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闻言都沉默了,想不出缘由。
    李明达重新翻看了一遍证词,想了想,对房遗直道:“见面是私下里的,都不许后门有人,这个人的身份只怕我们暂时查不出来。”
    房遗直皱着眉,有些发愁的点了点头。
    萧锴见状,万般愤慨道:“这怎么能行,这幕后唆使季望杀戮之人才是真正凶恶的人。一定要查,不能放过!”
    “对,要查,不管查多久,付出多少代价,这个人我们定非抓不可!”尉迟宝琪也跟着义愤填膺。
    狄仁杰附和:“此等恶人不除之而后快,怎能让人安心。”
    “那你们说说,怎么查?”李明达问。
    “这……”萧锴挠挠头,“我觉得只要是犯案,一定会有蛛丝马迹,我们就从跟他有关的地方仔仔细细查起,定能找到证据。”
    “对,我赞同。”尉迟宝琪附和道。
    狄仁杰随后也跟着附和。
    “既然如此,那你们三人就从此处着手,看看能够查到什么一些有用的线索没有,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商议,挖一挖这个人的身份。”李明达吩咐道。
    三人纷纷点头,随即就告退。
    李明达脸色发冷地看着房遗直。
    房遗直:“公主刚刚安排的很好。”
    李明达垂下眼眸,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没有吭声。
    “这个人的确不好查。不过换个角度来想,他如果好查,只怕也没有那个能耐唆使这么多人转性杀戮了。”房遗直解释道。
    “这么说你肯定有这个人的存在?”
    “一定有,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
    李明达让人给房遗直重新上了热茶,又让人摆了棋盘,要和房遗直下一局,边聊边说。
    “听说你棋艺并不是很好,宝琪还能赢你。”
    “偶尔总要让他开心一下。”房遗直实话实说道。
    李明达怔了一下,“料知你如此了。那今天和我下棋,你不许主动让我,不然多没意思,输也要输得踏实。”
    “好。”
    李明达在抓黑子之前,就让房遗直先猜单双。
    “双。”
    李明达伸手抓了一把,数了一下,告知房遗直:“单。”
    “公主先下。”房遗直礼貌道。
    李明达是凭着自己的能耐辨单双,一点儿不觉得丢人,抓起黑子就下。
    房遗直执白子紧随其后。
    两人安静的下了一会儿棋之后,李明达面色认真地和房遗直谈道:“你说世上真的会有这种人,可以三言两语游说,让另一个人变得与本性不同,开始疯狂地嗜血杀人了吗?”
    “嗯。”房遗直垂眸眼盯着棋盘,落子。
    “那你说这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李明达又问,眉宇间紧锁,带着疑惑。
    “唯恐天下不乱。不过他这种心思一般人瞧不透,必然藏得深。”房遗直这才抬眼看李明达,告知她,“公主输了。”
    李明达愣了一下,急忙低头看了一下棋局,然后用手搓乱,“我走神了,这局不算,我们重下。”
    “好。”房遗直用他修长的手指一颗颗地在棋盘上捡棋子,然后将黑白分开。
    李明达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干这些活。
    “那你觉得这个人平时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性子?”李明达又问。
    房遗直将最后一颗黑子放到李明达的棋篓里,“说不好,总之,为了隐藏她原本的性子,他表现的必然是与他本性截然不同。外人眼里的他,性子应该比较温和,很合群,招人喜欢。”
    “听起来宝琪都符合。”李明达随口叹道。
    “还真是。”房遗直脸色不变地说道。
    “他可是你的好友,你还怀疑他?”
    “难讲,朋友归朋友,如果他刻意隐藏,再好的朋友也未必能了解他真正的内心。”房遗直转而目光认真地看着李明达,“所以公主该查的地方还是要查,包括我在内。”
    “你不可能。”李明达立刻道。
    房遗直不解望着李明达:“为何这么肯定?”
    “你也说了,有这样能耐的人一定会隐藏他的本性。这个人必然有才华,但他要掩住锋芒,才能在人群中并不算太起眼,而你的才华溢出来了,藏都藏不住,早就人尽皆知,所以不会是你。”
    “公主谬赞了,”房遗直笑了笑,“不过公主果然了解我。”
    李明拿抓起黑子又放下,“我还很好奇此人是怎么做到去挑唆他人杀人。”
    “江林、惠安和安宁,这三个人公主觉得有什么共通之处?”房遗直边落子边问。
    李明达想了想,“生活在山寨里,日子过不安稳,常被打骂,见过很多丑事,也见惯了她们母亲们的受屈,还有都不知父亲是谁?”
    房遗直点了点头,“这样的孩子打小常年被欺辱,内心是存着恨怨的。若是有人稍加引导,将他们那点胆怯挑走,再把恨怨激大,那么杀人对他们来说也并不是难事。季望其实也是类似的情况,老实人也有脾气爆发的时候。这些年刑部卷宗里有不少都是老实人杀人的案例。”
    李明达赞同房遗直的分析,“那你觉得这个人是否有身份?”
