贴保胎的药调养一番便会有所缓解了。”
    萧景姒笑笑颔首:“谢谢大夫。”
    沈大夫摆手,只觉得这位少夫人气度与礼仪都极好,没有半分宦官世家贵人常有的居高临下,真是个仙儿似的人。
    沈大夫开了方子,云离便随着药童去药柜取药。
    凤昭芷拱手,笑得嘴角弯弯:“恭喜恭喜。”
    “谢谢。”萧景姒想了想,“还请公主替我保密。”
    凤昭芷扬了扬眉毛:“我晓得,你要给你家那位惊喜嘛,懂的懂的。”
    萧景姒但笑不语。
    取了药,三人一同出了医馆,华支正守在马车旁,见萧景姒出来,连忙上前去,帮忙拎着药包。
    华支不敢大意,问云离丫头:“世子妃如何了?”
    云离方才会了意,知晓自家主子是要给世子爷亲口传信,便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风寒,大夫开了药,调养调养便无碍了。”
    华支放心了:“那便好,那便好。”见时辰不早,道,“我这就将马车牵来。”
    凤昭芷瞧了一眼钦南王府的马车,又瞧了瞧萧景姒完全平坦的肚子,想到自家嫂嫂落胎的前车之鉴,便小心了,对萧景姒说:“你那马车可能有些颠簸,坐我的吧,我腿不好,马车里专门铺了软垫减震,车轮子也是温思染让人改装过的,不会颠人,你身子不舒服,坐着能舒坦些。”
    萧景姒也不与她客气:“如此便谢过公主。”
    “与我客气什么。”她拉着萧景姒走到自己马车旁,随口问道,“你身边那个乔乔呢?”
    “他去怡亲王府接鱼干了。”
    凤昭芷笑不可支,打趣道:“他俩倒是父子情深,可怜我皇兄到现在都哄不来鱼干一声爹爹。”
    确实,鱼干同夏乔乔感情极好。
    申时了,宣王府正是热闹,张灯结彩,吹锣打鼓的,前来贺喜的宾客络绎不绝,府内,众人言笑晏晏,府外,层层驻兵严阵以待。
    这宣王殿下成个亲,这阵仗,怎么像防贼?
    这时,有一劲装黑衣的健硕男子三步并作两步跑来。走近了,门口的驻兵才认出来,此人是温伯侯爷身旁四大护卫之一,唤什么来着,哦,金子。
    金子一惊一乍地:“不好了,不好了!我家侯爷在前面的巷子里遇刺了,来人十分厉害,我等不敌,还请众位兄弟速去救援。”
    这位,听说以前是武林第一高手,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江湖角色,画风竟已经被温伯侯给带偏成这样了。
    门口那位驻兵大哥懵了好一会儿:“可淑妃娘娘让我等在此守着,不得离开一步。”淑妃娘娘说了,若是让宣王殿下逃了,他们的脑袋都要不保。
    金子一听,神色便强硬了:“就是淑妃娘娘也得喊我家侯爷一声叔,若是侯爷有个三长两短,你等有几个脑袋够摘!”拿人来压人,谁不会,自家侯爷别的不说,小霸王的名声还是响当当的。
    鉴于温伯侯小祖宗官位大、辈分高、钱多人腹黑,守门的一干人面面相觑,权衡掂量了一番:“还请金侍卫领路,我等这就过去。”
    “跟我来。”金子转过身去,扬唇一笑,侯爷这调虎离山之计,不高明,但管用。
    且说说这遇刺的温伯侯这会儿身在何处。
    宣王殿下寝殿外面,宫人丫头侯了一院子,这大喜的日子,众人脸色都不见喜色,反而是战战兢兢的紧张感。
    只听见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众人望过去,纷纷见礼:“侯爷。”
    可不就是温伯侯这个小祖宗!
    温小祖宗抬抬下巴:“你们有没有看到本侯爷的玉佩?”
    掌事的李公公上前问:“什么玉佩?”
    温小祖宗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就是那块又圆又大又白的玉佩啊。”
    又圆又大又白?
    确定是玉佩?李公公规规矩矩地回话:“老奴没看到。”
    众人也都摇头附和。
    温小祖宗说冷脸就冷脸:“那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
    李公公等人没动,为难:“淑妃娘娘让我等侯着宣王殿下,待时辰到了,便陪同去刘府迎亲。”
    一双妖娆好看的桃花眼一挑,温思染问:“迎亲有本侯爷的玉佩重要吗?!”
    众人哪敢说有。
    他眼皮一抬,趾高气昂的小霸王,一脸痞相地睃过去:“那可是本侯温家的传家之宝,若是丢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难伺候的小祖宗啊!
    李公公没了法子,确认一番:“侯爷当真是丢在了这附近?”
    温思染疾言厉色,横眉竖眼的,甚是跋扈:“那还有假,怎么,本侯爷的话,也敢质疑了?”
    李公公俯首,擦擦脑门上的汗:“老奴不敢,老奴这便去。”
    “你、你、还有你们,都去找,找不到本侯爷的玉佩,都提头来见。”
    “是是是。”
    “若是找到了,重重有赏!”
