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站在血染的桥头,他身后的白鹤轻鸣,千万飞禽密密麻麻遮住了血色,一片沉冷的阴暗笼着人影,他眼里,没有一丝暖色。
    “众妖听令!”
    一声令下,风声鹤唳。
    楚彧的声音响彻峡谷,一字一字森森回荡:“把这群人全部给本王剥皮抽筋,今日本王允许你们啖肉喝血。”
    突然,树形猛然摇晃,只见暗处有数之不尽的影子飞速蹿进,近了,微光下可见,是兽!
    是兽!成千上万的兽!低吼咆哮,飞奔扑来,甚至,有幻化成人形的半兽,露出狰狞可怖的血盆大口。
    “妖怪!”
    “妖、妖怪——”
    “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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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女人真难,怀了孕还要打boss,姨妈痛还要浴血码字……
    ☆、第一百六十五
    是兽!成千上万的兽!低吼咆哮,飞奔扑来,甚至,有幻化成人形的半兽,露出狰狞可怖的血盆大口。zi幽阁
    两岸的伏兵,惊悚地睁大了眼,大喊一声:“妖怪!”
    随即,所有人的目光,被那猛扑而来的兽定住了,继而,混乱,四处逃窜。
    “妖、妖怪——”
    “是妖怪!”
    “啊!”
    惊恐的尖叫声,还有血肉撕碎的声音……
    妖王有令,允剥皮抽筋,准啖肉喝血。
    弱肉强食,兽,嗜血而生,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扑倒,被撕裂,被吞噬得只剩了残肢断臂,血肉横飞,葱翠的丛林须臾功夫便想血洗一般,覆了浓重的一层血腥味。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越来越小,山峡水域的水,被染得鲜红夺目。
    林中,所有兽类都不安躁动了,长啸嘶吼声此起彼伏。
    刚赶来峡谷的温思染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了看天上飞的,地上游的,以及环绕周围蠢蠢欲动豺狼虎豹:“这、这些兽类都怎么了?”
    菁云一个眸光过去,逼退了四周的野兽,也是不可思议:“尊上在大开杀戒。”
    刻不容缓,菁云赶至峡口,远远便见水漫山头,巨浪翻滚,那血染的水域被一层层掀起,卷起巨大的漩涡,一团蓝光之下,渐进露出了湖底光景。
    这是要将整个水域抽干了?!
    菁云整个人震惊得愣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看见了那巨浪翻涌的后面,一艘浮荡的小船上,楚彧一人站在桥头,半妖原形,蓝眸映血,一双手,掌万妖生死,将这山峡水域翻天覆地。
    空中弥漫了浓烈的妖气,四面八方而来的冲击力,让人耳鸣,这是白灵猫族的妖气,纯正而强大。
    菁云纵身一跃,落在船头,道:“尊上,您不可再催动妖法,让属下来吧。”
    楚彧置若罔闻,一双蓝瞳妖异,长长的指甲,蓝色光晕破开,将水域的巨浪一层一层推开。
    他不会停下来的,萧景姒还在水里,楚彧怎么会停下来。
    菁云不再多说一句,运起周身功力,在一旁相助,血染的红色水花漫了整个山头,万兽长鸣,那是怎样的光景。
    温思染站在高高的石岩上,久久怔愣。
    水深渐浅,湖底浮藻清晰可见。
    突然有人惊讶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楚彧整个人随着船身颤动了一下。
    只见一人身妖尾的男人从湖底冒出头来,背上扛了一个人,黑衣长发,身形高大:“尊上,是楚衡!”
    皮肤发白,一动不动,楚衡已经完全没了气息。
    楚彧整个人都站不稳,几乎是瘫坐在船上,声音颤抖得几乎语不成调,一字一顿:“阿娆呢?”
    “湖底没、没有。”
    楚彧身体一震,吐出一大口血。
    “尊上!”
    菁云欲伸手去扶,却被浓厚的蓝光重重弹开,嘴角渗出一丝血液,他抬头望去,见楚彧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随着浮荡的船身摇摇欲坠,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他喃喃自语:“你们找不到她,该死。”
    一双蓝瞳,阴戾森冷,没有丝毫温度,亦没有任何反应,静如死水一般,唯有杀气,毁天灭地的暴戾。
    他说:“你们来迟了,都该死。”
    蓝瞳骤然放大,楚彧扬唇冷笑:“我也该死……”
    他缓缓垂下的手,掌间有浓厚的蓝色光晕在翻涌,深色的蓝,越渐成墨蓝。
    菁云大骇,大吼了一声:“尊上,不可!”
