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内一片狼藉、杀气四溢。馆外乌云密布,疾风骤雨。
    惊叫着向更远的地方奔逃的人群诧异地看到理论上应该已经步入馆中的酒吞童子忽地再度在门口凭空显形。他的左臂上被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而从他右手中还在淌血的短刀来看,这一刀似乎是他自己割的。
    恪尽职守的女记者还在坚守岗位,壮着胆子继续直播:“天呐!我们现在可以看到,酒吞童子疑似做出了自残举动。刚才那短短片刻到底发生了什么?接下来又会出现什么?我们拭目以待!”
    远处,酒吞童子手中的短刀在白光中变回黄澄澄地小酒葫芦。他平了平息,再度举步走向大门。
    他的脚步声令正在大厅中对峙的几人看过去,玉藻前皱眉:“你胳膊怎么了?”
    “你的结界也太挑战定力了。”酒吞童子语气慵懒,路过她身侧时,手贱地从她头上一摸。
    玉藻前拍开他的手,接着解释:“哎其实你用不着啊!我跟你说,这结界就是能困住人而已,除此之外无毒无害。用户可以放心体验被漂亮狐妖们伺候的美妙!”
    “……”酒吞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她,张了张口但到底没说什么,转而抱臂看向大天狗,“这么难打吗?”
    一股桀骜的杀气从他周身逼出,身边自结识开始就令他砰然心动的美丽狐狸使他此刻无比想抓住机会——抓住机会一展自己的本事。
    楚潇一手持剑,一手搂住祝小拾,给了她一个温和而专注的吻。这个接吻的过程使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酒吞童子的神色和情绪,于是听到他语调上扬的问句的时候,楚潇稍稍抽神应了一句:“还好。”
    弹指间他宝剑出鞘,身形犹如闪电般闪向大天狗。几人只见大天狗面前剑光一落,一片黑羽在仓惶惨叫中飞向四方!
    ——楚潇左手毫不费力地掐着他的脖子,持剑的右手转动迅速,娴熟而精准地把大天狗一片翅膀上的羽毛剃干净了。
    “……”
    祝小拾、玉藻前、酒吞童子都石化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片片落地的羽毛,只觉头上有一排乌鸦拖着省略号路过。
    “小拾,手机还有电吗?”楚潇仍旧掐着大天狗的脖子,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啧嘴一笑,“给他拍几张照。”
    祝小拾:“……”你特么玩儿这手怎么还上瘾呢?!
    不及耍帅便被截胡的酒吞童子则在阴郁中想起了自己的悲惨遭遇,瞬间陷入双重阴郁。
    背后,快门声咔嚓咔嚓连响了十几回,楚潇转而又冷淡地将宝剑比划到了大天狗的另一只翅膀上。
    大天狗怔然看着自己被剃净毛后跟大号新奥尔良烤翅一样的翅膀,整个狗都不好了。在剑刃触到另一边的刹那顿时喊破音:“神兽大人!!!”
    “嗯?”楚潇暂且停住了手。
    大天狗的目光惊恐得好似被虐待的柴犬:“别……别别!别别别!”
    “要不直接砍了吧?”楚潇冷漠地将剑一转,搁在了他羽翅上方。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算注释】
    1日本黑帮团伙万圣节给小孩发糖都快成梗了……年年被拿出来调侃……
    据说还有比哪个团伙的糖更好吃的……我也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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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天狗:………………一会儿“整个狗都不好了”,一会儿“好似被虐待的柴犬”……作者你是不是写着写着脑补到了什么奇怪的方向啊喂!!!我是人类变成的妖好吗!!!
    =========
    在耍帅这个问题上,楚潇无意中截了酒吞的胡。
    而之前打共工的时候,小拾截了楚潇的胡。
    ……我们拾可以说是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了。
    第93章 邻国妖的那些事儿(五)
    晚7:30, 东京。
    和中国的妖务部办事处一样, 日本的办事处也挑了一个大学的地下室。地下室中,白色的节能灯将每一间屋子都照得很明亮, 各职位的工作人员都忙碌着,其中一半以上今天都不得不通宵加班。
    一道玻璃墙后的屋子内空空荡荡, 大天狗的双手被铁索吊在房顶上, 一边羽翅、一边肉翅(……)则都向下垂着, 翅膀末端坠了铁球, 防止他用翅膀伤人。
    几人站在玻璃之外看着他,楚潇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口, 冷淡道:“我以为这个房间是松本藤佐那个变态的专利, 结果竟然是标配吗?”
