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思索下来,戏志才认为自己的猜想很有可能,锦书自己也不知道入如何到颍川地带,刚见到的时候确实是一个人背着包裹站在路边,现在想来,很是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怕是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到颍川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荀彧显然比戏志才想的更深,看着尚嫌青涩的青年,荀彧状似漫不经心道,“莫非,锦书师从不出世的隐世大家,看这乱世将至,因此出世救民于水火?”
    显然,两人直接将顾祁话中“研习药理”给忽略了,医术救人,怎能救的了所有人?
    没有意识到这二人想到哪里去了的顾祁看着荀彧,眼中满是歉意,“并非如此,祁只是略通岐黄之术罢了,先生勿怪,出谷前家师有言,不得报出处以及他的名姓。”
    大抵高人都有这些习惯,不乐意让人知道自己名姓,戏志才和荀彧想到一起去了,哪儿能料到顾祁这么说只是因为孙师傅的祖先还不知道在哪儿,又何谈师父本人呢,只希望两位先生就这么停下问话。
    琴棋书画什么的顾祁就是和这两位先生谈论个三天三夜都没有关系,但是,他这来历可经不得推敲。
    这个时候不光有名声在外如司马徽那般经邦济世之才不肯出仕,更多隐在深山不知名姓的高人对这天下形势看得透彻,汉室式微,又后继无人,外面……还不如山里自在逍遥。
    顾祁这样子虽说没说出什么具体信息,但是,该说的可都都没藏着,打的就是让这两位先生自己给他想象出一个来历。
    但是,顾祁显然低估了脑补的用处,他原本只是将自己说成一个出门历练的医者,却没想到,这两位在千年后扔鼎鼎有名的谋士想了那么多,甚至连那没有出现几句的师父都具体化了。
    “无妨!”荀彧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毫不在意顾祁的隐瞒,呵,对锦书来说可能还是隐瞒,但是,对他来说,这些就够了。
    初出茅庐的小孩子,还是太嫩了!
    和好友对视了一眼,发现二人眼中如出一辙的光芒,戏志才笑了,“既然锦书是出门历练,不若在府上多留几日?”
    “先生便是不留,祁也是要叨扰几天。”顾祁眨了眨眼睛看着戏志才,“难不成先生忘了把脉一事?”
    戏志才一顿,握拳假咳几声,若是不说,他还真是忘了,但是即便如此,已经对求医不抱什么希望的戏志才依旧没有太过重视,反而是荀彧饶有兴趣的和顾祁聊了几句。
    “志才向来体弱,锦书可否有把握?”虽是如此问道,但是,荀彧显然和戏志才的想法是一样的,若是能调理好,万没有可能等到现在才上心的道理。
    顾锦书傲然一笑,站起身将银针放在桌子上,挑挑眉看着戏志才和荀彧,“一试便知!”
    奶花奶花,要是连奶都奶不上,还要他有何用?!
    若是平时,戏志才绝对不会如此轻信一个才认识不过一天的青年,即便他对这人极为赞赏,但是,顾祁的神色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对这青年有了一丝信服,甚至起了一丝幻想,锦书出身神秘,或许真的有些本领,便是一试又有何妨?
    “先生可放心?”
    看着银光闪闪的精致银针,顾祁眼含笑意的看着戏志才,反正,若是他自己,可不敢轻易让人往自己身上扎针,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拿出银针也不过是玩笑而已。
    然而,戏志才接下来的话却让顾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先生,命是你自己的,这儿可没有复活选项,您就这么大胆?
    “怎么,难不成锦书刚才只是玩笑话?”戏志才调侃的看着顾祁,表示任由施为,只要你敢来,“忠这身体,治好是幸,治不好也无妨!”
    “志才……”
    “文若莫急,锦书不会胡来,对否?”
    荀彧正要开口阻拦,却被戏志才制止,挑挑眉看着顾祁,脸上的意思非常明显:我可是给你这个机会了,仅此一次,过期不候!
