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被夏侯乾握住, 整个人像只吓傻的小兔子,不知所措。她幽黑的睫毛像小刷子, 刷着刷着, 眼底眸光已不复往日的清冷倔强,而是懵懂无助,映着夏侯乾俊美的身影, 又羞又乱,小小的心怦怦直跳。
    “紧张?”夏侯乾的声音低低地进了耳朵。
    杜月芷连连点头, 嘴巴紧抿, 连话也说不出来。夏侯乾笑了起来,手指在她雪白馥香的脸蛋上滑了一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杜月芷松了口气,神情明显轻松,果然殿下是正人君——
    “唔——”
    夏侯乾一直看着她, 趁她分心之际,托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杜月芷被他突袭,柔软的唇瓣贴在一起,前所未有的晕眩感觉潮水般袭来。她顿时慌了乱了,想推开他,可是手腕被他制住,就连身体也软绵绵的。于迷乱的吻中,她迷迷糊糊想难道九殿下真的下了毒,为什么她一点力气也没有?每每挣扎却不得要领,人又严重缺氧,摇摇晃晃快要倒下去了,被夏侯钱反手一拉,上身直了起来,贴得更近,两人又在接吻,倒像是投怀送抱。
    “殿,殿下,唔嗯——”
    她的唇依然那么美味,软软的,柔柔的,怎么吃也吃不够。夏侯乾想要更多,轻轻一捏,杜月芷张开了小口,他长驱直入,唇舌交缠,吻的杜月芷几乎快要窒息了。他的身体很烫,杜月芷推不开,连带着自己也热烫起来,像方才吃掉的栗子。
    夏侯乾怀里抱着这么个烫手的甜美栗子,栗子晕乎乎的,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怎么会不大亲特亲呢?他欺负着她,还促狭地松开了她,让她不得不紧紧抱着自己的腰,才不会掉下凳子。那样漂亮的小东西,平时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如今主动抱住他,真是令人心情愉悦。
    夏侯乾一直亲到杜月芷几乎窒息,才结束这个绵长而湿润的吻。
    “月芷,月芷……”杜月芷眩晕间,听到夏侯乾可恶的声音,紧接着是一泓温热的水进入口中,缓解她的绵软无力。
    她完全无法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睁开充满水汽的双眸,软软地看着夏侯乾。
    夏侯乾一时无法忍住,抱住杜月芷,一边喂她喝水,一边亲亲抱抱,把她揉来揉去地摆弄,想到她一定气得要死,待会儿不知怎么报复自己,所以趁着没清醒的这段时间,连本带利先入为主。
    事实上杜月芷确实气得要死,喝了水以后,大脑逐渐恢复神智,有了力气,反手一把推开夏侯乾。夏侯乾手还搂着她的腰,两人大眼瞪小眼。
    “刚亲完,就翻脸不认人了?”炙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
    “你!”杜月芷脸一红,举起右手要打她,夏侯乾不躲不避,仍然看着她的脸,眼神温柔。杜月芷倒不知该如何下手了,犹犹豫豫推开他,自己站了起来,离他远远的,内心万分纠结,是控诉,又是不解:“你干嘛要这么做?”
    夏侯乾笑容更温柔了。
    “因为我喜欢你。”
    杜月芷一时气结。这理由如此充分,她竟不知该从何反驳。可是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中反而一阵澎湃,汹涌的潮水冲击高高矗立的悬崖,一波接一波,把她冲上了岸,又把她卷回来,带向更高更激烈的地方。
    喜欢,是这样的感觉吗?
    看她气恼站在原地,烦恼却不逃开,夏侯乾不知不觉想起以前给她洗头时,用毛巾为她擦干头发,她也是这样,站在那里,烦恼不堪的样子很可爱。因为她最终都会想清楚,她的心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夏侯乾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还搭在茶杯上,想把她捞入怀中,却又担心操之过急。只听他问道:“月芷,你站得那么远,到底是想让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一句话唤回了杜月芷的注意力,她咬咬唇,转身朝外走去,再也不想跟他讲一句话。没想到刚走到珠帘,还没伸手,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住,转身,后背贴墙。望着夏侯乾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杜月芷真的有点想哭。
    亲都亲了,怎么还不让她走?
    夏侯乾真没那么大方,一手将妄图逃走的少女按在墙上,闲闲地问了一句:“我方才说的话,你一个字也未回,是否有些不符合礼法?”
