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东霆喊了两个技师,边泡边给按着,说帮他顺淤气。
    女技师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手法那叫一个轻柔。这哪叫按摩,分明是在乱摸。
    末了人还正儿八经,一脸严肃地问他:“您需不需要生殖系统保健?”
    杨谦南瞟了眼钱东霆。就不能指望这人能做什么正经生意。
    还风水先生。风水先生能推荐你开展生殖系统保健?
    都他妈是忽悠。
    他给气笑了,把身上那只小手给拎起来,搁手心里搓了搓,“来给说说。这句话培训了多久?讲得这一本正经的。”
    也是凑巧,电话就这时候来的。
    看那来电显示,他差点没接。
    然而这药浴实在是太他娘傻缺。
    他非但接了,还果真去了。
    店门早关了。
    杨谦南沿着胡同蜿蜒向里,黑灯瞎火,妖风阵阵,他都觉得犯憷。
    那地方实在不好找,他走着走着就给走过了,回头一看才发现温凛像只鬼一样靠在一块缺角,眼睁睁看他过去也不吱一声。
    杨谦南鬼使神差地回头,月光映着她苍白的脸,要不是有那颗痣,能把他吓背过去。
    “你杵这儿作甚?”
    温凛细细地说:“脚崴了。”
    能耐啊,吃个饭能把脚吃崴。杨谦南讥讽,“人也哑巴了?”
    温凛假装没听见,往巷子深处望一眼,说:“你去哪啊,这里头没路了。”
    杨谦南嘲弄地笑:“你说谁没路?我瞧这里头四通八达的,哪儿没路?”
    “我没路。行了吗……杨谦南,我脚真崴了。我出来的时候门槛上绊了一跤,摔挺狠的。”温凛把毛衣裙撩起来,深色的厚袜粘连在膝盖上,她咬着牙小心掀开,那里一大片深色,也不知是水还是血迹。
    反正夜色下也分辨不清。
    杨谦南忍着没细瞧,风轻云淡一转身:“关我什么事儿啊。”他真吃饱了撑的,大半夜来陪她玩胡同探险。
    温凛一瘸一拐扑上去,扣紧了他的腰。
    风将他的外套鼓起来,灌满了凉气。她这么一抱一扣,踏踏实实,无人不眷恋。
    温凛被吹得有点感冒,嗓音似月色般低迷:“你不是说你吃醋么?现在不吃了?都骗我的?”
    杨谦南轻佻地一挑嘴角:“我醋是怎么吃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她凛然无畏,小心地张开手臂,说:“那你背我回去。背我回去,你要怎样都随你。”
    杨谦南看着她虔诚讨好的小模样,心里暗嘲,到底不过是个小姑娘。他斜觑了她一眼,把人打横往外抱。车就停在不远处,他开了一半,路窄难走,就停在中央。杨谦南把人扔上车后座,扒了那双袜子检查。
    她膝盖上光溜溜的,连个乌青块都没。
    他掌心罩上去,双眸眯起:“心机挺深啊,小凛凛?”
    行迹败露,她并起两个膝盖,赧然地掩饰。
    杨谦南把它俩分开,倾身咬住她耳垂,寒声道:“别走了,就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1“男游九郡……”一段,出自元代杂剧《墙头马上》
    啊,我们凛啊,她还小,还在长大。
    ——
    我真不是故意卡这儿的。
    这是双更的量啦,谜之正好写到这儿……
    昨天的评论区好感动!
    就差一口气啦,求保持!祝我早日恢复中国国籍……
    第32章
    大风呼啸着拍上车窗, 路面上唯有一只橘猫形色匆忙。
    温凛望着那只猫蓬乱的绒毛, 直到它鬼影般消失在巷尾, 才出声:“杨谦南,我真的绊了一跤, 摔挺狠的。”她叩叩他握住她膝盖的手背,“不是摔这里。”
    他俯身弹开她胸前两个扣子, 欲`火一引即燃, “摔哪了?”
    她躺在逼仄的后座上, 艰难抽出一只手,戳戳他心口:“摔这儿了。特别狠。”
    杨谦南将她的开衫推到两边, 冷然下压:“我狠?”
    “你不狠。你最好了。”温凛语气忽地放软,双臂交搂在他颈后,眸间两盏皎洁蟾光, “我这不是来承认错误了吗?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如果你不是对我这么好, 我也不会发脾气的。”
    杨谦南动作都顿住,不怒反笑, “对你好我还做错了?”
    她眼底万丝明灭,溟溟烟雨般漾笑:“杨谦南,我以前是有点喜欢你,可我喜欢得很识时务。”我曾经最识时务地全身而退,是你拼命把我追回来。
    温凛的眼神从未这样认真,千丝万缕将他定在她身上:“现在我很不识时务地爱上你了。你就别费心里里外外为我打点了,我一个不当心会恃宠而骄的。”
    连日里萦绕不去的那股烦躁又骤然在他眉间腾起。
    杨谦南把她的开衫拉回去一个边,败兴般蹙眉:“温凛, 你到底想干什么?”