    “是的, 是标配。”克雷尔察觉到他语中明显的厌恶,但解释得仍很平静, “楚先生那次的事情是因为误会,但更多的时候, 面对一些能量强大的恶妖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比如大天狗,如果不这样做,楚先生能想到别的办法控制住他吗?”
    他以一贯深沉严肃的口吻说完,楚潇却只全不在意般地耸了一下肩头:“我不反对你们这样控制任何一个妖。”
    他说着转过头,眯眼睇着克雷尔的样子实在说不上客气:“只要管这事的人不要公器私用就好。”
    “……您说得对。”克雷尔无可反驳。
    楚潇又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是日本境内的事,宫川上校会做好安排的。”克雷尔说着抬手看了眼表,“东京电视台的专访时间是八点半,我们可以过去了。”
    楚潇点了下头, 转身向外走去。祝小拾已经等在车里,闷头吃着个樱花果冻,楚潇拉开门,她就递了一个过去:“喏,不是很甜,你尝尝。”
    那个果冻整体都是晶莹剔透的淡粉色,底部有一朵清晰的樱花。楚潇接过来随口道:“挺好看,哪儿弄的?”
    祝小拾指指后面的车:“酒吞童子买给玉藻前的,玉藻前分了两个给我。”
    楚潇眉心微跳,克制住呼之欲出的八卦神色,问她:“玉藻前说什么了吗?”
    祝小拾:“没说。她拉开车门把果冻扔进来,关上车门就走了。”
    楚潇啧嘴一笑。
    一个小时后,东京电视台停止了就算所有电视台都在播议员选举新闻时都还在坚持播出的美食节目,开始了一场稀世罕见的专访直播。
    这场直播令东京电视台的收视率从20:20开始飞速飙升。电视方面还好,网络端却因为收看人数过多,卡顿到全体程序员都赶回台里进行抢修了。
    这场直播中,大家提前知道的受访嘉宾有四个:中国上古神兽睚眦,日本大妖玉藻前、酒吞童子,中国捉妖师祝小拾(字幕加注:嘉宾依年龄从大到小排序)。
    然而四位嘉宾刚打完招呼,第五位突然冒了出来。
    “貅!”貔貅毛茸茸的大脸满是欢乐地出现在原本正给祝小拾特写的镜头前,祝小拾和楚潇都吓一跳,后者一把拢住它:“你怎么来了!你过来!”
    “……”直播室里小小地乱了那么几秒,端庄温柔的主持人红着脸忍了又忍,还是大喊了出来:“卡哇伊!!!”
    “貅!”貔貅好似从对方的语气中感觉出了这是夸奖,扬起爪子应了一声。
    接着,身为二哥的楚潇目瞪口呆地看见貔貅从两手间猛然消失,一转眼抱在了主持人肩上:“貅!!!”
    “???”祝小拾和楚潇面面相觑,他们都没见过貔貅这样突然地化形——之前,按楚潇的话说,貔貅身为幼年体,要化形是需要提前做心里建设的。
    然后直播室里就彻底乱了,主持人姑娘被貔貅萌到失控,把它从肩头抱下来,激动地尖叫:“能摸吗!我能摸它吗!”
    “……摸……吧。”楚潇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好。
    于是导播无语的声音强行出现在了千家万户都在收看的直播中:“对不起各位观众,下面我们插播一段广告。”
    十分钟后广告结束,画面再切回演播室。主持人和嘉宾们总算都恢复了面对镜头时该有的严肃状态,貔貅趴在桌上,懒洋洋地用后爪挠着下巴。
    主持人:“我先给电视机前观众朋友们介绍一下我们今天最为传奇的嘉宾——中国的上古神兽,睚眦。”
    后面的大屏幕上,一段介绍打出来。演播室里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电视上的画面则直接切到屏幕上,主持人没忍住又伸手摸了两把貔貅。
    上古神兽极具磁性的声音从画面中飘出:“你们这……什么介绍?!”