    方才说的话,什么话?杜月芷挣扎了一下,发现他并没有松手的打算,但她脑子懵懵的,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我说,我喜欢你。”夏侯乾好心提醒了一句。
    杜月芷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红得像涂了胭脂,小声道:“殿下借喜欢之名,对我行不轨之事,我还没告状,殿下怎么反而,反而越发放——”放肆两个字被她吞了回去。
    夏侯乾一笑,帮她说了出来,语气温和:“你想说放肆?我放肆的地方多了去了,月芷是想帮我一一纠正么?也好,我欣然接受。”说完,又摸了摸杜月芷羞红的小脸,似爱怜,又似认真地问了一句:“你喜欢我吗?”
    兹——暖炉上卧着的水壶烧的咕嘟作响,沸腾起来,水汽冲破壶盖,顺着壶身溢了出来,浇在烧的火红炙热的炭火上面,刚接触便迅速蒸发,兹兹作响。
    杜月芷的脸宛若那火红的炭,烫手得紧,她别过头去,又被夏侯乾扭了过来,抬起来直视他。
    他等了太久,盯着她想要逃避的目光,似笑非笑又问了一句:“你喜欢我吗?”
    逃不过的……
    杜月芷抿了抿唇,局促道:“殿下,我还小——”
    “这个理由在这个时候不好用,乖乖回答我,我就放你走。”夏侯乾打断了她蒙混的念头。他不想在她定亲的时候,再来经历一场心痛,悲哀曾经错手放过她。与其这样,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将她的心意明明白白打探清楚。然而杜月芷的沉默却令他心焦,方才亲吻的甜蜜,渐渐有些难熬了。
    “说话。”
    杜月芷抬起眸子,水汽消散,露出清澈的底色,无声地与夏侯乾对视。
    她喜欢他吗?
    喜欢的。
    可是她不知该如何说出来,因为未来是那么的飘渺,她前世抓不住的幸福,这世未必能够得到圆满。她有要杀的人,也有要护的人,夏侯乾的出现是个意外。如果因为这个意外失败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
    “那么,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正在天人纠结中,她听到夏侯乾的声音仿佛经过烈火淬烧的利剑,一层层剥开,露出最红最炽热的部分,明明有着杀伐天下的坚韧霸道,却在经历着淬炼中无数不多的致命脆弱。
    第95章 铃铛
    杜月芷微微有些震惊。
    对她而言, 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并没有低微到这个程度,她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将门庶女, 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 也没有位高权重的父亲依靠,夏侯乾竟喜欢她到了这个地步, 为什么?
    可是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假如他不喜欢她, 不过是虚与委蛇,她会难过, 假如他真的喜欢她, 她更难过, 因为她不能回报以同样真挚纯洁的喜欢。
    她近乎窒息一般看着夏侯乾,嘴唇微动, 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唯独一双眸子慢慢垂了下来,目光落在他宽大的袖子上,金丝绣制翱翔的苍鹰, 深沉的缂丝花纹,尊贵而华丽, 以及那双露出来拨云弄月, 搅动天下的手,在微微颤抖……
    “一点也不喜欢吗?”夏侯乾身上的热度慢慢消散,紧接着是彻骨的寒冷紧紧揪住了他的心,脸色顿时沉下来, 巨大的失望笼罩着他。
    他很久没有体会到这般心凉的感觉,还是她赠送的。
    她的香气还缠绕在身边,但是她的心,仍旧猜不透。这世上到底是求不得更令人痛苦,他方才吻她的时候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痛苦。
    “我知道了。”他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杜月芷脸色苍白,静默片刻,夏侯乾离得越远,她却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紧箍的花领,好让呼吸顺畅些:“殿下,那么我就此出宫——”
    而随着她的动作,露出脖子上一条红色的挂绳,衬着雪白的脖子格外显眼。夏侯乾眼眸一暗,突然伸手将这条挂绳抽了出来。
    一颗小巧玲珑的锦绣铃铛,在空气中发出清透的铃铃之音。
    被她暖了许久的铃铛,乍一抽出,些许冷风顺着领口钻了进去,须臾消失。挂绳在肌肤上滑过,酥麻之感绵绵而来,杜月芷打了个激灵,一把握住那枚铃铛,紧张地看着夏侯乾。
    “这个铃铛,你一直挂着?”