    素白色的手指放在亮闪闪的银针之上,说不出来的好看,顾祁将最细的一根捻在指尖,认真的看着面前丝毫不将自己的命放在眼里的先生,“先生,你确定?”
    “确定!”
    戏志才毫不在意的看着顾祁手中锋利的银针,身旁的荀彧已经忍不住想要让候在一旁的仆从请大夫来,万一出什么事也能即刻得到救治,免得这向来任性的好友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没了!
    发现比起来装模作样,自己远远不及这名气斐然的戏先生,顾祁也放弃了直接用太素九针的想法,开个玩笑反而让自己被笑,果然,文人的世界他不懂,还是老老实实当他的小大夫吧。
    虽然对医术了然于心,但是,那毕竟不是经由自己的手,更何况顾锦书也是个从来没有出过万花谷的宅,大部分都是理论知识,实践经验并没有多少,若真的就这么将戏先生当实验品,真出了什么事情估计会将药王他老人家气的来到三国把自己拎回去!
    “先生的具体情况尚未可知,直接施针过于不妥,先生还是将手腕借祁一观吧!”
    面无表情的将银针放回包中,顾祁的语气毫无起伏,但是,戏志才和荀彧偏偏从中听出了些许气恼的意味,相视一笑,二人心中闪过一句话,果然,还是个初出茅庐未经世事的人呐!
    不过,这也让荀彧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将仆人召来的手端坐在一旁,若是这二人真的就这么胡闹,他可真要请大夫来这里坐镇了,毕竟,对于一个初识的青年,他还是更相信城中行医多年的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  司马徽便是水镜先生,说出“凤雏卧龙得一人可安天下”的那位,也是颍川人士。
    到三国第一个任务:救治戏志才(1/1)正在进行时
    顾小祁(露出小白牙):先生,要扎针吗?
    戏志才(挑眉):你倒是来呀!
    顾小祁(面无表情):我怕一针戳死你.
    旁观者荀彧:……
    第6章
    放弃了直接使用太素九针,顾祁仔细诊断了戏志才的情况,挥笔写下药方。
    立即便让戏志才的身体强壮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他是医生,不是神仙,即便来自万花的医术远超这个时代,也不能即刻便让一个“身娇体弱”的文人变得和常人一样,但是,慢慢调理回来还是可以的。
    药方是让城里大夫验证过之后才使用的,即便戏志才和荀彧不提,顾祁也是要这么做的,即便脑子里对各种药性熟悉的很,现在的他也只是个没有丝毫实践经验的菜鸟,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这个历史上早亡的奇才死期再次提前。
    不过,这戏先生的身体……按顾祁的理解,那就是典型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时候的人平均寿命不高,这一点顾祁知道,古代经济落后什么都不发达,医疗水平更是不高,许多在现代看来都不是问题的小病就可能要了人的性命,这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你架不住人家自己还不要命的作啊!
    对文人来说,天下越乱,就越能让他们大展身手,只有武力是没有前途的,没有谋士出谋划策这人也是到了尽头,因此,文士们每天最大的事情便是费尽心思分析天下大势。
    要顾祁来说,费时间先不提,还耗费心神,一件普通的小事都能牵连出一堆相关的事件出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事情吗?
    好吧,顾祁自己承认,他只是跟不上这些人的思路而已,阴谋什么的他真的玩不来。
    话题跳回来,每天研究天下大势耗费大量心神不说,最要命的是,这些人还乱吃药!
    是药三分毒,但是,这个时期的文人显然没有这个觉悟,非但没有什么觉悟,还上赶着去吃那些乱七八糟的方子,比如……寒食散!!
    戏先生的身体,体弱是一部分,剩下便全是这寒食散的“功劳”了,顾祁翻了翻包裹里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寒食散,这东西是能吃的吗?!
