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追踪系统调到了最小覆盖范围,此时应该是正在测试基础功能,大气层外,众多机甲装上了虚拟导弹,正一窝疯兔子似的乱窜,不熟练地利用反追踪系统的镜像航道里出外进,看得人眼花缭乱。
    湛卢说:“先生,这里似乎正在进行着一场有趣演习。”
    林静恒不冷不热地说:“你看错了,他们应该是在开‘失智人群特运会’。”
    湛卢沉默了两秒:“哈哈哈。”
    “谁跟你开玩笑了,让你笑了吗?”林静恒喜怒无常地拉下脸,“解析一下反追踪系统,躲他们远点,省得一会自己撞上来碰瓷。”
    由于反追踪系统只开启了局部的基础功能,很容易就别湛卢的精神网覆盖了,重三绕路到基地另一侧,声势浩大地落回机甲站。可惜,这会没人关心重甲了,基地的多媒体大屏幕上正在直播演习全过程,所有人都在广场围观,万人空巷。
    林静恒老远就听见了陆必行解说的声音:“‘霸王龙’四号机需要注意节约火力,虽然只是虚拟导弹,但为了仿真,每架机甲的发射数量都是有限的,四号机再这么乱喷,恐怕就只能被人追杀了…… ‘自卫队’一号机和‘霹雳大王’三号机撞在一起了,不过大家不用担心,参与演习的机甲防护罩开在最高档,而且机甲都有限速,互相撞击不会有损伤……豁,自卫队一号机是周六吧,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趁机抢夺了对手的精神网,操作很漂亮……等等,我们看到‘至尊金刚’的最后一架机甲也被标记击落了,这应该是今天第一支全军覆没的战队,不过分数还挺高的……啊,机甲失控了,可能是驾驶员晕过去了——静姝,场外支援一下!”
    陆必行自己在一架机甲上,一边调控反追踪系统,一边裁判解说两不误。
    诸如驾驶员掉线这种不太复杂的情况,都交给了四个学生处理,他们负责在驾驶员失去意识后,把无人驾驶的机甲拖出演习场,学生们操作不熟,左支右绌,比正经参加演习的还紧张。
    多媒体屏幕一角,每一支战队的分数都在不断变动,规则相当复杂,分数垫底的战队则被标红,陆必行每隔三分钟要念一下标红的战队,提醒示警:“‘老子世界第一’战队目前分数垫底,不过别灰心兄弟们,你们还有上升空间,毕竟‘至尊金刚’已经全体阵亡了。另外我请大家注意,今天的演习结束之后,最后一名的战队将不再是合法武装,所有成员不准再组织新团体,你们要么离开机甲站,要么加入别人的战队当小弟。”
    林静恒靠在重三机身上,点了根烟,远远地看着这场闹剧,大概明白了陆必行的思路——现在把这些人强行聚在一起,强行灌输荣辱观,肯定是来不及了,瘪三不是一天养成的,没那么容易变成精英。基地既然已经是一盘散沙,不如搅混了水,因势利导,激他们自己斗,自己挖空心思提高战斗力,如果引导得当、监管到位,内斗也不一定就是消耗。
    与一潭死水相比,风波不断反而是好事。
    毕竟,陆必行的目标只是想让他们在战乱中活下来,没打算让他们去拯救世界。
    这时,身边响起脚步声,一只手伸过来,很不客气地从他兜里掏走了一根烟:“你把重三的火力配齐了?比源异人的怎么样?”
    林静恒一听,就知道是陆必行背后多嘴,把他回航路上截杀源异人的事告诉了独眼鹰,他轻轻吐出一口白烟,哭笑不得——陆必行好像觉得,多说他几句好话,就能让老波斯猫跟自己和平相处似的。
    “比源异人那架差一点,”林静恒说,“重三毕竟淘汰太多年了,硬件上有差距。不过现在机甲核是湛卢,应该能弥补一些。”
    独眼鹰冷冷地哼了一声:“重甲倒是有了,你就不怕计划赶不上变化吗?万一你那些失联的狗腿子们已经陷进星际海盗老巢,全军覆没了呢?”
    “概率很小,真到了那种地步,大概就是不可违抗的命运了。”林静恒弹了弹烟灰,“白银十卫的效忠对象不是联盟,是我。”
    独眼鹰皱起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没有我的命令,哪怕联盟议会大楼在他们面前被渣成渣,军委所有人的脑袋都掉下来挂在墙上,白银十卫也不会出动。手下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只要不到处‘行侠仗义’,蛰伏保命总还是不难的。”
    独眼鹰震惊了:“也就是说,你在白银要塞——第一星系的咽喉,暗度陈仓地攒了一帮私兵?”