    是啊,这是她母亲的遗物,她从李家庄出来便挂在脖子里,因为素日藏在衣服里面,只在洗漱沐浴之际才会取下来,所以甚少有人知道。这原本是一对铃铛,她自己留了一只,剩下那只……她送给了夏侯乾。
    夏侯乾拉了拉挂绳,杜月芷忙道:“不行,殿下,不要拿走它!”她抓住它,微微侧身,紧紧护住自己的铃铛,眼中那股倔强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
    这倒是有趣了,夏侯乾送她的世上显贵的琅琊玉,她甚少带,而这个铃铛却贴身挂着,看着她护着铃铛的样子,夏侯乾心中不知不觉回暖,因为他自己也有一只。
    “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她连连点头。
    好,很好。夏侯乾神情缓和,突然找到了制策:“这只铃铛就送给我罢。”
    杜月芷大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夏侯乾不说话,只是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很快明白过来,又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强行要走她的铃铛,凑成一对?哪有这样的,巧取豪夺,不是他的作风。
    “殿下已经有一只了。”杜月芷弱弱提醒。
    “但我喜欢成双成对,一只不够,你刚才拒绝了我,就算是补偿。”
    这理由还真是让人难以反驳,喜欢最大,夏侯乾是真的想要。杜月芷犹豫片刻,将铃铛握在手心,那光滑的铃身微微有些发热。
    见她犹豫,夏侯乾以退为进,语气越发失落:“算了,对你很重要的东西,你怎会给我,也只有我才会对你抱有期待……”
    “给你。”
    杜月芷听了他的话大为痛心,铃铛是很重要,但殿下也一样重要。她无法断别谁更重要,心乱如麻,脑袋一热,将铃铛从脖子上摘下来,捧在手心,递了过来。
    夏侯乾的心顿时化开了。
    她不可能不喜欢他。
    只是难以说出口。
    至于原因,他现在无从得知,但只要她心里有他,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知道她心思重,随时可能收回去,夏侯乾收下铃铛,忽的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实在太不容易了。他身为堂堂皇子,任何东西都唾手可得,然而却一而再,再而三为了她费尽心思,想要一只铃铛,也要靠惨才能得到。想来这大千世界,她就是那个注定让他折腰倾神的唯一。他找到她,就不能放过她。
    “杜月芷。”只听他低声叫了她的名字。他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他不拦她,可是她也走不了,因他挡住了必经之路。他这般凝重,杜月芷才刚送出了铃铛,也不知怎地又得罪了他,认真听着。
    “我的心意你可明白?”
    没想到他开口居然就是这个,杜月芷咬了咬唇,点头:“明白。”
    夏侯乾放心了,他不再追问杜月芷,只要他们互相彼此明白心意,有的话,哪怕听不到也没关系。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锁住她的心,而是给予她绝对的自由,让她自己想明白。毕竟有好长的日子,他无法再见她,就让她好好长大,作出成熟的决定……
    看着夏侯乾温柔的面庞,杜月芷心中不知不觉升起一股隐忧,今日的殿下有些奇怪,跟以往的他很不相同:“殿下,我总觉得你还有话没说,能告诉我吗?” 夏侯乾盯着她,也不刻意隐瞒:“我已答应父皇出使西丹,少则三个月,多则数年,此行我亦无法预测,在我回来之前——”
    “你务必要保全自己——”
    “连一根头发都不可损伤——”
    “我亦会为你打点一切——”
    “直到我亲手将你接到身边——”
    “做我的妻子。”
    夏侯乾说一句,杜月芷惊一句。
    她又慌了,无法挑出哪一句更为重要,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又开始结巴了:“这太突然了,我,我,来不及……你……什么时候走?”
    夏侯乾知道她一定会抓住重点:“七天之内。”
    居然这么快!为什么都不提前说,她什么也不知道!夏侯乾看她因为生气而静立在墙边,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搂入怀中,深沉清冽的气息包围着她:“不必生气,也不要担心,你好好在家等我,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对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在我回来之前,不准喜欢上别的男人,也不准见他们!知道吗?”
    杜月芷埋首闷闷道:“殿下太狡猾了。”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我不在,你会想念我吗?”
    “不会!”
    夏侯乾轻笑:“撒谎。既然不会,你的心跳得这么快做什么?”
    杜月芷揉着眼睛的手立刻握起小拳头,捶在他的胸口,被他一手揽住,手心濡湿,原来她早已经哭了。夏侯乾俊容微动,克制着不去看她的脸,只是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任她哭湿了那颗久经阴谋险难而坚硬强大的心。
    第96章 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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