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审不出什么,再审就要用特殊的法子。”
    房遗直就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没皮的书,塞到了尉迟宝琪的手里,“接下来就看你了。”
    “这是什么?”尉迟宝琪举起来看看。
    李明达:“刚刚萧五娘毁坏的那本——”
    尉迟宝琪一听,立刻嫌弃的把书丢了。
    “是假的,不过是一本普通的吐蕃文书,知识封皮换了,真正的内容在这里。”李明达看一眼尉迟宝琪,随即垂眸,看着地上的书。
    尉迟宝琪反应过来,忙致歉从把书捡了起来,随即乐道:“我回头,就用她好好折磨萧五娘,不把她肚子里的那点东西榨干了,我的姓倒着写。”
    “你没有那么多时间,现在就审,审不出来就罢了,只要圣人允准消息一传来,便让萧五娘死。”房遗直和领导眼神交流之后,就对尉迟宝琪说道。
    尉迟宝琪应承着,这就带人去牢房。
    房遗直随即劝李明达暂作休息。
    狄仁杰还在琢磨案子的细节,跟着在侧堂坐下之后,道出自己心中的疑问:“那萧五娘当初是穿着男装上了乌头山?”
    房遗直点头。
    “那个声称是他舅舅的,要接走她的人又是谁?”
    “应该就是李大亮。”
    “当初乌头山三个女子为之争抢邀功的少年竟然是个女的。诶,不对啊,江林不是认了萧锴么,不然她怎么会为了萧锴说谎话?”狄仁杰十分疑惑地感慨。
    李明达和房遗直相视笑了下,随即让狄仁杰带着江林,去见一见萧五娘便知。
    狄仁杰立刻应承去外,随后不久就回来了,和二人回禀。
    “江林看到萧五娘的脸之后,惊诧得不得了,也很惊讶于她女子的身份。原来萧五娘起初出于谨慎,就隐藏自己的身份,扮成少年的模样,还学了萧锴,顺便在耳后点了一颗痣。因为思虑到江林等被官府缉拿的情况,她诓骗江林等说她以后面容会千变万化,但唯一不变的是耳后的那颗痣。江林等十分崇拜她,觉得她能力通天,竟一直没有怀疑她说的话。”
    “其实从她教导江林等人作案的手段看,就可推知她的做法如何。”
    “对,伪造证据,更改性别!”狄仁杰道。
    三人随后喝了一会儿茶。
    天色渐晚,宫里但消息仍然没有送过来。
    狄仁杰奇怪,踱步到门边往外望,“怎么会这么久?”
    第157章 第 157 章
    “会不会是圣人不同意?或是还在训斥萧公,才没来得及回话?”尉迟宝琪猜测道。
    李明达和房遗直互看一样,也走了过来。李明达随即吩咐程处弼带人去查看,却被房遗直拦下了。
    “打发几个侍卫去就行,程侍卫还是留下负责公主的安危比较妥当。”房遗直道。
    “你担心出事了?”李明达问。
    尉迟宝琪和狄仁杰听到这话,愣了下,双双看向他们二人。
    “不会吧,这偌大的长安城,田公公可是太监总管,身边还有侍卫跟随,他能出什么事。”尉迟宝琪感慨,“这要是有人敢动田公公,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活了。”
    “多想也无用,先派人查查再说。”李明达道。
    房遗直随后建议李明达在派一拨人去宫里,看看消息是都传达到了。
    李明达点头,随即示意程处弼吩咐下去。
    这第二拨人才走,第一拨人就急忙忙回来禀告说田邯缮回来了。
    大家都惊讶不已,听到传来的脚步声,都望过去。李明达闻到了血腥气,整个人都提高了警惕。
    就见田邯缮在刚刚那波侍卫的护送之下,气喘吁吁地跑进院,他左边的袖子上还带着血迹。
    田邯缮一脸余惊未定,他见到李明达后就忙扑上前,哭着跟李明达道:“贵主,程侍卫他、他——”
    程侍卫?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程处弼。