    顾不得那强大的结界,菁云撑着身子就往一团蓝色里撞,却被强烈的反噬力给弹开,整个人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两岸丛林的参天大树上,树枝折断,他摔地,大吐了一口血。
    菁云此时便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温思染全程一脸懵然:“他在做什么?”
    菁云扯扯嘴,特么的腹疼啊,说了一句:“毁天灭地,一起陪葬。”往地上一滩,做躺尸等死状。
    毁天灭地?
    妖族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温思染炸毛了:“那快阻止他啊!”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五脏六腑被什么力道在挤压,那蓝光破开的地方,一片阴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菁云一个打挺,爆了一句粗口:“除了萧景姒,谁他妈的还能阻止他!”
    话音刚落——
    狂风呼啸,万兽嘶鸣的嘈杂声里,传来女子清幽无力的声音,两个字,似梦似幻,若有若无般:
    “楚彧……”
    突然,蓝光破开,消散,所有声音全部停下来了,唯有那女子的声音,一声一声不歇。
    “楚彧。”
    “楚彧。”
    “……”
    天地万物都安静了,山峡水域的水花沉进了湖底,倒映出一轮圆圆的初月,楚彧站在船上,木讷地回眸,身形映在湖面,摇摇晃晃,一双蓝色眸中,女子单薄消瘦的身影撞进去。
    他身子一颤:“阿、阿娆。”
    墨蓝的眸,渐进清明,阴鸷的厉光褪下,剩下满满女子的倒影。
    是萧景姒!
    所有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女子从不远处灌木丛里走出来,一身白色纱裙湿透,淤泥沾染了一身,长发全部散下,垂到了腰间,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惨白的,通红着一双眼,似乎站不稳身子,扶着树干,对着船头的楚彧招手。
    她说:“过来。”
    声音很轻,被风吹散了,若不仔细听,细弱蚊蚋。
    风平浪静,月华淡淡,这动乱已过,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唯有楚彧恍若梦里,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回神。
    空中那蓝色的妖气,消失殆尽。
    她还在对他招手:“我头晕,站不住。”
    身子一软,萧景姒便往后倒去。
    “阿娆!”
    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腰,她抬眸,楚彧的脸,近在咫尺,他就在她身后,似乎有什么抽干了她的力气,突然便没有一丝力气,任由自己整个人倒在了他怀里。
    “阿娆。”
    楚彧红着眼喊她,后知后觉,眼里全是慌乱无措。
    萧景姒眼皮有些重,睁不开,却强撑着,抬着头看楚彧,声音很轻:“你总是不听话,又胡乱催动妖法。”
    方才所有紧绷的镇定与强硬在此刻,全部崩塌,楚彧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手紧紧勒着萧景姒的腰,像长时间窒息后得了喘息,重重呼吸声:“阿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他将整张脸埋在她脖颈,用力地喘息,如鲠在喉,楚彧哽咽了,许久,只说了一句,“活着就好。”
    心有余悸的后怕,楚彧像溺水的人,抱着萧景姒,紧紧不放。
    她拍了拍他的背:“我有你的内丹,怎么会死。”抬手,用指腹擦了擦楚彧额头的冷汗,她轻声安抚,“我有你,又怎么舍得死。”
    楚彧抱着她,太用力,手指都勒得发白。
    他想,若是她死了,那就谁都不要活了,阿娆死了,他怎么能忍受世间那么多恣意潇洒的人还在快活地活着。
    他果然是妖,本性为恶。
    “没事了,阿娆,我带你回去。”
    他脱下自己的外裳,将她紧紧裹住,抱在怀里,将所有人、所有视线抛之身后,小心翼翼地将她带离这血腥蔓延之地,一步一步,他走得很稳,背影却在颤栗。
    怀里的女子已经筋疲力尽,睁不开眼,梦呓似的问楚彧:“楚衡呢?找到了吗?”
    他说:“尸体打捞起来了。”
    抬不起眼皮,睫翼颤了颤,又一层朦胧的雾气落在上面,她呢喃自语似的,像做梦,又似清醒:“刚才在湖底,水草缠住了我,是楚衡托了我一把。”她说,“楚彧,我还是欠了他一条命,而且这个人情,再也还不了了。”
    眼角,有眼泪流出来。
    她啊,最怕亏欠,即便那人是敌人。
    对啊,她与楚衡是敌人,从一开始立场便楚河汉界,一清二楚,分明是水火不相容的,可是,方才在湖底,在命悬一线的时候,那个敌人,她一直敬而远之的敌人,却将生路给了她。
    楚衡,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还来不及知道,他却将性命留在就湖底的水草里,再也浮不起来了。
    楚彧停住了脚步,缓缓俯身,擦了擦她的眼角:“阿娆你别说话,我不管别人,你也不要管了好不好?我只要你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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