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雪玢一笑,拉了两个小板凳往院子里一放,“坐吧,咱妈叫你来类?”
    卫广益没想到卫雪玢居然是这个态度, “咋,咱妈不叫我就不该来了?我来就一句话,今天你跟相庆回去, 把房给人家退了, 一个女人家一人儿住在外头, 像什么样子?”何况这片儿当年建医院,周围人都搬光了, 就这么一处小院子杵在那儿,对斜对面儿就是太平间,看着就渗的慌。
    “大哥,我已经成年了,也工作了,我花自己的钱,想住在哪儿就住在哪儿, 至于我为什么要跟朱相庆离婚,相信咱妈也不会瞒你,可你既然知道了实情还跑来逼我回去,也够叫人寒心了,”卫雪玢连碗水都没有给卫广益倒,坐同样拉了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着对面儿的卫广益。
    “吭,”听卫雪玢提起她跟朱相庆离婚的原因,卫广益多少也有些不自然,大家都是男人,这对男人来说,光能看不能用,那可是奇耻大辱了,“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而且这种事光凭你嘴说会行?人家相庆说了人家没毛病,你为啥非要在外头坏自家男人的名声?”
    “朱相庆说他没毛病你就信,你亲妹子说你就不信?其实他到底有没有毛病很简单,到医院检查一下,叫大夫开个诊断证明不就中了?”卫雪玢冲朱相庆一扬眉,似笑非笑道,“你敢不敢?”
    朱相庆可以在卫广衫卫广益跟前歪着嘴说话,但在跟他同床共枕过的卫雪玢面前,却没有底气说他没问题,半天他才在卫雪玢的逼视下气急败坏道,“你说过没事的,我以后就好了!”
    卫广益被朱相庆给气了个半死,他下班儿家也不会先跑去找朱相庆,态也表过了,信誓旦旦地承诺一定叫卫雪玢跟他回家,可那都是在朱相庆脸红脖子粗说自己没毛病的情况下!
    卫雪玢一看卫广益的脸色就知道他是叫朱相庆骗了,卫雪玢简直怀疑卫广益的智商了,李兰竹叫她跟朱相庆回去,是为了卫家男人的前途跟名声,但却没有怀疑过她的话,卫广益倒好,居然信了朱相庆。
    “朱相庆骗婚的事哥你也听吗说过吧?”卫雪玢连卫广益要说话,摆摆手,“我知道你不觉得朱相庆隐瞒家里头的事有啥大问题,反正在你心里,女人就是要伺候婆家人的,当然,”
    卫雪玢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之情,“大嫂是不在此列的,”
    卫广益当然知道他老婆是个什么德行,但李兰竹又没说啥,张彩环还给卫家添了两个孙子,卫广益也就睁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张彩环平时伺候自己跟两个儿子还是很尽心的。
    就听卫雪玢又道,“我说的是他爱说瞎话的毛病,明明家里有爹娘,婚前一句不提,明明他郑原的爸妈给了他一百块叫办婚事,他说他爸妈没钱,要靠自己,明明自己不行,到现在了,还死鸭子嘴硬,大哥,你说这样的人,你敢跟他做亲戚吗?没准儿哪天他就打着咱们卫家的名义出去骗人了,你不害怕?”
    “咱们卫家是啥来历你比我们都清楚,你当初就因为一句闲话就被人检举,硬被从水利局下放到煤矿挖煤,这两年才回来,咱们过的小心翼翼,你敢在家里放这么个东西?”卫雪玢蛇打七寸,直接戳卫广益最疼的地方,也是他最害怕的地方。
    卫广益果然被卫雪玢说害怕了,妹子嫁给谁他无所谓,反正自家也没捞到彩礼钱,可要是弄个靠不住的东西当亲戚,万一以后再有什么运动,他卫家可是经不起再被人插刀了。
    朱相庆没想到卫广益明明保证过就是打也要叫卫雪玢跟他回去的,这几天他可没少被厂里的人问起,大家都觉得错的是他,是他不该在回门的时候没大没小气病了丈母娘,更有些所谓的“知情者”,明里暗里说他的亲生父母太过分,甚至连招娣儿撬了他的门的事儿也传了出去,居然变成了他南固老家的亲戚里有个贼,偷到了表哥新房里,才把新媳妇给气着了!