    虽说师父的药书之中对寒食散有记载,散剂性子燥热,可以治疗伤寒,但是,顾祁脑子里并非只有药王他老人家的医书,还有来自红旗下的教诲,鲁迅先生都说了这东西是毒药,吃了是会死人的!
    但是,这个时期的人们即便因为服用寒食散出了问题,也只是因为服用方法不当而已,并没有将问题归结到药物之上,因为最开始服用之时效果神奇,连大夫都将此药当成滋补药物开出去,更不用说只能看见效果的平常人了。
    还好,这东西不是无解的,顾祁回忆了一下偶尔在网上看到的关于解寒食散的方法,再混合药王师父教导的知识,大致有把握能将戏志才身体里堆积的毒素排除,只是,这寒食散以后是服不得了!
    还好,现在还没到何宴将寒食散发扬光大的时候,这东西也只是大夫开药的时候用,想想魏晋那么多名士都死在了乱吃药上,顾祁心里没有来的一阵可惜,乱吃药果然是要出事的!
    将寒食散中紫石英的害处讲了一遍,顾祁委婉的表示,这东西是能治病,但是不能治先生您的病,所以,先生,咱还是断了吧!
    寒食散又称五石散,据传是由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味石药合成的一种散剂,其他就不多说了,单单一个紫石英便有大问题。
    虽说紫石英入药能暖宫温肺镇心惊,《别录》也有记载,紫石英可“疗上气,心腹痛,寒热邪气,结气,补心气不足,定惊悸,安魂魄,镇下焦,止消渴,除胃中久寒,散痈肿。”
    但是,那也不能掩盖它的主要成分是氟化钙的事实,一旦服用过量分分钟会死人的好伐!
    不过,顾祁也没指望戏志才直接便将他的话听进去,任由他们将药方带去给城里的大夫看,顺带着将自己的话告知城中大夫,顾祁便借口休息溜走了。
    若是庸医,自是不懂这其中奥妙,但是,既然能在颍川这种地方有些名声,这大夫总不能连药理都分不清,不让这寒食散再害人,这也是一大功德了!
    想好接下来要如何调理戏志才的身体之后,顾祁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来到三国,没道理只躲在民间而不去看看那些历史名人是什么样子,况且,这个时候,便是民间也不见得有多安稳,就像这颍川,若是没记错,过几年便要陷入战乱之中了!
    当军医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在后方没有生命危险,还能亲眼看到那些历史名将,身为一个战斗力渣渣的奶花,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先找一条大腿抱抱。
    顾祁郑重的拿着笔写写画画,刘皇叔……直接忽略,起家太晚,跟谁谁倒,靠谁谁亡,跟着他太没前途。
    而且,顾祁下意识里便不喜欢这位刘皇叔,或许是三国演义尊刘抑曹看多了,反而起了反作用。
    但是曹操那里,顾祁更不想去,跟刘备只是没前途,跟着曹操可能直接就没命了!
    相传神医华佗便是因为曹操的头风病而被杀,万一自己一不小心被抓去给他治病,岂不是直接就gameover了?
    不行不行,小命是最重要的,顾祁表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惜命的很!
    曹刘都不行,难不成要去东吴?
    这时候的南方虽说瘴气重,但是,他是医者,最不怕的便是这些了,若是运气好,恐怕还能见到小霸王孙策以及在千年后依旧有着一大波粉丝的美男子周瑜。
    若是没记错,现在他们俩还只是十几岁的小孩子,比自己还要年轻,想象就有些激动,顾祁摸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但是问题也来了,东吴太远了,在这出行基本上就靠两条腿的年代,想要从豫州走到扬州,要走到猴年马月才能走到?
    这么一想,顾祁突然意识到,他脑子里想到的大部分都是十几年后的情形,现在,董卓还没死,刘皇叔刚摆脱卖草鞋的境地,曹操被袁绍压制着正不得志,孙权……三分天下的另一主角现在有十岁没?
