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房奉珠挑了下眉,定神回忆了下,然后疑惑地摇了摇头,“却不知,是京城的酒楼?”
    “不是酒楼,是一间妓院。犯了事,被官府查抄。不过查抄前,倒是听了个有趣的说法,这还是从某位世家子的口里所说。”
    “什么说法?”房奉珠问。
    “说这间风月楼实则是韩王的产业。”李明达直爽道。
    房奉珠怔了下,摇头,“我这里却不知,但却难保韩王瞒我,回头我定然仔细问清楚。若是真有此事,绝不会瞒着公主,我会亲自带他来跟公主陈明清楚。”
    “倒喜欢婶子这样干脆的。”李明达谢过房奉珠。
    众人随即又聊了会儿,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回去瞧瞧尉迟宝琪他们的成果。
    田邯缮当下把诗画收集齐了,送上来。房奉珠和李明达打眼一瞅,就笑了。
    “我觉得宝琪略胜一筹。”房奉珠道。
    李明达也点头应承,“确实如此。”
    魏叔玉和萧锴等人也服气。
    “甘拜下风,都不如他意境好。”萧锴道。
    “这等事却不用劳烦圣人裁断了,我们都服气胜者是他。”魏叔玉忙道。
    “确实。”李明达就让尉迟宝琪领了孤本。
    这时候西海的五艘船上开始奏乐,歌舞齐放。更有一艘船靠岸,请尉迟宝琪等人上去。
    李明达打发他们去了之后,就道乏了,与卢氏等人告辞。
    她走后不久,就听到周小荷和魏叔玉又说起悄悄话来。魏婉淑感慨周小荷似有倦态,反而不如早上拾掇精神的时候美。
    周小荷紧张不已,忙整理仪容,然后就不禁感慨,这庆丰宴从白天到晚上实在是累人,所以她才会好了精神。
    “那边的熏风殿是专供歇息之处,我带你去。”
    “好啊,正好我们仔细商议一下,才好保万无一失,毕竟这是在宫里。”周小荷紧张道。
    “你怕什么,咱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被人见着了,也不丢人,保不齐还是一方美谈。你表姐我,岂会害你做甚么自毁前途和名声的事,那是下下策,最低端的手段。”魏婉淑道。
    周小荷点点头,然后笑着挽住魏婉淑的胳膊,“所以还是表姐对我最好。”
    魏婉淑笑了下,然后带着周小荷去和宫人说明情况,当下就有宫人带她们去熏风殿的厢房内休息。
    不多时,周小荷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魏婉淑看了一会儿周小荷的睡颜,随即出门来,瞧了瞧日头,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她就出了门,绕到熏风殿后有一条小路,快步穿过密林,往左拐,正是茅房。魏婉淑左右看了看,就进了茅房之内。
    武才人等候多时,一瞧她来了,嘴角露出淡然的微笑,“你再不来,我可要走了。”
    魏婉淑看看四周,还算干净。
    武才人一眼看穿她的嫌弃,笑道:“放心,这地方偏,也不常来人,不脏的。在这见面,就是被人瞧见了,也有道理分说,不会被挑出错来。”
    “还是你想的周到。”
    第86章 大唐晋阳公主
    武才人随后问魏婉淑近来可好。
    “还算可以,除了家里来了个表妹有些闹腾外,日子如常,”魏婉淑顿了下,然后对武才人道,“你义父的事,我已经帮你跟我父亲说了,劝动他老人家花费我好一些工夫,还是求大哥帮忙说了几句。他前两日还命人去查他的品行如何,我也私下打点了下,让人多说点好好,父亲听了满意,这才应下明日就上疏举荐。”
    武才人听是这样的准话,感激不尽,谢过魏叔玉。
    “看你如此费心为他张罗,倒不容易,你跟你义父的关系倒是真要好。”魏婉淑叹道。
    “父亲走得早,我母亲又是继室,没给武家生过儿子。兄长们十分苛待母亲和我姊妹几个。而今只有义父可怜我们,一直照顾我们,我自然要感激报答。”
    “我让你帮忙打听的事如何?”魏婉淑问。
    “他喜抚琴,也喜听人抚琴,但似乎不太喜欢守着太多规矩和礼仪的大家闺秀,反而是那些没规矩的小丫头,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最能吸引他的注意。”武才人道。