    这名声对女人有多重要朱相庆会不知道?何况他还应承过给妹妹在厂里挑一个好青年呢,这下要是叫人误会了,谁还敢娶他妹子?
    “你少在这儿吓唬人,我会是哪种人?我敢娶你,就没在乎过你家成分的事!”朱相庆说的理直气壮,这话他可是一点儿也不亏心,要是嫌弃卫家成分高,他也不能跟卫雪玢相亲。
    “你不嫌弃卫家的成分,是国家不再拿这个压人了,而且你心里清楚自己身上有短儿,只要结婚就瞒不住,你敢找成分好的?”
    卫雪玢又添了一把火,“哥你想想,他家太穷才把他送给他舅当儿子的,说好的随了他舅姓朱,人家把他养大了,上学当兵,结果呢?该孝敬了,他要孝敬他亲爹娘去了?这回要不是我顶着,他连一月五块钱都舍不得给他养父母,”
    “这种白眼狼,连养大自己的人都不管,你指望有事的时候他拉你一把?”卫雪玢清楚,卫家因为自己的出身问题,在子女的婚事上,姑娘小伙儿本人哪怕自身条件差一点,只要出身好,李兰竹也是很乐意的,这就是当初为什么卫广益为什么会找张彩环,卫雪玲会嫁王书仁的原因!
    卫广益当初就是因为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出卖,他一句背地里的话就被举报了,举报他的还是自小的同学好友,比起来,朱相庆这个妹婿,简直就跟陌生人没两样。
    他看看苦楚着脸的朱相庆,犹豫起来,就像卫雪玢说的,朱相庆家时几代贫农,成分好不说,他还是复员军人,还交了入d申请书,在车间挺受重用,这样的人为啥要娶他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明明有的是好闺女,这么一想,卫广益觉得朱相庆简直就是个白脸奸臣,没准儿就是想来害他家的,“相庆,你有没有毛病不是啥大事儿,但是你跟雪玢都闹成这个样子了,她又不愿意跟你过,要不你们就算了吧,”
    他怕把朱相庆得罪狠了,陪笑道,“我保证,俺家雪玢在外头不说你一句坏话,什么时候你再成家了,俺家雪玢才再找,中不中?”
    哈,卫雪玢都要仰天大笑了,在自己一母同胞眼里,别人家的孩子也比亲妹子重要。
    朱相庆脸都青了,他的坏话卫雪玢一句也不说?离婚这个举动已经是在说他的坏话了,何况现在全机械厂都知道了,他气病了丈母娘,他花钱大手大脚,要是真的两人离了,那不等于是坐实了这些议论?“不中,我跟雪玢是自由恋爱,组织上批准才结的婚,是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咋能说离就离?我不同意!”
    他气势汹汹的瞪着卫雪玢,“你今天跟我回去也得回去,不跟我回去也得回去,不然我明天就上你单位去,不,还要上你妈单位去,问问他们都是咋教女儿类!”
    “行嘛,你去我妈医院的时候,随便找个大夫给你检查检查,看看我有没有错说你,至于我单位嘛,欢迎你去坐坐,当然,你单位我也得去走一趟才中,”卫雪玢微微一笑,“别忘了我手上还有一份你们姓朱的姓宋的联合签名儿的协议类,你正好儿跟单位领导详细说一下你的身世。”
    他就说嘛,卫雪玢为啥会弄那么个协议还叫人签名摁指印儿,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类,朱相庆气的浑身哆嗦,“卫雪玢,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想清楚了,到底是谁欺的谁?!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却得寸进尺,朱相庆,我还是那句话,这地球儿不是绕着你转的,不是你说啥就是啥,你想坑谁就坑谁,刚才我大哥也说了,咱们悄悄的啥也别说,把离婚证办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你非要把事情往难看里弄,那我卫雪玢也不是怕事儿的,咱们就一路走到底,看看最后谁吃亏!?”