    “不算暗度陈仓吧?”林静恒淡淡地说,“这些年拿钱办事,收了联盟的拨款,也没不给联盟卖命,我不欠联盟什么。”
    独眼鹰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好一会没说话。
    他第一次知道林静恒的时候,林上将还是个丁点大的小孩,陆信偷拍了一张男孩的睡颜,满世界显摆他抢来的“儿子”,据说林家当年剩下一对未成年的双胞胎,哥哥被军委出面带走,交给了陆信抚养,妹妹则被伊甸园管委会领养,林家发生过什么事是联盟机密之一,没有人知道,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照片上的男孩这一生大概过得不会太轻松。
    陆信经常远程炫娃,在独眼鹰印象里,林静恒一直是个喜欢安静的小少年,第一星系的权贵子弟么,大抵都是那副样子,整个人精致到头发丝,很小就学一副少年老成的大人做派,彬彬有礼、拐弯抹角……直到联盟变天。
    独眼鹰一度愤世嫉俗地认为,沃托的土里就长不出好苗,一个个人模狗样的东西,虚伪做作,口蜜腹剑,扒开皮都是满肚子贼心烂肺。
    直到他真正接触到林静恒这个人。
    “看不懂你,”独眼鹰说,“怎么,难不成你当年想造反吗?”
    远处的多媒体上显示,这么一会功夫,“霸王龙”等三个战队也全军覆没了,林静恒听见“造反”两个字,目光锋利地扫过独眼鹰,没有否认。
    独眼鹰不知道他哪攒的私兵,但联盟兵力都在第一星系,机动调配权几乎全在白银要塞,如果哪次海盗入侵联盟时,白银要塞趁机反水,联盟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连这几十年的平静也没有。
    独眼鹰:“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动手?”林静恒瞥了他一眼,本不想理他,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回答了,“白银十卫反水,海盗肯定趁虚而入,陆信那些本来就怀恨在心的旧部也会出来跟着裹乱,那就不是小规模战争了。”
    陆信泉下有知,非得气活过来不可。
    奇异的,独眼鹰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林静恒顿了顿,自嘲一笑:“不过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算我自作聪明吧。”
    第55章
    整场闹着玩似的演习至此, 已经进行了四个多小时, 因为反追踪系统只开了基本功能,很快, 所有人都在打急眼的过程中熟悉了它。
    熟悉以后, 追踪和反追踪的过程就被跳过去了, 演习开始从斗智变成了互相撕咬。
    周六驾驶的“自卫队一号机”操作灵活,胆大心细, 他的确是比所有人都努力, 可惜,出头的椽子先烂, 自卫队分家后, 很多人看他本来就不顺眼, 此时场中剩下的人自发抱团,一起围剿他一个。
    周六比其他人高明一点,也并没有高明很多,在这种局面下, 很快就被虚拟导弹击中了, 不得不黯然退场, 演习场中,只有二十几个人的自卫队全军覆没。
    这让他们前一阵疯狂的口号和操练,成了个没什么说服力的笑话。人们热爱笑话,因此广场上鼓掌和起哄的声音来得更猛烈了些。
    林静恒眯起眼,看着演习场里碰碰车一样互相撞来撞去的机甲,捻灭了烟头。
    独眼鹰摇摇头:“你这人确实是自作聪明。我跟你说, 林静恒——要不然,你就放下一切,终身为世界和平奋斗,每日三省,彻底成为一个圣人。要不然,你就什么都不要顾忌,想干掉谁就他妈直接干,杀他一票痛快的,往后死活不论——你这种卡在中间的算什么东西?哦,你一肚子仇恨、忍辱负重,小动作一打一打的,还腆着脸满口大义凛然,怎么,难道你这半吊子还觉得自己怪不错?”
    他说了这么长一串,仍不过瘾,还伸手一指林静恒:“丢人!”
    林静恒面无表情地把烟头一丢:“我给你脸了是吧?”
    两人之间短暂的和平支撑不了一个中场休息,眼看又隐隐泛起火药味,林静恒突然想起了什么,及时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对独眼鹰说:“喂,我问你个事。”
    独眼鹰两百岁而青春依旧的脸上泛起轻蔑的冷笑:“你问我就说?我是什么?湛卢的搜索引擎吗?”
    林静恒没理会:“你听说过‘女娲计划’吗?”
    独眼鹰的笑容陡然一僵:“什么?”