    “是是是。”
    被温思染如此一吆喝,偏殿的院子里,一下子就空了,四下无人。
    小样!
    温思染摸了摸口袋里又圆又大又白的玉佩,甚是惊叹于自己的聪明才智,走到殿门前,踢了踢门:“行了,出来吧。”
    三脚之后,殿门打开,露出一颗脑袋来,四下张望:“外头都搞定了。”
    温思染横了凤容璃一眼:“我温思染出马,会搞不定?”懒得废话,催促道,“赶紧走,王府外的人被我引开了,你若再磨蹭,他们便会发现端倪追回来的。”
    凤容璃拱手作揖:“大恩不言谢。”
    温思染赏了个白眼:“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就行了。”
    结果,还真出了幺蛾子,还是很大的幺蛾子!这,就是后话了。
    申时,宣王府外,侍从高声通报。
    “国师大人到!”
    正殿里,作为东道主的温淑妃连忙前去相迎,规规矩矩地欠身行礼:“见过国师大人。”
    按照温淑妃的妃位,见了国师,亦是要行欠身礼的。
    萧景姒颔首,报以一笑:“淑妃娘娘多礼了。”
    温淑妃对萧景姒素来敬重有加,便十分客气恭敬:“国师大人能来,便是给了本宫极大的面子,这礼自然不可废。”并亲自在一旁领路,她道,“请国师大人上座。”
    众臣见萧景姒前来,立马都起身见礼:“臣等参见国师大人。”
    如今,这国师大人可不只是大凉国师,还是西陵的掌权人,名副其实的女权至尊,一干官员,是又敬又怕。
    萧景姒落座,随意拂了拂裙摆,姿态从容:“诸位大人都免礼,今日是宣王殿下大婚,虚礼都免了。”
    “谢国师大人。”虽如此说,众人还是都很拘谨。
    这时,温淑妃身边的桂嬷嬷急急忙忙跑进殿,嘴里直喊着:“娘娘!娘娘!”
    温淑妃低声喝止:“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
    “娘娘,”桂嬷嬷走到温淑妃的后面,压低了声音,“王爷他不见了!”
    温淑妃脸色骤然一变,猛地起身:“本宫先失陪一下。”对众人道了句,便匆匆往内院去了。
    待走到了后院,四下无旁人了,温淑妃才急急问道:“怎么回事?那么多人看着,他怎么还逃得了。”
    桂嬷嬷回:“是、是温伯侯爷帮衬着,将院子里和府外看守的人都支开了。”
    “真是胡闹!”好脾气的淑妃娘娘都急了,脸色十分不好地命令下去,“立刻派人去找,一定要在迎亲前将人给本宫带回来。”
    “是。”
    且说前厅,众位宾客喝着小酒,吃着点心,话话朝堂事,算算时辰,吉日快到了,也该去迎亲了。
    “哥哥,哥哥。”
    小女孩儿声音稚嫩,拉住了古昔的袖子,他看了一眼,并不认识,那小孩穿的衣服是极好的料子,不知是谁人家的孩子。
    “什么事?”古昔不习惯与人亲近,推开女孩儿。
    小姑娘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叠成一小团的纸条,递给古昔:“有位小哥哥给我给你的。”
    将纸条塞到古昔手里后,那小姑娘便跑了。
    古昔打开,一行字跃然纸上,龙飞凤舞的一句:城西河畔,你不来,本王就跳下去!
    这语气,不用署名也知道是谁。
    古昔皱皱眉头,正要撕了,萧景姒转头看过来,道了句:“去吧。”
    想来,她已经都猜到了,
    古昔犹豫不决,并不放心:“夏乔乔不在,主子身边都没人护着。”虽然,他家主子的身手盖世,不过,万无一失才稳妥。
    萧景姒并不多言,只道了句:“无事,你速去速回。”
    古昔迟疑了片刻,适才离开。
    宣王府离城西河畔不远,古昔骑马一刻钟便到了,他到河畔桥梁时,凤容璃已经等在了桥头,见到古昔,前一刻还焦急烦躁的脸,立马便放晴了,喜上眉梢。
    “你来了!”他跑过去,心花怒放的样子,“我便知道你会来。”
    凤容璃身上还穿着那一身大红的喜服,甚是扎眼,往来的路人都会看上几眼,古昔不喜欢引人注目,直接往一旁人烟稀少的河畔走去。
    凤容璃赶紧追过去。
    古昔背着手,开门见山地问:“叫我来做甚?”眉头皱着,没什么耐心。
    “我有话问你。”凤容璃不敢对视古昔的眼睛,低着头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他神色冷而自持:“说。”
    凤容璃支吾其词,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这才抬起头:“那日萧景姒大婚,我虽醉酒了,可我记得,你,”他羞涩,又期待,“你亲了我。”
    古昔眉头皱得更深了,一脸漠然地看着凤容璃,这么被盯着,凤容璃浑身不自在,手足无措地低着头,支支吾吾地:“你为何会、会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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