    卫雪玢说完站起身来,“天儿不早了,大哥你也回去吧,不然嫂子该找你了,顺便把这货也带走。”
    卫雪玢对卫广益也是有气的,他把朱相庆带过来,以后只怕朱相庆摸着门儿了,会时不时的来纠缠她。
    卫广益点点头,现在他也没有准主意了,这事儿还得回去跟李兰竹商量商量,再听听卫广杉的意见才中,“咱洛平还没有听说谁家离婚类,你们也别想一出儿是一出儿,走吧,都冷静冷静,相庆你要是真类不想跟俺雪玢离婚,也拿出个章程来,雪玢要是能原谅你,高兴跟你回去,不就啥事都没有了?”
    朱相庆看了卫广益一眼,卫雪玢走了好几天,他成天被厂里的人盯着问,早就烦了,最初他一心要灭灭卫雪玢的威风,到后来他想悄悄的找着卫雪玢跟她低低头求她回来,可没想到他还没有准备好怎么跟卫雪玢求情呢,卫广益就跑来好一通说,话里话外全是他家妹子错了,叫朱相庆别跟他妹子计较,朱相庆这下得了理,准备跟着卫广益来好好收拾收拾卫雪玢呢。
    没想到卫广益没教育成卫雪玢,反而被卫雪玢上了一课,现在卫广益对朱相庆也持保留意见了,一出卫雪玢的院子,便骑上自行车,连带都不带朱相庆了,直接回家去了。
    朱相庆万没想到这卫广益这个大哥也不咋着,没说几句儿就被卫雪玢给拉拢过去了,现在好了,他左右都是坏人,朱相庆想给卫雪玢说两句好话,低个头认个错儿先把人哄回去,可当着卫广益的面儿,他又做不出来,正准备回去的路上再跟卫广益好好说说呢,人家却连客套话都不说一句,骑车跑了?
    朱相庆想拐回去再找卫雪玢,可卫雪玢已经关了大门,他拍了一会儿,里面声息不闻,明显是不想理他,朱相庆没办法,跺跺脚走着回机械厂,准备等明天自己悄悄过来,再好好劝劝卫雪玢。
    卫雪玢听着外头没声音了,才从屋里出来,这阵儿天儿越来越热了,老房子虽然阴凉,但不透气,卫雪玢拉了把椅子靠在院子的枣树下,寻思着如果能在院儿里种上一架葡萄就好了,这会儿种丝瓜是有些来不及了,不然又能多道菜。
    朱相庆走回机械厂,已经是一身汗了,他回屋把衣裳换了,端着盆出来走到水池边,准备把脏衣裳给洗了。
    “相庆哥?咋你洗衣裳类?雪玢姐还没回来?”蒋春燕拿了两根黄瓜正在水上洗,看到朱相庆,忍不住跟他拉话。
    这几天只要是个人跟他说话,就没有不问卫雪玢的,朱相庆低头拿黑肥皂使劲搓着盆里的衬衣,装作没有听见蒋春燕的话。
    “哎,那衣裳可不能恁大劲搓,太伤衣裳啦,叫我说,你有自己洗衣裳的功夫,还不如去哄哄雪玢姐,只要把人哄回来,这些活儿不都有人干啦?”蒋春燕一点儿走的意思都没有,咔嚓咔嚓咬着黄瓜,歪着头给朱相庆出主意,“俺可是从来不叫俺家抓安儿干这些的,这男人哪,在外头累了一天,咋能再干家务活类?”