    “在北京β星上,我曾经三次让湛卢扫描过他的基因,三次都不匹配。”林静恒注视着独眼鹰的表情,“他的大脑里有个保护装置,在第一次非法植入芯片时意外受损,被湛卢发现,我才得到了他脑部组织的基因型。”
    猝不及防地,林静恒把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事摆到台面上,独眼鹰一时措手不及。
    “你辛辛苦苦的隐瞒了这么多年,突然发现我知道了这个秘密,却只是消极躲避,甚至从来没有来质问过我,我是怎么确认他身世的。你这态度不合常理啊陆兄,要我看,更像是一个秘密下都还藏着另一个秘密,你怕多说多错,对不对?”
    独眼鹰嘴角僵死在那,眼角没收敛的笑纹像是撕裂了他的面孔,露出皮囊下、经历过百年战乱的暗色肌理。
    “你这人不太适合保守秘密。既然你不喜欢联盟那套虚头巴脑的东西,那我就直说了。”林静恒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问,“他大脑里的保护装置在保护什么?来自哪里?为什么脑部基因和身体不匹配?他——还有你,跟那个女娲计划有没有关系?”
    他步步紧逼、图穷匕见,独眼鹰眼皮开始狂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后腰的激光枪上。
    林静恒没有丝毫躲闪退让的意思——这里是机甲站,广袤无垠的机甲精神网是他的领土,没有人可以在机甲群里谋杀林上将。
    两个人僵持半晌,广场那边传来了一阵欢呼,演习彻底结束了,“老子世界第一”战队可能是起名太土,运气不怎么样,苦苦挣扎,依然没有逃脱垫底的命运,围观群众们齐声起哄:“解散!解散!”
    给这场上不得台面的内斗平添了一点活泼的喜剧效果。
    独眼鹰这个人,千真万确,不适合保守秘密,他一个字没说,一系列的反应却已经泄露了一切。
    林静恒看着他,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缓缓点点头:“好,我有数了。”
    “你要是还有一点记得陆信对你的好,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独眼鹰喉咙滚动片刻,从里面挤出一句话,“你就不要再碰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十年了,而且碍不着你的事。”
    林静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机甲站外走去。
    “站住!”独眼鹰高声叫住他,“还有,你要是不想让陆信的鬼魂半夜敲你的门,就少把你们这些权贵的龌龊手段用在我儿子身上,让人恶心。”
    林静恒脚步一顿,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独眼鹰咬着牙,对他怒目而视,“尊贵的林上将,别老把别人都当成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我知道你们这些满口自由文明的沃托人渣都是什么货色,少把你们那些拈花惹草、下三滥的手段往我儿子身上使,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说得非常明白,仅次于古谚里那句著名的“你要多少钱才能离开我儿子”。
    林静恒说:“你有病吧?”
    他说完,走出了几步,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把独眼鹰这番高论回放了一遍,林静恒忍不住觉得方才的回击力度不够,于是隔着十几米,他又回头重新击了一遍:“你自己去找点药吃好吗?”
    这时,机甲站角落里的一个监控镜头转了过来,有权限的人就那么几个,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监控后面。
    独眼鹰分外敏感地一抬头,冲监控吼:“你看什么看!”
    林静恒也一头官司地盯了监控一眼,结结实实地闭了嘴,拂袖而去。
    陆必行对着消失在监控镜头里的林静恒叹了口气,关上视频,屏蔽了横眉立目的老波斯猫,怀疑独眼鹰和林静恒之间恐怕累世的天敌,生来犯克。
    基地的武装预备役被陆必行激起了血气,各自憋着一口气,从天上下来,原本闹着玩似的各战队之间变得紧张且泾渭分明起来,几乎隔开了楚河汉界,招呼也不打地擦肩而过。
    从这天开始,基地的形势一天比一天复杂了起来。
    反追踪系统每天都在叠加新的功能,一开始是非常简单地把信号折叠一次,十几天过去,折叠的次数越来越多,一个机甲射出信号,通过反追踪系统后,往往能在周围折叠出一个小型迷宫,技术层面上想越过反追踪系统越来越难,演习被迫从简单粗暴的碰碰车运动,上升到了战术战略层面。
    而场中战队也越来越少,多媒体屏幕上的战队列表逐日缩短,最开始有十九支战队,一行写不下,现在却只剩下了一小截。