    “懂了,他不喜欢被束着。”
    “男人么,最喜欢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能让他无忧忘却烦恼的,最好还能体贴他,善解人意到他心里头去的。别看就这么几点,说起来简单,但做到却不容易,你若真做到了,隔数月见不着他,他也会念着你的好。”武才人随即对魏婉淑耳语几句。
    魏婉淑点了点头,拉着武才人的手简单谢过之后,立刻和她道别。
    魏婉淑离开茅厕很久以后,武才人方从里面出来,看看四周,见静悄悄地没什么人,就大大方方离开。
    左青梅早前亲自带人跟着魏婉淑时,就觉得她从薰风殿出来的时候有些不对,便是她去了茅房,算是个合理的去处。左青梅还是在她离开之后留人守着了,以防意外,却没想到真守出一个人来。
    左青梅随即和李明达禀告,魏婉淑曾和武才人共处一茅房的事。
    “又是武才人。”
    李明达皱眉,从床上坐起,把碧云刚刚端来的安神汤喝了。白天睡觉对她来说有些困难,声音太吵,所以白日小憩前要必喝安神汤。
    “可听到她二人说什么没有?”李明达放下碗后,又问左青梅。
    左青梅摇了摇头。
    “这武才人有个义父,你知道么。”李明达道。
    左青梅又摇头,“后妃众多,婢子对武才人并未多加关注过,所以对其了解的并不多。”
    “查一下吧,别打草惊蛇。”
    左青梅应承,这就出了门。待李明达一觉睡醒之后,左青梅就已经打听清楚在屋外候命了。
    李明达叫她进来,让她坐下歇息,顺便喝点葡萄汁。
    “其义父叫褚明义,现为吏部司封员外郎,曾与武才人的父亲交往深厚。听说当年武才人出生不久后,闹过一场病,是褚明义找了个大夫帮忙治好了,便因此结缘做了她的义父。”
    左青梅随即又告知李明达,武才人母亲为继室,而今武家的老郎君走了,嫡长子当家,她在武家就没了地位,并不受敬重。
    “原来如此。”
    李明达转而琢磨着,这魏婉淑与武才人早就相识,不可能会那么巧地在茅房那种偏僻地方偶遇。二人怕是早就捎话,商量过见面的地方。
    不管魏婉淑出于什么目的,那武才人的目的倒是清楚,就是希望有人能帮她义父升迁。毕竟这朝廷升官不是一人能说得算,她若是先通过萧才人令萧瑀应允赞同,转而又通过魏婉淑令魏征举荐。有这两位权臣齐力帮助,那褚明义升迁一事几乎就成定了。这倒是巧心思,好算计。
    但事情是不是如她所料这般,还要找机会见魏征,在他那里试探一下才知道。
    左青梅见公主沉思不语,料想她心中有事,忙问公主是不是察觉到魏婉淑有什么不安分。
    “婢子瞧她似是个心机深沉的,与同龄女子不大相同。”
    “人有聪明的,也有笨的,有城府深的,也有单纯心思浅的,不能说哪个不好,性子不同而已。她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在宫里胡闹,不给大家添麻烦,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我们也不必评判。”李明达说罢,紧盯着左青梅,“你听懂我的意思了么?”
    左青梅应承表示明白,立刻保证她今天一定会派人看紧魏婉淑和周小荷。若二人只是私下里胡闹什么,不影响大局,她便不干涉。但如果弄了什么丑事出来,她当下就拿人,暗中处置。
    李明达点头,她也正是此意,又嘱咐左青梅一定要拿捏好轻重。
    左青梅忙应承,立刻去嘱咐属下们。一定要看出端倪,有了确凿发生的事再及时出现。这魏婉淑父亲乃是魏征,不好得罪。
    是夜,南海、西海两岸灯火通明,挂着排排灯笼,李世民与众臣乘船在南海湖中游乐,愉悦赏景,即兴作诗。韦贵妃、德妃、贤妃则携众贵妇们在西海边摆宴、游船。湖两岸则成了世家子弟和年轻贵女们的游乐之所。岸边而今也应“庆丰”二字的景,堆了些稻谷高粱庄稼,就是为了让这些年轻的贵族子弟们看一看,粮食原本长什么样。
    摆庄稼的主意是李世民临时决定。晌午在南海池给百官赐宴,席毕之时,李世民得了方启瑞的回禀,得知兕子今天的竟然以丰收和农为题,考校过尉迟宝琪等几名子弟。闹得那些本来才华横溢的世家子竟都犯了难,李世民由此才想到而今这些富贵子弟缺见识少历练,理该让他们忆苦思甜。