    这下朱相庆想再装没听见也不能了,他抬抬头,“嗯,抓安哥好福气,娶了嫂子。”
    你也知道李抓安比你有福气?蒋春燕心里舒服了,咯咯一笑,迅速把手里的黄瓜几口吃完,一手拉过朱相庆的脸盆,一手把另一根黄瓜往朱相庆手里一塞,“算了,我这人就看不得老爷们儿干活儿,你一边歇着去,这衣裳嫂子帮你揉了,”
    “这咋中,我自己洗,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都是自己洗衣裳类,”朱相庆咋能叫蒋春燕给自己洗衣裳,侧身去抢她已经拉到自己身边的脸盆儿,“嫂子你歇着吧,就两件衣裳,不值啥,”
    ☆、第41章 被踢了
    见朱相庆不肯叫自己洗,蒋春燕也不跟他硬抢, 坚持把黄瓜塞给朱相庆, 自己却没离开, “先把黄瓜吃了, 吃完再干, 这黄瓜是俺妈送来类, 顶花带刺再新鲜不过了,快吃!”
    她见朱相庆咬了一口黄瓜,满意的点点头,“其实我觉得雪玢也够有福气了, 咱就不说家庭条件,就单看人品相貌,你配她也是实配了, 唉, ”
    蒋春燕拿余光打量了一眼朱相庆粉白红润的脸, 黑黝黝的眉毛,真觉得他比电影儿里的人还好看, 若换成是她,就冲着朱相庆这长相人才,就算是他家有不懂事的亲戚,他对丈母娘不客气,她也乐意跟这样的男人过日子,“我说你也别太犟了,这女人嘛, 就得哄一哄,服个软儿,尤其是雪玢那脾气,恁厉害的人,你不好好哄哄她,她才不会回来类。”
    这是这么久,唯一一个跟他说卫雪玢太厉害的人,朱相庆感激的抬起头,“嫂子,谢谢你,”
    “谢啥谢?有啥可谢类?我不过是有啥说啥罢了,雪玢工作好,长的也比旁人强些,作一点儿也是正常,不像俺们这些工人阶级出身的苦孩子,就知道把男人伺候好了,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就满意了,”蒋春燕幽怨的看了朱相庆一眼,他当初要是愿意跟她相亲,这人儿哪有这样的事?
    朱相庆点点头,“我知道,我已经忍着她了,可她,我真不知道她恁不懂事儿……”
    “唉,不懂事儿也得过啊,你脾气好,就得多忍忍啦,我跟你说,我觉着吧,”蒋春燕凑近朱相庆耳边,压低声音道,“雪玢是惦记你那一百块类……”
    “恁俩干啥类?!”
    李抓安儿下班儿去给工友帮忙搬了个家,然后就在人家家里头吃了顿饭,顺便大伙儿喝一顿小酒,到这会儿才醉熏熏的回来,可他才进巷子,就看见自己老婆歪着身子正跟朱相庆在水池子边上说话!
    李抓安跟蒋春燕处对象儿的时候,就听人说过,蒋春燕想叫人给她介绍朱相庆,不知道为啥两人没见成,后来他们结婚了,李抓安也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可没想到,这大家才搬到一起多久,俩人就凑一起拉?
    李抓安自结婚后对蒋春燕还是挺满意类,他长的不好,外人说起,都是蒋春燕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但蒋春燕跟他之后,也没有嫌弃过他,成天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虽然蒋春燕有些爱往娘家跑,李抓安也睁只眼闭只眼算了,谁叫他老婆娘家兄弟姐妹多类?他这个姑爷能帮一点儿也算是替老婆尽孝了。
    但这不表明蒋春燕可以背着他跟别的男人说说笑笑!
    尤其还是朱相庆!