    “睚眦,中国的上古神兽,传说中的龙之次子。
    战斗力卓群,化成人形外表时相貌英俊。
    完全符合中国流行词‘高帅富’的评价标准,
    三观正直双伤不低,
    追女朋友时笨拙得像个小学二年级的孩子。”
    “最后一句你们是听谁说的啊?!?!”楚潇错愕地拍桌子,但主持人厚道地并没有告诉他爆料人是谁:“接下来我们来介绍一下祝小姐。”
    “祝小拾,中国著名捉妖人北古先生的关门弟子。
    能吃,能打,不爱做家务,
    从小被师兄们认为嫁不出去。
    长大后把上古神兽睚眦迷得茶饭不思。”
    祝小拾:“???”她问了和楚潇如出一辙的问题,“这你们都是听谁说的啊???”
    主持人笑吟吟的:“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下几位联手击败大天狗的具体过程。”
    镜头切回演播室画面,主持人看了看几个嘉宾,下意识地先想本国妖发了问:“我们通过转播都看到鬼王阁下是最后一个加入战斗的,其他几位似乎事先也不知情。请问是什么原因导致您愿意出手帮忙的呢?”
    “唔……”镜头前,容貌凌厉英俊的酒吞童子稍显局促地挠了挠头,“哈哈,有的时候,很难讲嘛。妖和人都会因为坠入爱河而茶饭不思,上古神兽都不能免俗,我也……”
    主持人敏感地抓住了关键点:“请问您也喜欢祝小姐吗?!”
    “……?!”酒吞童子一下子傻了,而楚潇平静啧嘴:“不,他暗恋玉藻前,大概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回玉藻前傻了。
    直播现场至此连话题重点都变了。不止主持人,就连场外打电话提问的热心观众们,都更想听日本大妖之间的八卦。
    原本计划一个小时结束的专访在八卦氛围中硬生生进行了三个小时才被主持人强行结束掉,酒吞童子多年来的心路历程都被扒干净了,当众有好几次,他都被观众提问搞得趴在桌上捶桌子大呼别问了别问了!
    几人走出东电大楼时,已经将近零点。祝小拾和楚潇的车走在后面,透过两扇车窗和车灯,他们依稀可以看见前面的车中,酒吞童子和玉藻前先是各自靠着两边车门坐着,随着时间推移,凑近了一点儿,偶尔偏头说说话,接着又凑近一点儿。
    大概过了一刻功夫,酒吞童子伸出手臂,搭到玉藻前身后的靠背上。玉藻前静了会儿,终于倚向了他的肩头。
    楚潇见状也搂住祝小拾,祝小拾不像玉藻前一样有顾虑,顺势就躺到了他腿上。
    “啊——”她扯个哈欠,“你什么时候发现酒吞童子对玉藻前有意思的啊?”
    楚潇一哂:“玉藻前来的那天。”
    祝小拾眨眨眼:“怎么看出来的?”
    楚潇:“他看玉藻前的眼神,嗯……”他想说跟我看你差不多,可是这话说出来太羞耻了。
    于是他亲了祝小拾一口,跳过半句话说:“玉藻前跟你一样,反应迟钝得像在欺负人。”
    “讨厌,谁欺负你了。”祝小拾整个人躺在后座上,翻个身,双臂环住他的腰,“我睡会儿,到了你叫我。”
    楚潇嗯了一声,身为今天激战中唯一的人类的祝小拾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到祝小拾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酒店的床上了。身上的疲乏并未褪尽,会醒来大概是因为外衣还在身上、上面又还盖着被子,睡得不舒服。
    她皱眉睁睁眼,屋里暖黄的灯光刺入视线,接着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哦,看来这是楚潇的房间。她把房卡揣在背包里了,背包里比较乱,他可能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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