    李世民遂打发方启瑞弄些庄稼在岸边摆设,好歹让这些参加庆丰宴只知道玩乐的年轻一辈,知道高粱、粟米、面粉原本长什么样。便是出身富贵之族,衣食无忧,也不可忘了‘农’才是国之根本。
    这些庄稼在岸边摆设之后,倒真引起了不少子弟们的关注,有不少人拿着麦穗,研究一番,好奇面粉如何研磨获取,不懂就要问一问。有知道的一说,大家就都凑在一起听。接着大家便感慨务农不易,要珍惜粮食。却也有不识趣的娇娇女,三三俩俩地凑在一起玩,聊天的时候揪着高粱粒乱丢,结果被随后而来的晋阳公主瞧个正着。
    李明达没有当众说她们,打发了婢女去私下警告她们。几名小娘子闹得没脸,都老老实实地赔罪,将高粱放了回去。然后她们几个就随着众人给晋阳公主请安。
    “今日是庆丰宴,圣人令众人齐聚于此,除了庆祝丰收热闹,也有意让大家明白这米粮如何来之不易。诸位便是身处富贵,也不该糟蹋粮食。”
    李明达点到为止,再没有多说。打发大家散了之后,她就坐下来喝了两口果汁。这时候,李明达听到那边有人窃窃私语说房大郎来了。李明达有些纳闷,循着目光看过去,果然见房遗直。
    房遗直见过韦贵妃等人后,又见过李明达,礼毕特意看了她一眼。
    李明达回看他,眨了下眼睛,来表达她的疑惑。这时河对岸“嘭”的响一声,接着有什么东西蹿到天空,而后绽放了火花,向四面八方喷射。但火花眨眼间就转瞬即逝,接着“嘭”“嘭”两声又来了,再接下来就越来越多。
    韦贵妃等人都站起来,相携走到河边,十分好奇地仰头,欣赏空中绽放的火花。
    “这是什么?”李明达闻着空气里还弥漫的什么东西焚烧过的味道,禁不住随口感慨。
    “烟花,乃是浏阳人李畋研制而出。本来只是为了驱邪而用,前些日子杜驸马从浏阳回来,该是他带回来了这东西。”房遗直猜测道。
    这时候夜空一朵朵烟花又被点亮,每一次绽放,其所散发的光芒都映照在夜空下赏景人的脸上。
    李明达看着天上灿烂的烟花,笑得开心,她看得比一般人更清楚,遂也觉得更美。
    所有人都在仰头看烟花,房遗直却只是偏着头。墨眸比夜更黑,生出一种逼人的灼亮,他眼里只有一人,默然无声相望,却胜过一切。
    李明达笑意未敛,随后感觉到似有人看她,就转头瞧过来,却未见人群中有什么人瞧她,大家都在饶有兴致地看烟花。
    房遗直刚刚明明就在她身边,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衡山公主李惠安蹦蹦跳跳地来拉李明达的手,当烟花再起,她忙提示李明达快看。
    李明达胡乱在人群中搜寻一圈,不见房遗直,又被李惠安闹得不行,只好拉着她往前走,随她的意思,去湖中凉亭看。
    大概不到半刻的工夫,烟花就停了。众人感慨其美,又叹其消失的太快,犹若昙花一现。不过这时也有人说,就是它消失的很快,才会更容易让人记住和回味它的美。
    李明达见韦贵妃等人也来凉亭就坐,却不管她们谈论烟火如何,目光全力在人群中搜寻,还是没有找到房遗直的身影。
    “兕子这是怎么了,瞧着有些恍惚,可是身体不适?”德妃注意到李明达的走神,忙询问道。
    李明达笑着摇头,“瞧瞧我的好姐妹在哪儿。”
    “好姐妹?”德妃忙问公主的好姐妹是谁。
    “我呗!”李惠安忙自报奋勇道,然后紧抓着李明达姐的胳膊不放手。
    韦贵妃、德妃等人顿时笑起来,“好姐妹不假,但你十九姐找的她的人不是你。”
    “怎就知道不是我?”
    “因为你就在她身边,根本不需要找。”
    李惠安“哦”一声,然后歪头仰视李明达,问她找谁,还有谁是她的姐妹。
    “十九姐的姐妹,就是惠安的姐妹,快叫她来,我们相熟一下。”李惠安道。
    常山公主李玉敏也从德妃身边起身,到她俩身边凑热闹,“算我一个!”
    德妃忙叫李玉敏不要调皮。她早前受圣命负责安排照料常山公主,这刚好填补了她以前的空虚无聊,遂对李玉敏珍爱如亲生无二。但宠着归宠着,德妃还是盼着李玉敏能出落得更为优秀些,最好能如晋阳公主一般,而非是像现在这般毛毛楞楞。
    李玉敏对德妃嘻嘻笑一声,还是不改毛病,无赖地靠在李明达身边,追问她认了谁做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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