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昔抬起的手,迟迟都没有落下,冷冰冰砸了一句:“不可理喻。”扭头就走人,“再管你,我就是孙子!”
    肯定是被他气极了,古昔这小冰雕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凤容璃心情大好,快步追上去,摩挲着下巴,扬唇一笑:“原来吃硬不吃软啊。”跟在古昔后面,自言自语地嘀咕:“那我要不要霸王硬上弓呢?”好苦恼啊。
    他好像摸到一点这小侍卫的门道了,嘚瑟得不得了,突然,脚下一踩空,惊呼了一声,滚了一个长坡,掉进坑里了!
    “古昔,我掉坑里了,快来拉我。”坑里传出来几声吆喝声。
    某人铁青着一张俊脸,折回去,把手里的剑伸出去:“你走路不长眼吗?还不快上来!”
    凤容璃笑得那是相当英俊潇洒:“刚才是谁说再管我就是孙子?”
    古昔:“……”冰山脸彻底崩了,恼羞成怒,甩开坑里的某人,收了剑就走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满满一坑嘚瑟的笑声,惊得鸟兽乱飞。
    凤容璃纵身一跃,就飞出了坑,一路哼着小调归了队。
    七日后,大凉大军入境长洲,距离驻夏和边关的大凉守军不过一天脚程。
    夏和皇宫。
    侍女急匆匆走进殿中,唤了一声:“公主。”
    偌大的大殿,毫无陈设,在最中央出摆放了一张沉香木的古床,从横梁上吊了墨绿色的的床幔下来,层层叠叠的绿色,长及曳地。
    “公主。”红衣的侍女有小声唤了一句。
    床幔被素手掀开,修长的手指白皙剔透,衣袖微微滑下,露出了手腕,爬满了一层凹凸不平的疤痕。
    女子起了榻,脸上戴着面纱,露出一双瞳子,是墨绿色的,摄人心神般,赤脚踩在地上,脚背上,竟也同样覆了一层疤痕。
    女子,正是成壁。
    闭关修了一年之久,她还是落了一身的疤,被剥了蛇皮,妖族的幻颜术,根本于事无补。
    她这一身皮囊,是败萧景姒所赐。
    “钦南王府的消息送来了?”
    侍女上前,递上了书信,道:“常山世子重病昏迷,萧景姒已登基为帝。”
    成壁接过信笺,眼角拉长,笑了:“我布局了这么久,终于有动静了。”抬起手,指腹摩挲着受伤纵横交错的伤疤,嗓音邪魅,“萧景姒应该坐不住了。”
    “主上。”
    殿外进来的女子,生得妖媚,名唤红绮,是红茗的姊妹,也是赤链蛇一族。
    她道:“边关探子来报,夏和大军已经行军到了长洲,大抵一日后便能到边境,而且,”红绮抬眼,眸光突然便阴毒,“是女帝萧景姒亲征。”
    红茗便是因萧景姒而死,她自然恨之入骨。
    “终于来了,可让我好等。”眸中,一抹浓绿的冷光跳动,带着浓浓的趣味,跃跃欲试。
    她啊,等不及了。
    红绮道:“主上,西陵与夏和两面夹击,我们腹背受敌,寡不敌众,怕是要早做准备。”
    披了衣裳,成壁便出了殿。
    夏和皆知,桢卿公主乃裕德先帝的沧海遗珠,并非正统的皇家公主,却极其受夏和祥帝赵信的宠信,封了一品公主,甚至,赐住龙德宫,辅佐帝君政务。
    这会儿,正是月上柳梢头,良辰美景之时,怎能少了美酒佳肴美人作陪。
    龙德宫主殿里,管弦丝竹声声悦耳,纸醉金迷,远远便能听见女子娇媚的声音,甚是勾人神往。
    “皇上~”
    “皇上~”
    “来呀,皇上,这里。”
    “烟烟在这里呢。”
    “皇上,来抓烟烟啊,烟烟在这里。”
    女子笑声阵阵,好不风情,一声一勾魂,一步一生莲。
    殿中,轻纱飘飘,欲掩还休,身穿龙袍的中年面子眼上蒙着黑布,穿梭在层层轻纱里,摸索着扑上前,惹得四处躲藏的女子言笑晏晏,扭着腰肢从男子手中滑过。
    这捉美人,玩的,可不就是情趣。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
    “爱妃,朕来了。”男子突然往前一扑,抱住了女子窈窕倩影,“朕抓到你了。”随即,扯下眼睛上的黑布。
    女子莞尔一笑,墨绿色的眼弯弯上挑,媚然天成:“玩够了?”
    殿中顿时安静了,那光着脚、穿着暴露、名唤烟烟的女子跪在了地上,男人更是脸被白了,立马弹开,跪趴在地上,哆哆嗦嗦:“主、主上。”
    成壁俯身,手指掐着男人的下巴,抬起来:“我给你换了赵信这张脸,可不是让你来玩他的女人的。”
    男人满头大汗:“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祥帝赵信两年前便暴毙,这个男人唤钟海,是赵信身旁的官宦,赵信死后,成壁剥了他的脸皮,让钟海取而代之。
    成壁松手,用悬挂着的轻纱擦拭手指,慢条斯理的动作。
    红绮上前,递上了一株开得很艳的花儿,钟海立马接过去。
    “送去纪国和牧流族,之后如何做不用我教你吧。”
    钟海连忙道:“小的明白。”
    那株花,唤冥魇花,长于北赢,若食之,便会成瘾,成壁便是用此物,将整个夏和的朝堂都玩弄股掌。
    成壁转身,长裙拖着地,她缓缓走出殿中,裙摆掠到那跪在角落里的女子,她吓得趔趄了一下,身子便撞到了桌子,惹出了一声响。
    女子立马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吓得小脸苍白:“请、请公主恕罪。”
    成壁脚步一顿,走过去,俯视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你叫什么?”