    “是程木渊。”田邯缮赶忙纠正,和李明达道,“奴带着四名侍卫要回宫复命,程侍卫突然就出现了,说是公主不放心,恐路上生变,所以也派他来护送奴,奴也没怀疑。走半路的时候,程侍卫忽然喊什么人,说前边似乎有埋伏,让我们拐进巷子里抄近路,我们自然深信不疑,就拐进了巷子里,不想那巷子尽头是个死的,程木渊进来后,抄刀就杀人,我吓得大喊,眼瞧着程木渊把侍卫们都杀了,提刀冲着奴来。奴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抱头受死。只觉得脖颈一阵痛,就没了知觉。后来奴就醒了,发怀里公主呈给圣人的信不见了,料想必定是程木渊偷走,奴这才跑了出去,喊了巡城禁军帮忙,这才赶了回来。”
    就在尉迟宝琪和狄仁杰感慨程木渊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又有衙差来回禀说收到了一封信。
    李明达接过信来看,信封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了‘晋阳公主’四个字。这字体很熟悉,跟上一次李明达收到那封信的字迹一样。
    “如果萧五娘就是幕后真凶,她被缉拿之后,怎么还会有人送这个信来。难道之前那封信不是她所写?”李明达疑惑地看向房遗直。
    房遗直看着封信,修长的食指点了下信封上的‘晋’字,“花了,有些脏。”
    “上次写信的时候,留下的?”李明达所有所悟地问。
    “有可能,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便是这信非萧五娘亲手所书,而是另一个和他有关的人所写。不过这个人一定不会是程木渊,他的书法如何,人尽皆知,他右手写字,都无法规整,更别说左手。”
    “应该是像你说的是,这信封是上次用剩的,萧五娘的书法好,左手写字对她来说并不难。”李明达一边分析着一边捏着信封里的东西,里面装着的像是一个圆环状的东西,李明达倒出来看,果然是一枚镯子。而且这镯子她很眼熟,立刻辨认出是属于李惠安的,最近一直戴在她的手上。
    和镯子一起的还有一封信,潦草地写了几句话,字迹跟信封上的截然不同。李明达读完信中的内容之后,就把信递给房了遗直,脸色明显惨白了几分。
    转即她厉声吩咐属下,即刻进宫查看衡山公主的安危。
    此言一出,大家都预料到了什么,屋子里突然安静至极。
    房遗直发现李明达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他紧张盯着李明达轻喊了声“公主”。
    “我没事。”李明达语调低沉,就没有敢直视房遗直的眼睛。她转了身去,浑身都燃着怒火。
    房遗直快速扫过信上的内容之后,就招来了程处弼,让他瞧一瞧。
    程处弼凑过来看了一眼,尴尬又丢脸地点头,承认信上的字迹是出于他的堂弟程木渊之手。
    程处弼痛心疾首地请罪:“属下万没有料到木渊他会干出这种事情,臣不敢分辩半句,请公主责罚。”
    “你和他是远亲,细算起来关系也不算太近,不过是因为同朝当官才走动起来。他犯了罪是他自己的选择,又不是你的错。”李明达语气还算冷静,
    尉迟宝琪和狄仁杰都大感不妙,但在没有确认内容的情况下,都不敢随意揣测,连忙先询问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程木渊劫持了衡山公主,想和我们换人。”房遗直道。
    尉迟宝琪和狄仁杰听闻言之后都瞪圆了眼睛。
    尉迟宝琪:“劫持公主?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他竟然敢做,找死吧!真是翻天了,不要命了!”
    狄仁杰皱眉附和:“确实胆大包天,他是宫廷侍卫,早知律法如何还故意犯法,该做了准备了。”
    尉迟宝琪愣住,不得不承认地点点头,转即他又反应过来,“衡山公主为何会被程木渊带走?公主不应该在宫里么?会不会是他使诈?”
