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渊摇了摇头,道:“皇上,恕小生直言,那哥舒放既然想取皇上的性命,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如果今日躺在偏殿的是皇上,恐怕性命早已不保。”
    “……”周永怀觉得心口的位置被狠狠揪住,身形一晃,被身后的赵伯翰扶着,好不容易才稳住。
    厚厚的窗纸遮住了屋外的阳光,熄灭了大半蜡烛的正殿里显得有些昏暗,摇曳的烛光照的周永怀的表情阴沉的可怕。
    “朕……倒宁愿躺着的不是他……”一声叹息,周永怀的声音中尽是无奈与绝望。
    阮渊盯着周永怀看了很久,才开口道: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阮渊这么问时,周永怀笑得很开心,阮渊投来不解的目光,周永怀笑得更开心了,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
    “皇上……”赵伯翰从未见过如此癫狂的周永怀,追上去想要扶住他,却被甩开。
    “朕去看看景江。”
    周永怀出门前,略微偏过头来,噙着笑容的脸上却满是凄凉,眸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周永怀为帝七载,思慕季景江十二载。
    周永怀愿为季景江死,现如今却害得季景江命悬一线,饶是这江山也比不上景江哥哥一分一毫。
    “他生,我生。他死,我亡。”
    周永怀摇摇晃晃地往偏殿走去,赵伯翰慌忙想要跟上,却被阮渊拦住。
    “赵公公,我去就好,劳烦您去给皇上准备一碗安神汤。”
    赵伯翰意味深长地看阮渊一眼,点头离开。
    阮渊待赵伯翰离开后,冲清夜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往偏殿走去,进门便看到周永怀愣愣地站在季景江的床边。
    “皇上,这边请。”阮渊抬手指了指墙边的椅子,周永怀听话地往墙边挪,这时清夜伺机而动,袭向周永怀。
    周永怀一下反应过来,但是无奈实力悬殊巨大,略微抵抗几下就被清夜以左手肘扼住脖子抵在墙上。
    “你们这是何意?”周永怀怒道。
    阮渊淡然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救景江。”
    “什么办法!”周永怀听闻,激动地挣扎起来,被清夜更加用力的制住,抵在脖子上地手肘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阮渊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茶,然后缓缓将茶杯放下。
    “以命抵命。”
    “什么?”周永怀睁大了双眼,瞪着阮渊。
    “苗疆有一种蛊毒,可以用一个活人地命换将死之人地命,将景江身上地毒引至活人身上,景江便可苏醒。”
    “那引毒上身之人呢?”
    “死。”阮渊直直地看着周永怀。
    “你是要用我的命换景江的命?”周永怀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接着问道。
    “是。”阮渊用眼神示意清夜,清夜右手抽出佩剑,在周永怀的脖子上轻轻割了一刀。
    周永怀不动也不出声,只是偏过头,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皇上不怕?”阮渊有些惊讶,问道。
    “呵……”周永怀偏着头发出一声轻笑,并未看向阮渊,“这条命,本就是随时都能给他的。”
    阮渊顿住不说话,清夜叹了口气,将佩剑收回剑鞘。
    “嗯?”周永怀缓缓回过头,看着清夜,又看向阮渊。
    “我问过奎琅了,没有这样的蛊毒,起码他不会。”阮渊看向偏殿外的荷花池,语气中多了些无奈。
    “真的没有办法了?”周永怀对二人的行为并不追究,只觉得心口又是一疼,整个人都像漂浮在空中一样,绵软无力。
    “小生现在给不了皇上准确的答案,”阮渊站起身来,踱步到季景江的面前,看着季景江的脸,继续道:“皇上可知,景江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忘记过皇上。”
    “我,我不知。”周永怀听到这话,十分错愕,他以为季景江早就把自己抛诸脑后了。
    “甘州的唐老大人,汉州的赵大人,钱塘县的李知县,京城地钱员外……皇上还要小生继续说吗?”阮渊转过身来看着周永怀,撞上周永怀惊愕的眼神。
    周永怀缓缓摇头,只觉得更加眩晕,于是他慢慢坐下。
    阮渊走了过来,倒了一杯茶。
    “这么多年,我,我们眼见景江想你所想,替你解决很多麻烦,娶了少夫人后,就为你二人活着,为云季山庄活着,他甚至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怀儿,恕我不敬,如果你还是以前那个怀儿,如果你真的爱景江,就不要再用你小孩子的思维去衡量什么是爱。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说服或者说胁迫景江接受于你。”阮渊坐下,将倒好的茶推至周永怀面前。
    周永怀被“胁迫”一词说的有些心虚,不敢说什么。
    “景江不愿与我说,我知道他有分寸,既然接受于你,我也不会再说什么。只是我们希望你,下次再做陷自己与不利的决定时,最好告知景江,否则你知道景江为了你会做什么。”阮渊实在扯不出笑容,只是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季景江。
    周永怀明白阮渊的意思,也深深感激他似乎是咄咄逼人的质问,实际却是来自一个兄长语重心长的劝戒。
    阮渊与季景江亲如兄弟,季景江躺在这里,他的心痛不亚于任何人。但是正如季闻起、秦奕君以及云季山庄的众人,没有一人责怪周永怀,许是碍于他皇上的身份,但是周永怀相信更多的是像阮渊这般,不忍责怪。周永怀小时候在宫中受尽委屈,离开云季山庄后,又看遍了人情淡漠,冷血无情,蒙蔽了他使他忘却了云季山庄对他没由来的爱护与关心。
    “方才为了试探皇上的真心,阮渊和清夜多有得罪。”阮渊站起来,清夜也跟着,向周永怀赔罪。
    “使不得,清夜师兄,阮渊……兄长……”周永怀连忙扶住两人。
    “既然你还唤我一声兄长,还唤清夜一声师兄,那便打起精神来,大昭的江山和百姓还需要你。景江这里,交给我们,你放心。”阮渊眼神坚定地看着周永怀,让周永怀觉得充满了希望。
    周永怀拼命地点头,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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