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明明有很多话想说,还打算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怎么也要对他发一通脾气。
    半月不到,连续生了两次病,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他手心里的灼热源源不断传过来,周星辰这才想起正事,刚抬起手,他也很配合地微弯下腰,随着这个动作,原本虚披在肩上的外套滑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深灰色睡衣。
    她屏住呼吸,装作漫不经心地多扫了两眼。
    最上面两颗扣子打开着,锁骨清晰可见,骨线流畅而精致,视线再往下探,隐隐约约能看到心口的位置……
    亲眼所见的事实提醒她:眼前这个不再是当初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而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熟悉中,又透着几许陌生。
    周星辰像被他传染了一样,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手背挨上他额头的,只觉得触手一片滚烫,眉心微蹙,“烧得这么厉害,怎么不去看医生?”
    又问:“吃过药了吗?”
    傅衡光摇摇头。
    他居然还敢摇头。
    周星辰轻瞪过去一眼,低头去纸袋里翻找刚刚买的退烧药,当时不清楚他具体什么情况,囫囵买了七八种,也不知道哪种比较见效。
    她身体底子好,从小就没怎么生过病,上了大学后,偶尔会熬夜看书、画画或用望远镜观测星空,作息打乱后,脸上顶多冒颗痘出来以作警告,调几天就好了。
    她终于选好药,打开包装,抠出三粒。
    傅衡光接过来,拿起桌上的水杯,先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接着把药放进嘴里,含水,眨眼间,喉结动了两下,药就吃进去了。
    周星辰悬着的心略松:“你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没事,”他笑了一下,“陪你说说话。”
    “事情都忙完了?”他拧开手边的一盏落地灯,顺手倒了杯热水给她。
    “嗯,”周星辰说,“差不多了。”
    隔着橘黄的灯光去看,他之前可能一直在睡觉,睡衣褶皱丛生,额前的碎发也散乱着,几乎快遮住眼睛,倒也不会显得不修边幅,反而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抿着的薄唇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真是有……说不出的好看。
    越看越沉迷。
    “怎么知道我发烧了?”他看一眼桌上的几盒退烧药,视线一下又回到她身上。
    “梅玖姐跟我说的,”周星辰不自觉扬高了些许声调,“你怎么生病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往沙发靠过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语气戏谑:“哪里敢去打扰你这个大忙人。”
    何况,他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
    可能是不怎么适应环境,也可能是这两天熬夜熬得太厉害了,身体扛不住。
    药效上来,眼皮渐沉,意识也开始涣散。
    迷糊中,听到她轻声说:“到床上去睡吧。”
    他“嗯”了声,却没有动,人已是困极累极,还不忘跟她说:“不用担心,有事要忙的话就去忙。”眉心一皱,又继续交待:“记得把门关上。”
    依稀听到她回了什么,但听不清楚,潜意识里却知道是令人愉悦的答案,身心一松,放任自己陷入深层睡眠中。
    周星辰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睡熟了,一个大男人,长手长脚的,她也搬不动,好在沙发够宽敞,也不用担心睡得不舒服。
    她去床上抱了棉被给他盖上,边边角角都仔细掖好,动作放得很轻,唯恐吵醒他。
    转身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碰到了茶几,上面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忽然亮起来,她下意识看过去,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迅速移开目光。
    实际上,她只看到一个论文标题:论宇宙之外的宇宙。
    但满脑子都在想——
    这不正是美国半年前某个巡天计划的主题?之前那位美国教授也和他们提及过,言辞中难掩骄傲,当然也只是简单一提,巡天采集回来的相关数据,那都是要绝对保密的。
    他已经可以接触到这么前沿的问题了?
    尽管周星辰心里清楚,因为国籍和其他特殊原因,这篇论文中不会出现任何的核心数据,但还是让她觉得……心潮澎湃。
    原来过去那些年,他一直和她走在同一条路上,做着同样的事情。
    周星辰轻咬着杯沿,喝光所有的水,勉强压下破冰涌泉般的情绪,忍不住看向沙发上的人,他两手虚拢放在身侧,眉心也舒展开,睡得格外安静。
    她把人体管家轻贴上他额头,不一会儿,上面显示出体温数据,还有点低烧。
    看来她买的药还挺管用的。
    窗外,暮色一层深过一层。
    无所事事地在屋里走了一圈,看到座机听筒撂在一边,暗想他之前应该是烧得迷糊,不小心碰到了,她拿起来重新放回去。
    不出几分钟,电话就响了。
    铃声在偌大空间里很是刺耳,周星辰接起来,不等开口说话,那边传来一道妩媚的女声:“先生,请问需要贴身陪聊服务吗?”