    “柳、柳烟烟。”女子不敢抬头,浑身都在颤栗。
    “镇国公柳家的女儿?”
    “是。”
    成壁俯身,凑近女子:“抬起头来。”
    那人身子颤了颤,很缓地将头抬起来,咬着嘴唇,不敢直视,抹胸的纱裙被冷汗湿透了,下巴突然被捏住,她猛地抬头,对上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分明很美很美的一双眼,却如此让人惊惧。
    眼角上扬,墨绿色的眸睃着女子:“这张脸倒是生得不错。”
    “公、公主——”
    成壁抬手,拂过女子的脸颊:“借我戴戴如何?”
    女子猛地抬眼,瞳孔放大,一双手,长长的指甲落在了她脸上。
    “啊——”
    一张脸皮,血淋淋的,被生生剥了下来,惨叫声骤停,女子便昏厥在地,脸上血肉模糊,汩汩渗血。
    钟海见此,吓得瘫坐在了地上,裤裆处,一滩水渍淌出来。
    “真美的一张脸皮。”成壁抬起手,举着那张刚剥下来的脸,满手的血,却未染上那面皮一丁点,她对着灯火看了许久,随后,取下了面纱。
    面纱下的一张脸,很美,只是肤色,很红,轮廓的边缘处,已有些腐烂,溃烂的皮脱落了几处,她抬起手,摩挲着脖子,将那贴合的皮掀下来。
    人皮下的脸,满脸疤痕,坑洼凹凸得没有一处光滑,甚至可以看到裸露的血管,极其可怖。
    扔了掀起的皮囊,成壁将那刚剥下来的脸,贴在了脸上,一团绿色的光晕升起,片刻后散去,只见那疤痕消失,一张光滑绝色的脸,正是柳烟烟的容貌,唯独,一双绿色的瞳子,幽幽阴冷。
    这人类的皮囊虽美,却会腐烂,敌不过岁月,她笑,将手上的血渍擦去,拂着轮廓:“萧景姒,你剥我一身皮囊,这个账,该怎么跟你算呢。”
    当日,萧景姒擒了她,灌了硫磺水,又被银器穿了肩胛骨,她剥了她的脸皮,一身皮囊全毁了,蛇族一旦没了皮,再好的幻颜术,便也无济于事。
    自此,她只能剥皮了。
    两日后,纪国、牧流族援兵夏和,因着牧流族与纪国是夏和与大凉边境接壤的附属小国,驻兵很快便入境了夏和。
    此时,大凉大军已与边关驻军汇合,驻兵在接壤夏和的靖州。
    主将营帐中,刚接到前线急报,梁平道:“纪国与牧流族都自身难保,附属小国竟在这时候援兵夏和,实在蠢得蹊跷,我实在想不通他们怎会做出这等以卵击石的蠢事。”
    紫湘站在萧景姒身侧,说了句:“定是那蛇妖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这就难怪了。
    萧景姒未言,坐在一旁,盯着行军地图看了许久,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秦臻走过去,指着图上:“西陵大军在这,这里是纪国援兵,这里是牧流族,我们在这,”停顿了片刻,秦臻抬手,指了地图上的一处,“锦州,是最好的突破口。”
    萧景姒拧了拧眉头,将那地图放在案几上:“锦州通夏和九城,从这里进军,要攻进夏和腹地,最少要二十天,太慢了。”
    锦州,是最不费吹灰之力的攻入点,虽万无一失,稳打稳扎却不够快速。
    秦臻思忖后:“如果要最快攻入夏和都城的话,”
    “从这里攻入。”萧景姒指着地图,“观海郡。”
    “观海郡是夏和的军事重地,戒备森严,防守最为坚不可摧,不管是兵器守兵,还是城墙驻防,都是整个夏和最为牢不可破。”秦臻并不赞同,顾虑重重,“景姒,太冒险了。”
    她却打定了主意,态度十分坚决:“秦臻,我等不起了,一定要速战速决。”
    秦臻不再多说,听她的便是。
    宋长白说楚彧只能撑一两个月,景姒哪里还有性子慢慢磨,她亲征的目的便是要在最短时间内拿下夏和,不惜任何代价。
    秦臻唤道:“卫林。”
    卫林从营帐外进来:“末将在。”
    “挑选戎平军最为精锐的攻城步军,行军到观海郡,三日后首战。”
    “末将尊令!”
    大凉、西陵,百万边关大军驻扎夏和边境,三国大战一触即发,只是天下皆知,夏和便是有纪国与牧流族的援兵,也无济于事,戎平军与楚家军联手,夏和怕是无人能战。
    夜里,大凉大军原地休憩。
    古昔刚走出主将的营帐,凤容璃便跑过来,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问古昔:“你会跟萧景姒去观海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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