    “道歉啊。”
    “除了道歉?”
    她居然觉得他这副冷峭神容很可爱,漏了丝笑:“……表白啊?”
    杨谦南差点就起来了。
    温凛双手捧住他的小臂,大拇指有意无意地在他手肘内侧轻轻摩挲:“你喜欢听什么歌?我以后都给你唱。不会也可以学。”
    “……”
    “不会喜欢听德文的吧?这个太难了,我真发不来大小舌音。”
    杨谦南坐起了身。
    温凛蜷起小腿,给他让了点地方。
    他沉沉往后一靠,眼底光影交错:“你这是在胡搅蛮缠,自己知道吗?”
    温凛从他座位后边抽了个靠枕下来。
    她给自己垫在身后,舒舒坦坦躺靠在右半边车门,“我知道啊。那要不你把我扔下去吧,我就找你这么一次,以后不会再来了。”
    这无赖劲,跟他学了个十成十。
    杨谦南嘴角泛起一抹自作自受的讥笑。
    自己抱上来的人,扔也扔不得。
    他降下车窗,强风中的黑夜像风浪间的汪洋,狂涛怒号。他宛如一个见惯暖湾的舵手,骤雨中不知往哪停靠。
    杨谦南半开车门,点了根烟。
    烟气乱风中奔涌四散,熏得人眼酸。
    杨谦南心口焦躁地扭头,温凛倚靠在昏暗的车里,低头正剥指甲玩。她怔然一抬眸,眼神有些惊慌。杨谦南毫无征兆地,覆去她身前。
    那支烟还夹在他指尖,烟头一点往外,秋风中尘灰飘洒。
    他用一只手架起她后脑勺,吻她的额心,浅浅滑到眉骨中央,才重重印下去。杨谦南的嘴唇很软。他好像把身上所有柔软的部分拼拼凑凑,全都给她了。
    那是一个多少年后回忆起来,依然温柔到残酷的时刻。他的唇还半贴着她的皮肤,就开始缓缓翕动,拂在她皮肤上带气声:“你让我试试吧。”
    他回头抖落烟灰,像叹息似的,好像早就料到,他给她一点颜色,她迟早要开起染坊。
    但偏偏,那点颜色给都给了,不拿来开染坊,难道还指望她搁着落灰么。
    所以他说,试试吧。
    杨谦南试得并不积极。
    从这天起,他就很少主动联络她,偶尔见面,基本上直奔主题。温凛也沉得住气,公司学校两头跑,有时在应朝禹那儿,会有人故意透给她杨谦南的花边消息,她也装不晓得。绪康白来电问情况,她就含糊其辞,说:“就那样吧。”
    那样是怎样?
    温凛口风严,什么都不透露。
    他趁一周末和应朝禹打牌,牌桌上说起这事,应朝禹看热闹不怕事儿大,说:“你怎么娘们唧唧的?电话里讲不清楚,给她约出来问问不就得了。”
    绪康白觉得这显得也太事儿精,冷淡地打出张牌,不感兴趣:“要问你问。我不去。”
    应朝禹当场就打了个电话给温凛,说过两天南山雪场就开了,咱们一块儿去滑雪啊?
    温凛推辞道:“我不会滑雪。”
    应朝禹兴高采烈,说:“那还不简单,我教你啊!”
    就这么把事给应了下来。
    顾璃听了愤愤然,说:“杨谦南是死了么?他说试试看,试去哪里了啊?我看连应朝禹他们都比他对你上心。你干脆换一个得了。”
    “……”温凛笑着摇摇头,当她在说傻话。
    程诚再也没有出现过,顾璃也渐渐地恢复了精气神,把这桩恋情塞进了往事的抽屉里,说自己都大三了,该考的托福,该找的实习,那都是事关前途的大事。她忙里忙外,以前那些追求者们反倒统统懒得理会,活得苦行僧一般。偶尔停下来喘一口气,才有空骂骂杨谦南。
    这是她业余舒肺减压爱好。
    毕竟自己男朋友没了,只能骂闺蜜的。
    温凛有时候听她骂得过了,无奈地蹙起眉,说:“让他试着呗。反正我现在挺忙的,他这么试着也好。”
    “他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啊,成天成天地不见人。”顾璃喘一口气,“那要是没试成呢?”
    “没试成……对我也没坏处啊。”
    顾璃有气没处撒,觉得他俩真该是一对。一个郎心似铁,一个妾心如雪。
    冰的,凉的,飘飘忽忽,像这十二月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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