    原来,原来他之前说以为是别人,是这样的……别人。
    她眸色骤然转冷,声音更冷:“不需要。”
    “原来是已经有人了呀,”女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早说嘛!还装什么正人君子,挂我电话,浪费我时间……”
    周星辰“啪”一声挂断。
    紧接着,电话又响了。
    几乎能想象他发烧睡着时,被这样的电话骚扰,心情该有多么不耐,所以干脆把听筒撂起来,换一段短暂的清静。
    还有后来,他估计被门铃声烦得不行,出来开门时,看人的眼神也像掺着冰碴……
    她又拿起听筒,抢先开口:“你要是再打过来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那边顿了三秒才有声音:“您好,我是酒店客服。关于您之前的投诉,我们已经收到并开始受理……由于我们的疏忽,给您造成不必要的困扰,非常抱歉。”
    通话结束后,周星辰直接把听筒放一边,下巴抵着膝盖,轻轻叹口气。
    没想到这么高档的酒店也有这样……
    真是无孔不入。
    她看看时间,六点半了,傅衡光还在睡。
    他许久没睡过这么沉的觉了,将近八点时才幽幽转醒,视线还没清晰就自发地去寻她。
    “你醒了。”周星辰在沙发边蹲下,“感觉如何?”
    他却问:“吃过饭了吗?”
    “没,”她递过去一杯温水,“等你一起。”
    “嗯。”
    晚餐让人送了清淡的粥,两人面对面坐着喝。
    “你什么时候……”
    “傅衡光……”
    几乎异口同声。
    傅衡光笑道:“你先说。”
    周星辰语气有些不自然:“你要不要……考虑换家酒店?”
    “你都知道了?”他瞥一眼那搁起来的听筒。
    很快又说:“我没有。”
    从来都没有。
    “嗯。”没头没尾的话,也只有她听得懂。
    心里隐约有些开心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河蟹的是男`色`诱人,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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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又是一阵无言。
    气氛有些要破不破的暧昧,似乎总隔着一层薄纱,能感觉到若有似无、朦胧的情愫,但彼此都在试探,悄悄摸索最后的底线。
    周星辰余光偷偷斜过去,他神色安安静静的,修长手指在椅背边缘轻敲着,灯光亮在他旁侧,那挺拔的面部线条也带上了几分柔色。
    然而,如果她仔细看的话,并不难发现他轻敲的动作早已乱得没有章法,甚至低垂视线,落到镜子般光亮的桌面,也在看她。
    周星辰记得某次宿舍夜谈时,大家曾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青梅竹马、从校服到婚纱,能拥有这样的感情,那绝对是人生赢家啊。
    “你想啊,两个人一起长大,对彼此的性格喜好什么的都摸得很清楚了,也不用浪费时间磨合。多省事啊,怎么我就没有个小竹马呢?不然,千方百计都要把他拿下的!”
    这是夏天的原话。
    正热恋中的冯婷婷听后笑而不语,半晌后拿出老司机本色:“其实啊,哪怕双方再了解,也还是要磨合的,越磨越合。”
    当时周星辰想着别的事,夏天也是颗没有恋爱过的青涩小果子,哪里能听得出这话中的深意?还被冯婷婷笑骂:“你们这两个不解风情的理科学霸!”
    当晚,周星辰辗转到半夜才睡去。
    青梅竹马的感情诚然美好,但有没有想过,万一莽撞越线,将来怕是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越是珍惜,越是小心翼翼。
    口中像含着一颗腌制的青梅,初时酸,后来尝到一股微甜,酸甜交错,便不舍得那么快把它吃完。
    傅衡光揉揉眉心,率先打破沉默:“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周星辰想了想:“可能后天或大后天。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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