    “一定有,是个贵族。”我一直说到此,转眸看向李明达的桌案,那颗石子还放在那里,“而且我怀疑,他与送石子的人是同一位。”
    “太嚣张了。”李明达嗤笑道。
    “确实,所以在没有查到这个人的身份之前,还请公主出行时一定要谨慎,小心为上总归是不会错。”房遗直很关切地皱眉,注视着李明达,“事关重大,谨记。”
    “好。”李明达干脆应承,随后看了下棋盘,伸手又把期揉乱了,“重玩。”
    房遗直就好脾气地继续将黑白子分开,然后请李明达继续。
    李明达惯例让房遗直猜单双。
    房遗直忍不住笑,明知公主一定会赢,但他还是猜了。
    “双。”
    “不巧,又是单。”李明达数完棋子之后,疑惑地问房遗直为什么每一次都在猜双。
    “双,好听。”房遗直又补充,“成双成对。”
    李明达落下第一子,“我这局一定要赢你。”
    “也便是说公主承认前两局输了。”房遗直抓重点道。
    李明达看他。
    “输了人的总要有点说法。”房遗直想了下,“还是算‘要求’如何?”
    “那我就欠你两个要求了。”
    “我不会刁难公主。”房遗直道。
    “行吧,可我这局一定会赢你。”李明达信心十足道。
    “公主这么自信?”
    “当然啊,我想赢,那就会赢。”李明达调皮的勾了勾他,纤纤手指指着棋盘的最东南一角,甜甜地笑着跟房遗直道,“下一个子你下这里。”
    房遗直怔怔地看她,本来要落在棋盘中央的棋子,转而放到了李明达所指的位置。
    “这就对了。”李明达两眼放光地继续下自己的子,然后把手指又朝棋盘的另一个位置戳了戳,白子紧跟着就落在那里。
    不久之后,李明达心满意足地下了一盘棋,跟房遗直宣告:“我赢了。”
    “嗯,公主赢了,厉害。”房遗直诚心地赞美道。
    李明达笑,伸出一根手指对房遗直说道:“那我现在就只欠一个要求给你,说吧。”
    “公主不再玩一局么?再玩的话应该就会平了。”房遗直建议道。
    李明达知道房遗直在说,像她刚刚那么多玩法,她肯定还是会赢。
    “我可没耍赖,之前是不让你主动让我,现在你是被动让我。”
    “刚说公主厉害,便是此意。遗直还是第一次这样下棋,有趣。”
    “但我也识趣。不能把你欺负得太过分,还是要留一个要给你,提吧。”李明达双手托着下巴,对房遗直眨了眨眼。
    房遗直喉咙微动,垂下眼眸,“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要求,以身相许就好。”
    “你刚刚说什么?”李明达恍惚了下,觉得自己一向灵光的耳朵刚刚可能耳鸣了。房遗直刚刚还说他的要求简单不过分,这是简单不过分?
    “三年后,公主做得到么?”房遗直睫毛微微打了个颤,抬眼注视李明达。
    “三年后。”李明达想了想,“三年后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
    “不急,可以等公主三年后再回答,是不是都可以。”房遗直起身,去拿了桌案上的石子,“我去山上实地查一下。”
    李明达点头,发呆地望着房直离开的背影。许久之后,她眨眨眼,有些紧张地转眸看向身后的田邯缮。
    田邯缮我已经满脸含笑,见到公主看着自己,连忙过来行礼祝贺。
    “刚刚好公主也中意他,房世子也中意公主,这就是两全其美的喜事啊。奴要恭贺!”田邯缮喜悦地回答道。
    “可他一竿子说了三年后。”李明达搓搓下巴,若有所思,“不过他敢说那四个字,已经很厉害了。三年后……”
    田邯缮忙道,“公主贵金枝玉叶,自然难求,就让他等着。”
    “也好。”
    “圣人想必至少也会留公主三年。”田邯缮补充道。
    提起李世民,李明达就乐不起来了,她觉得将来事情到他那里会是个难办的。
    田邯缮一眼就看穿了李明达在这方面的心思,连忙劝慰道:“公主,咱们真要矜持。这件事得让他去着急。”
    “我刚刚已经挺矜持了,你看我都没有立刻答应他。”李明达微微努着嘴,“压住自己心里的实话,可不容易。”
    田邯缮笑,“公主办案向来爽利,这是好事。但是在这种事情上,缓一缓,真没什么紧要的。”
    “嗯,不急。”李明达歪着头,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带着一丝丝急躁情绪敲桌。
    田邯缮在一旁侍候,心中偷笑,不再言语。
    李明达想着想着也不知怎么了,就把思绪飘在了案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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