    现在才是初平二年,虽说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年份,但是,只董卓还没死这个时间点,便足以让顾祁确定,后世那些有名的将领谋士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待着呢,现在各个地方的掌权者大多在几年后就没戏了,最终还是三家的天下,若是当初多看些三国时期的资料就好了,也强过现在一脸懵逼不知道要前往何方!
    况且,就算现在能找到心仪的大腿,人家也不一定要自己这个挂件啊!
    想来想去,丝毫开不见自己前路的顾祁颓然放下笔,趴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世道真艰难,他要怎样才能既保证自身安全又满足那熊熊的八卦之心呢?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还是先保住小命吧!
    “锦书何故在此叹气?”
    听到动静的顾祁瞬间恢复自己优雅淡然的样子,刚才那个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的绝对不是他,眨眨眼睛看着缓步走过来的戏志才,顾祁果断开始转移话题,“无事,先生近几日感觉如何?”
    对上青年漆黑的双眸,若不是确定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是真的,戏志才都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欲盖弥彰的意思太过,反而将他的用意彰显的更加直白,就这么把人放出去总感觉不放心啊!
    摇摇头在顾祁身边坐下,戏志才的脸色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按照锦书的方子吃了几日,效果显著,锦书实乃忠之贵人!”
    “先生又在说笑……”几天的相处下来,顾祁对这个大名鼎鼎的谋士大人的恶趣味有着深刻的感受,但是,谋士们的脑子不是他一个不懂阴谋诡计的“善良人”斗的过的,不过,顾祁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方法,斗不过还不能撤吗?
    您爱怎么着怎么着,我就笑笑不说话……
    戏志才见顾祁已经不再是那个说一句就认真的想半天的小家伙了,笑了几声便将来意说明,“文若来信,言诸侯之间隔阂愈加明显,曹孟德已离开联军自立门户,维护汉室正统讨伐董贼,且富有远见卓识……”
    听戏志才讲了许久,顾祁从容不迫的跪坐在一旁,脑子再次被那一串串文言文冲击的生无可恋。
    试问他一个说惯了大白话的现代人要如何在三国生存下去,语言障碍是个很大的问题好伐!
    好在,顾祁的文学底子并不差,脑子里又不只有现代那二十年的记忆,更何况已经在这半文言的情况下熏陶了几日,即使听不全懂,理解个大半还是可以做到的。
    戏志才说了这么一大段,其实就一个意思,曹孟德那里正缺人才,小伙伴来信请我出去,你有什么看法?
    荀彧来戏志才府中本就是顺路,并未再次多做停留,二人一番言谈之后便离开颍川前去投奔曹操了。
    虽说荀彧的书信之中对曹操大加赞赏,但是,戏志才却没有过多的赞同,在大势之上,他看的比好友更加通透,荀文若忠于汉室,一直想着匡扶汉室维护正统,但是,如今的汉室值不值得他去效忠?曹孟德的忠心又能维持多久?
    这些问题一一闪过,戏志才摇摇头便挥之脑后,“如今京都正乱,不出半年必乱,锦书可还要进京?”
    “先生又当去往何方?”顾祁从容的将问题抛了回去,在没有找到能够接受他的地方,他决定,就跟在戏志才身边不走了,知道他也跟着荀彧去投奔曹操。
    好像……历史上的戏志才是在董卓死了之后才去投奔的曹操,这么一来,应该还有些时日,这个时候的洛阳……说实话,顾祁不怎么敢去!
    对戏志才的预算能力,顾祁实在无话可说,他是因为知道历史,所以能猜出来董卓蹦跶不了多久,但是,戏志才这可完全是凭借自身的推测得出的结论,人比人……果然要气死人!
    而且,先生,之前所说的东都洛阳,和您所说的东都洛阳,它不是一个洛阳!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书(可怜巴巴):来个大腿给抱抱呗!
    吕小布(双眼冒火):你丫的什么时候让老子出场?!媳妇被别人拐走了你赔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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