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村民看到这情况,为了讨好爷爷,赶紧过来,把杨晓笙拉到一边劝说。
    我们才重新上路,途中,我和爷爷谁都没提起杨大妞的事。
    我却忍不住想。杨大妞当时要偷偷离开,肯定是知道她养父母要她嫁给傻子的事,那她为啥还要回来?
    快到廖家村时,远远就看到村长廖铁柱领着几个村干部、等在村口了。
    “谭师傅,您可算来了。”廖铁柱看到爷爷,异常热情。
    村干部们也纷纷和爷爷打招呼,还有人来帮爷爷牵牛车。
    “带我去看看。”爷爷没废话,一来就直入主题。
    “谭师傅,您赶路辛苦了,先用一顿便饭,再去看。”廖铁柱笑道。
    按我们这里的习俗,请人看事之前,除非事情很急,不然,得先准备一顿好酒好菜来招呼。
    也就爷爷没讲究那么多,这个廖铁柱倒挺会来事。
    爷爷没拒绝,我们到廖铁柱家时,他家已经摆了一桌酒菜。
    说是便饭,其实全是大鱼大肉,我家就是过年也没吃得这么好。
    饭桌上。廖铁柱一个劲地劝酒,爷爷一口都没喝。
    吃完饭,喝了一会茶,廖铁柱才带我们出门。
    这次要看的是村里一处房子,原来这村子有一家富户。
    三十年前,这富户建了新房后,运势日渐变差,子孙一个个惨遭横祸,最终成了绝户。
    房子空置了三十年,现在被村里回收了。廖铁柱想独占,又觉得不吉利,就请人拆了房子。
    没想到,拆房时频频出现意外,前些天,还有个泥瓦工砸破头了,差点死掉了。
    可怕的是,还发现屋顶镶了一只巴掌大的木盒子,盒子里放了一个被割去生殖器、并数箭穿心的小木人。
    爷爷把拆到一半的房子,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对我说,“阿音,这房子被人下了厌胜术。”
    “厌胜术?”爷爷没和我说过厌胜术,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爷爷点头,“对!厌胜术,这小木人是厌胜术里的一种,名叫断子绝孙!”
    我又细看了一下,还真是的呢,小木人的生殖器被割,可不就是断子绝孙嘛。
    于是,我缠着爷爷问啥是厌胜术,爷爷就给我解讲。
    他说,厌胜术,又称魇镇术,是一种流传已久的巫术行为。
    古时的工匠地位低微,很多无良雇主会对其肆意欺压,克扣工钱。
    当他们感到不忿时,会在施工期间,以厌胜术进行报复,在屋内埋藏一些称之为‘镇物’的物品。
    如果哪一户人家,被用了厌胜术,轻则家宅不宁,时有损伤、或惹上官司是非。
    重则患上恶疾、大灾大劫,甚至导致家破人亡,是一种非常恶毒的诅咒。
    当然,厌胜术有恶也有吉,因人而异,因事而异。
    接着,爷爷又指出这房子几点,例如,横梁上也刻了一个小人,这小人手里端着一盆元宝、往外倒,称为漏财术。
    爷爷指着还没拆下来的门,问我,“阿音,你看,大门是不是高低不一,门槛又高于大厅?”
    我仔细看了,点头说是,爷爷又说。据《鲁班经》记载,门高胜于厅,后代绝人丁。
    每个木匠手中都有一把门公尺,量门定凶吉,像这家人的门,高低不一,分明是死门。
    这样的镇物之下,这户人家注定成绝户,不破除厌胜术的话,将来还会危及邻里。
    廖铁柱听后。吓得面无血色,直说幸好他没有搬进来住。
    我有点鄙视廖铁柱,他动用职权白占人家的房子,还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谭师傅,该咋破解?”廖铁柱问道。
    “要破解厌胜术倒也容易,毁了就行。”爷爷说着,皱下了眉头。
    廖铁柱不蠢,哪会听不出爷爷话中有话?
    他着急了,“谭师傅,是不是还有问题?”