    被淘汰的战队成员一落地,就惨会遭围观群众们没完没了的奚落和起哄,他们往往不甘心就此灰溜溜的离开,隔天就会加入其他战队,再上天公报私仇。而旧的战队解散后,过去的战友往往会因为意见分歧、个人关系等,选择加入不同的战队,于是又成了对手,这些新敌旧友的关系微妙,给演习增加了更多的变数。
    “结盟”、“背叛”、“无间道”和“反间计”轮番上演,看得人眼花缭乱。
    幸存战队的老人面对源源不断加入的新人,也在不断磨合,不断确认自己在团队里的位置,于是参加演习的战队在矛盾和冲突间,都极有效率地形成了自己的组织和规矩,甚至有了内部层级和相互配合。
    每天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是反人性的,但与人斗其乐无穷——特别是还有观众捧场。
    基地居民们像远古时代逆着时差也要追世界杯的古人一样,小电影都不看了,每天定时涌向广场,收看演习直播。观众们素质都不高,不单对场中的失败者给予毫不留情的奚落,自己也要因为围观意见不一致互相掐架。
    在这种氛围下,幸存的战队早就没有了演习的心态,每天四个半小时精力高度集中的对战之外,回去还要凑在一起商量战术、或是想方设法耍阴招给对手使绊子。
    以前,这些二把刀的驾驶员们在太空中掉一次线,就得脑震荡一个礼拜,还会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现在每天摸爬滚打下来,不掉线两三次,都不算参加了演习,四个专门负责场外捞人的学生,和机甲的人机匹配度大大提高,平均每个人增长了15%,成了拖拽无人机的熟练工。
    演习场中只剩下三支战队的时候,陆必行宣布反追踪系统测试完成,可以正式应用,演习暂停。
    三支战队里,周六的自卫队人最少,从演习第一天开始,自卫队就走上了被人围攻的道路,后来围攻成了习惯,他们也被打成了“公敌”一类,众人仿佛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每次演习一开始,首要任务就是默契地抱团,把自卫队打出局,在这种情况下,自卫队居然磕磕绊绊地活到了最后,挨打挨惯了,战斗力、机动反应都开始脱颖而出,几乎成了一支短小精悍的“劲旅”。
    人数最多的一支叫“黄金勇士”,因为“黄金”二字,招揽了大批拥趸,每次演习上场一百架机甲,他们能占一半。“黄金勇士”的老大,是一个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女人,名叫福柯,以前臭大姐掌管自卫队的时候,她是老资格的正式成员之一,她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也不怎么提出主张,但每次有什么事她都在,所以莫名其妙地论资排辈起来,别人也总能想起她。
    还有一支战队,叫“铁面骑”——“铁面无私”的“铁面”,名字非常正义,道德水平非常低劣,是一支很不要脸的流氓战队。最早收买间谍、派遣内奸,给竞争对手下泻药的就是他们,有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老大,此人名字没人记得了,外号叫“黄鼠狼”,年轻时候是个混迹地下黑市,到处偷鸡摸狗的皮条客,现在年过两百,黄鼠狼不改“英雄本色”,仍然是个纯粹的卑鄙小人。
    林静恒开着重三,让湛卢配合陆必行,花了三天,把仓促成就上线的反追踪系统安装完毕,进行了最后一次实地测试,运营良好……甚至超出了林静恒的想象。
    这个反追踪系统上线后,一旦基地发出的信号被人捕捉追踪,追踪他们的人面前会出现三百条难以分辨的岔路,从中找到基地坐标的概率是三百分之一。
    这是个什么样的工程呢?
    如果是在沃托,联盟军委至少要开六次听证会,才能定稿方案,之后招标投建、再到验收,至少得将近一年,正式上线之前,军委会指派审批小组组织测试,测试又要测半年。人吃马喂、揩油回扣,再加上没上过战场的学院派工程师和前线部队理念不合、彼此冲突磨擦、反复互相掣肘,这样一个堪称精巧的反追踪系统,顺利地做下来也要两年,几个亿的一星系币不在话下。
    林静恒最后人工把关,对照着星际航道图调整了一下,暗暗赞叹之余,他心里有点莫名的骄傲。陆必行对他来说,就像一株罕见的花,即使曾经遗失在贫瘠的土壤里,经受过无数他打探不出、也想象不出的风霜,到底自行长出了绚烂的颜色。
    林上将罕见地给出了非常高的评价:“要是在白银要塞,我就把整个军工团队都裁了。”
    陆必行谦虚道:“这个粗糙得很,只能应急,用过几次对方就会发现门道的。”
    林静恒盯着反追踪系统,心里迅速地盘算出了几个埋伏计划,顺口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办学校吧,”陆必行说,“星海学院夭折,我还是不大甘心。”
    “太平下来,学校随时都可以办,不是问题。”林静恒一边说,一边调出个人终端,在航道图上写写画画,“也许这场战争过后,联盟就不再是以前的联盟了。你想过将来去哪吗?如果将来我们离开基地,你是希望找到个相对安全的战后避难所,还是想做随军的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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