    李抓安站在巷子口看着正对着朱相庆笑的蒋春燕,恨的酒劲儿一阵儿阵儿往头顶上拱,他还没开口叫蒋春燕呢,就看见她居然凑到朱相庆耳朵边去了,“朱相庆我拍死你个杀才!”
    李抓安嗷的一声就冲了过来,一把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蒋春燕给掀到了一边,伸脚就踹在了正弯腰搓衣裳的朱相庆腰上,“敢勾引我媳妇儿!”
    就李抓安膀大腰圆的样子,别说朱相庆没防备,就算是有防备,他也架不住人家一下子,只见李抓安一脚下去,朱相庆连人带盆就骨碌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飞起的水跟衣裳,全都砸在了他的身上!
    “抓安,你干啥类?”
    蒋春燕也被李抓安掀了一个趔趄,她在李抓安跟前强惯了,怎么能受得住这个,叉腰道,“你发啥疯类?看把人家相庆给打成啥啦?”
    当着自己的面儿还敢护着朱相庆?李抓安气的两眼圆瞪,一巴掌打在蒋春燕脸上,“我打死你个骚*货!”
    “啊,杀人啦,李抓安杀人啦,来人啊,大娘,大娘救命啊,”蒋春燕被李抓安给打恼了,她腰一弯一头撞向李抓安,口里喊道,“我跟你拼了,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叫你全家偿命!”
    小小的巷子本来就没有多长,李抓安吼的时候屋里的邻居们都听见了,等他们跑出来,就看见李抓安跟他老婆扭成一团,而水池子边上还躺着朱相庆!
    “这是干啥类?都住手,”王妙凡从屋里冲出来,一下子摁住李抓安,“你干啥打春燕?”
    张大娘也顾不上管孙子了,穿着件碎花褂子,连外衣都没套,“这是干啥类,咋打起来了?抓安,快住手,春燕哪经得住你打?”
    何巧芸喊着苗长有都看朱相庆,两人将浑身是水的朱相庆从地上扶起来,何巧芸看朱相庆脸都青了,“这是咋啦?他两口子打架,你拉架啦?”
    朱相庆只觉得肋间钻心的疼,缓了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我正跟抓安嫂子说话类,抓安哥就回来了,上来就给了我一脚,咳,”朱相庆抚着被李抓安踹着的地方,“师傅,你可得给我作主,我都不知道咋回事儿,”
    这会儿他半边身边子都疼开了,“我觉得我的骨头肯定断了!哎呀,疼死我了!”
    “别打了,都住手,快看看相庆咋回事儿?!”苗长有看着朱相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吓得赶快架住他,“快,快搬个凳子叫相庆坐下!”
    这下大家都顾不上去拉李抓安跟蒋春燕了,连忙过来围了朱相庆,“咱把相庆送医院吧,这不管是伤了骨头还是内脏,可都会要命类!”
    柱子妈搓着手,“前阵子我不是回娘家伺候俺爹嘛,他就叫给公社里的驴上草料的时候,叫踢了一脚,原想着没啥事类,结果疼的晚上睡不着,拉到医院一看,说是内出血,做手术才保住命!”
    啥?这下大家都转头看向李抓安那双大脚,挨他一脚,恐怕不比挨驴踢轻,“那赶快,送相庆去医院。”
    李兰竹年纪大了,已经不用值班儿了,她才听卫广益说完见卫雪玢的经过,正一人儿躺在屋里发愁呢,就听见门外张彩环风风火火的跑来,“妈,你快去看看吧,人家说朱相庆叫驴踢了,送咱医院来了!”
    朱相庆叫驴踢了?机械厂还有驴?李兰竹顾不得细想,从床上坐起来,“你听谁说类?”
    “哎呀我类妈呀,我刚才出去转,正碰见恁医院类护士过来给你送信儿,人家送朱相庆来的人直接都说啦,是你女婿!”
    张彩环不喜欢被质疑,嗓门更大啦,“我不管啦,你不信就过去看看吧!”