    “公主刚刚经派人去问了。”狄仁杰提醒道。
    “那信上说在哪儿换人了么?”尉迟宝琪忙问,“如果知道交换地点,我们周全准备,事情倒也不算太麻烦。”
    “你想到的程木渊自然也想到了,你觉得他会任凭我们宰割么?”狄仁杰反问。
    “信上并没有写交换的地点,应该还会再来消息。”房遗直得到李明达的人准之后,干脆将信递给了狄仁杰和尉迟宝琪去看。
    尉迟宝琪看完信之后,气得直骂人,咒程木渊不得好死。
    片刻之后,宫里那边快马加鞭地传来消息。衡山公主今天并不在宫中,她在两个时辰之前随韦贵妃去了清远观上香,至今还没有回来。而此次出行,是程木渊负责护卫贵妃和公主的安全。
    “清远观那边如果真出事了,怎么还没有传出消息?会不会只是陈某愿虚张声势?”狄仁杰还是心存希望,不愿见到衡山公主被劫持的结果,这样晋阳公主也就不会那么着急愤怒了。
    “一定出事了!韦贵妃胆小,有些怕事,若她发现衡山公主在她的带领之下人不见了,肯定会十分慌张,担心受到责备,也会觉得衡山公主可能是因为贪玩儿才找不见的,所以她应该会先派人四处搜寻,暂时不敢上报。”李明达说出自己的推测之后,立刻派人前往清远观证实。
    “属下立刻带人在明镜司周围设下埋伏,一旦程木渊再来送信,属下必定将捉拿。”程处弼请命道。
    李明达点头,让程处弼去了。
    “程奏太极宫,通知京兆府和巡城禁军,通知四大城门立刻关门。从现在开始,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兵力,务必将长安城严封。”房遗直随即把属下们都派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整个长安城都在重兵把守之中,城门紧闭,全面戒严,任何人被禁止出入,也包括那些以往可以特权出行的皇亲贵族。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之前,明镜司收到了第二封信。但程处弼在外的埋伏却失败了,因为送信的人是个不知情孩子。
    仔细询问之下得知,是有一名男子早前给钱吩咐孩子,让孩子在日落西山之前,把信扔到明镜司的后门。孩子先得到了一些钱和糖,就信了那男子的话,男子还说他乖乖送信之后还有好处可得,孩子自然也就乖乖的听话,真的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才跑过来。
    明镜司所处之处是高官宅邸的聚集区,照道理来说,这样衣着普通四处闲逛的孩子在这条街上可不常见。仔细询问其身份才知,这孩子的父母是崔家的家仆。
    狄仁杰立刻起了怀疑,和李明达道:“程木渊都能被萧五娘挑唆了,那崔家也牵涉其中?我听说崔家和萧家来往还算紧密。”
    “该不会,如果家真牵涉其中,怎么也不会让自家下人的孩子过来送信。”李明达揣测道,“但这种事谨慎一些更好,为免意外,崔家那边也派人看着吧。”
    侍卫令命,这就去了。
    李明达再审萧五娘,询问她和程木渊之间的渊源。
    萧五娘挑了下眉,有点意外地惊喜,“他出马了?”
    萧五娘的头脑确实聪慧过人,李明达不过是问了一个问题,就立刻令萧五娘悟出程木渊已经为她有所行动。
    萧五娘领悟到这一层意思之后,整个人笑得有些得意。
    “他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让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如此为他操心,还把我特意揪出来问话。”
    “不管他干了什么,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你也是。”房遗直道。
    萧五娘闻言愣了下,随即捂着肚子笑,“所以说呢,注定要死的人,还有什么可怕?做事只会更狠!奉劝你们,不要逼急了他,不然他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毕竟怕死的终究是没有不怕死的拼命。”
    萧五娘说完这话,目光阴森森地扫视着众人,嘴角的笑意越发诡谲。
    “你们是怎么相识的?”李明达问。
    萧五娘掩嘴笑了笑,“公主连这都想不到?好吧,我就看我和公主以前的交情的份上,为公主解惑。宫宴那么多,而他又时常护卫衡山公主,见面的机会总是有的。木渊他也是个心里苦的孩子,母亲早亡,继母虐待他,父亲偏是个粗心大意的武夫,根本不管后宅的事。说实话,他能活出而今这么有出息的样子,到皇宫里当了侍卫,真是全靠他自己的能耐。”
    “把他说的这么好,你还害他。”李明达冷眸看着萧五娘。
    萧五娘闻言笑了笑,不说话了。
    “那你们平常只在宫里见面?就靠宫宴那一瞥?他是四品侍卫,不当值的时候可以出宫在家歇息,你们在宫外也见过面吧?”李明达问。
    萧五娘好奇打量两眼李明达,“公主怎么忽然好奇我和他在哪里见面?这样子省得未免有点儿太细了,细得让人觉得你是想从我口里套出点什么。”
    萧五娘的眼睛就会弯刀一样,立刻剖开人心。
    李明达看眼房遗直。房遗直点了头。
    萧五娘观察他们两人的交流,嗤笑了一声,“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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