    “地下还埋有制邪之物,你赶紧找人挖开。”爷爷指向大厅所在的位置。
    “好、好!”廖铁柱没敢细问,马上让人在村里、挑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来。
    众人一来,就在爷爷指定的位置挖了起来。
    很多村民因好奇,都跑来看,大姑一家都来了。
    大姑家这几年不知咋了,日子过得越来越拮据,自廖长寿断臂之后,还连出了几件祸事。
    先是大姑丈被牛踩断了腿,再来是大姑的婆婆染病去世…………反正没一件顺心的事。
    大姑曾多次上门,问爷爷要钱,虽说当年爷爷放言和她断绝关系,到底是亲闺女。
    见大姑过得这么苦,爷爷也不忍心,给过她两次。
    可大姑贪得无厌,讨要得更多,气得爷爷不想再管她。
    我往大姑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爷爷,是大姑。”
    爷爷也看到了,淡淡道:“不用理她。”
    我想。要不是怕得罪廖铁柱,大姑肯定冲过来了。
    估计这事完了,她一定会死缠着爷爷要钱,瞧她那眼神,都快把爷爷盯出洞了。
    我正要把目光从大姑身上移开,就听到彼起彼落的惊呼声。
    “天啊!地下咋埋了棺材?”
    “大家快看!棺材在流血!”
    村民们受惊了,全退到远处,一人一句的议论起来。
    “谭师傅,您看,这——”廖铁柱也吓坏了。碍于身份,他不敢跟村民一样跑开。
    爷爷抬手打断他的话,带着我走过去看。
    其实挖出来的棺材,不过成年人的一手臂长,这么小,是装不了人的。
    可怕的是,自出土后,棺材表面泌出了大量的血,血新鲜得如同刚从伤口流出来的一样。
    “爷爷,是咋回事?”我问道。
    爷爷思索片刻。道:“廖村长,把原房主的生平事迹告诉我,还有,建房子时,请了哪个木匠?”
    我也觉得奇怪,这家人到底得罪谁,得多大的仇恨,才下各种厌胜术,导致断子绝孙、家破人亡。
    地下还埋了这样一副血棺,也不知道埋血棺的用意是啥。
    “谭师傅。这房子的主人原名叫王帆……………”
    廖铁柱作为村长,自然清楚本村各户人家的情况,要白占王家的房子,更是特意了解过这家人。
    但廖铁柱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当年请了哪个木匠,他却记不清了。
    毕竟,房子建造的年代过于久远,当年,廖铁柱还不到十岁。
    爷爷没听到有用的,便问。“他们家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比如三十年前、或更早之前。”
    “这个,我得想想。”廖铁柱皱紧眉头,一时想不出来。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老人,开口道:“我倒是记得一些。”
    这老人是廖铁柱的父亲,也就是前任村长。
    他说着,陷入了回忆,事情追溯到四十年前。
    王帆和本村一个叫程扁的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程扁有一个非常漂亮的未婚妻,即将成婚时,却被王帆强暴了。
    未婚妻想不开上吊自尽,程扁被仇恨冲昏头,提刀找王帆报仇。
    不过,被村民们发现、并阻止了,他没能杀死王帆,只能离开村子。
    王帆家比较富裕,赔了些钱给程扁未婚妻家,这事就算结了,他日子照样过。
    他还到外面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回来,成了本村首富。
    王帆一家还在镇上买了房子,三十年前,已经上了年纪的他,把生意交给儿子打理。
    他自己打算搬回村子养老,便找人拆了原来的老房子、重新修建。
    建房子的过程中,恰巧,村里来了一个手艺非常好的木匠。
    王帆请了这木匠,见这木匠的手艺确实不错,就放心把事务都交给他。
    房子落成后,木匠在村里住下,并没有走。
    而不久后。王帆家祸事不断,不仅生意惨赔,他的家人一个接一个地遭意外。
    最后,全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把所有的事都回想了一遍,觉得那个木匠很可疑。
    是以,他偷偷注意木匠的一举一动,发现木匠居然是、当时已离开村子三十年的程扁。
    原来当年程扁离开后,在外面被一个精通厌胜术的木匠收为徒。
    他足足隐忍了二十年,改变了容貌、才回来报复王帆。
    王帆知道是程扁在建房子时、动了手脚,恨得不行。
    他杀到程扁家,和程扁同归于尽了,当年这事传得人尽皆知。
    那时,爷爷躲到牛头村不久,对周围的事不上心,即便听说过、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忘了。
    经廖铁柱的父亲一说,爷爷倒有些印象,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责问廖铁柱,“这么说,你是知道这房子有问题,还要占为己有,故意隐瞒我?”
    我撇嘴,难怪廖铁柱会觉得房子不吉利,让人拆房子,敢情他是知道这段陈年旧怨。
    也是,廖铁柱想白占这房子,他父亲肯定会把情况告诉他。
    刚才爷爷问他时,他还假装不知情。还是他父亲说出来的。
    这会,廖铁柱尴尬不已,不好意思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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