    说完一拧腰,就回自己屋里了。
    李兰竹叹了口气,拿起衬衣穿了,走到卫广良屋门口,“广良,你跑一趟吧,去跟雪玢说一声,相庆伤着啦,她咋不过去看看?”这个时候卫雪玢过去伺候伺候,朱相庆啥气儿也都消了,小两口刚好能缓和缓和关系。
    卫广良已经脱脱准备睡了,听到李兰竹在外头说话,应了一声,从床头拿了衣裳,“我去看看啊。”
    何玉华不满的撅撅嘴,“雪玢住哪儿你又不知道,老大不是才去过?咋不叫他跑一趟?就没见过这么偏心的亲妈!”
    “唉,不就是跑一趟,值啥?”卫广良嘟哝一声,“不过我忖着就算是去跟雪玢说了,她也未必会过来!”
    “嘁,要是我,就不过来,雪玢也够倒霉了,你不看看这才多长时间?朱相庆就伤二回了,哼,头一回就把他废了,这第二回还不把命要了?”何玉华也听说朱相庆“不中”的内情了,她从床上坐起来,“你去吧,我也去院里坐坐。”
    “哼,要是真没命了还阔利些,就怕弄个残疾啥类,那咱家非叫粘住不中,我就说啦,朱相庆不胜智远,你们非说他长类好,家里条件好,看看现在?”卫广良想想就一肚子火气,要是妹子嫁给海智远,自己也算是攀上副厂长了,多好!
    何玉华踢了卫广良一下,“快去吧,你也不看看人家海家愿意不?真以为人家跟咱家走类近,就愿意叫你们姓卫的闺女当媳妇啊?”海智远他妈多精,能跟卫家当亲戚?
    “卫家咋啦?卫家不好你不还愿意嫁?”卫广良拧了一把何玉华白皙的脸颊,反正李兰竹已经往医院去了,他才不着急送信儿类。
    何玉华白了卫广良一眼,他们两个是从兵团回来的路上认识的,当时何玉华并不知道卫广良家里是个啥条件,就看卫广良个子高长的好,一张嘴能说能唱,火车走一路,他能把周围人都哄的合不拢嘴,把她也哄成了他对象儿,俩人还没有进洛平,卫广良就拉着她钻了麦秸垛……
    “中啦,快走吧,趁着还不晚,不然雪玢睡了,你还得等着她起来,耽误事儿,”何玉华推了卫广良一把,先开门出去。
    卫广良骑了车去找卫雪玢,果然如他所料,卫雪玢完全没有去看朱相庆的意思,“我又不是医生,我去干啥?他叫驴踢了,谁家的驴踢的他,谁家出来赔就中了,我才不去!”
    卫广良挠挠头,他这个妹子是越来越能说啦,“我忖着也是,咱妈非叫我来,我也只能走这一趟了,真不知道他跑驴那儿干啥去啦,唉!”
    “不说这,饭盒你可得抓紧些,干四化争分夺秒,像你这样可是不中,”卫雪玢最关心的是她的改良饭盒,其他的都是浮云。
    “你这闺女,才成了周扒皮啦?这才叫你看过一天,你就催开啦?”卫广良郁闷的瞪着卫雪玢,“我可是说过,得瞅着木人的机会才能干,万一叫抓住喽,我可会被处分类!”
    见卫广良要恼,卫雪玢忙咧嘴一笑,“我不是急着试试能不能挣钱儿嘛?这要是能挣,那可是咱俩挣类,你心里不急?”
    “急也不是这个急法,中啦,我心里有数,走啦,”卫雪玢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尤其是如果这条路能走,他可不止只挣几块钱了,卫广良也没气了,嘱咐卫雪玢把门上好,自己骑车回去了。
    李兰竹赶到医院的时候,外科值班医生已经给朱相庆检查过了,听他说内脏跟骨头都没事,李兰竹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下来,“咋回事?好好的咋叫驴给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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