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昭道:“查不出啊。这长安那么多米铺,买米的人又零散,他们根本记不得。户部登记的不够缜密,根本无从找起。”
    宋问点点头,道:“其实如果粮价真会跌,倒是一件好事,怕就怕,它跌的太多。”
    恐慌性抛盘抛的多了,有崩盘的风险。尤其是这样信息流通缓慢的时代。
    “哦?”李伯昭问,“那该怎么办呢?”
    宋问笑道:“其实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问题只在于钱多不多。”
    “准备钱做什么?”李伯昭问道,“买米吗?怕这价跌太多?”
    “不不不,买米做什么?买米的话,银子还是进了那些商户和幕后人的口袋里。”宋问叩着桌子道,“就现在看,还不知道他手上有多少米了,他还要收多少。如果这米价最终涨过二十钱,恐怕长安城里是会出现恐慌的。备些银子,由朝廷出面,向外来的商户购买稻米,然后低价出售,以安民心。”
    李伯昭:“若是没有过二十钱就直接跌了呢?”
    “那你们就可以省些银子了。”宋问道,“二十钱以内,都可以不用管。我看在早稻丰收之前,米价必跌。跌是好事,可如果跌破了九钱,再继续阴跌,那就不好了。因为农户要亏惨了。”
    李伯昭:“正是如此。”
    宋问:“若真是米价大跌,备着银子,由朝廷向农户高价收购,再低价卖出,就不必担心长安会因米价之事生乱。”
    这价格暴涨暴跌之间,亏得最多的,还是那些囤粮未卖出的米铺与幕后人了。
    李伯昭想,这过二十钱或许还有可能,跌破九钱?夸张了吧?
    李伯昭道:“好,老夫去与太傅商议商议。”
    他对着宋问一抱拳道:“宋先生是有大才之人,凭借区区几个数字,一眼就能看出其中门道。此事还劳烦你多费心了。”
    “御史公客气。宋某义不容辞啊。”宋问回礼道,“宋某认为,哪怕是行商,也是要讲道义的。在我看来,这世间有两件东西不应该蓄意哄抬用作牟利。一是米价,二是药价。否则,无异于杀人夺命。”
    李伯昭微笑颔首,对宋问很是中意。
    “可惜了。你若是想入仕,老夫一定向陛下举荐。就是太傅说你不愿意。”李伯昭又叹道,“可惜了。”
    宋问笑道:“教书育人,以可济天下嘛。令公子就颇为聪慧,来日不输于宋某。”
    李伯昭继续称赞:“有你这般才学,还有这般心境胸怀的年轻人,老夫是第一次见。这先生一称,真是当得。”
    宋问内心暗爽,谦虚道:“过奖过奖。”
    两人互相寒暄了一阵,李伯昭时间不多,只能离去。
    宋问将人送走,回来问挂在树上的林唯衍道:“听懂了?”
    林唯衍:“听懂了一半。”
    “哟~”宋问新奇道,“说说,听懂了哪一半?”
    林唯衍咬了口手里的东西:“他们都没你聪明。”
    宋问板起脸来道:“以后不要这样谦虚。这就是听懂了全部嘛!”
    林唯衍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宋问喊了小五小六出来,郑重叮嘱道:“最近这段时间都不要买米,咱们用别的东西凑合凑合。等过了这段风头再买。”
    小五小六道:“知道啦!”
    宋问挥手:“行了。去忙吧。”
    林唯衍真诚求问道:“你又不缺银子,为什么总是这么抠门?”
    “这不叫叩门,这是一种生活态度!”宋问过去踹了一脚院子里那树,仰起头教育道:“人如果对自己太放纵,就会免不了走上毁灭的道路。”
    林唯衍探下头来:“这不是随性吗?”
    “这和随性完全不同。随性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快乐的,放纵的人不管再做什么都是无趣的。”宋问勾勾手指,示意他下来:“就像如果你每天吃手抓饼把自己吃腻了以后,再也体会不到手抓饼的乐趣一样。”
    林唯衍哼了一声:“不会。”
    “赶紧下来给我滚回房间去!挂人树上晚上看着忒吓人了!”宋问对着他喊道,“还有!别总是背着爷偷偷吃东西,弄得爷好像不给你饱饭吃一样!”
    说罢她就转身,准备回房间去了。。
    林唯衍一跃从树上跳下,带起一道风,稳稳落下。
    他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聪明人?”
    宋问一时没反应过来,迷惘道:“什么?你说谁?”
    林唯衍:“你说起那个人的时候,很开心。虽然他做的事可能错了,但你看着很高兴。”
    宋问想了想,笑道:“我不知道他会是朋友还是敌人,但我的确挺高兴的。”
    如果她分析的没错,这或许是她遇见的第一个,真正敢做,而能做到以下克上的人。
    这实在是很有意思,希望别让她失望才好。
    宋问道:“早些睡吧。”而后便脚步轻快的走了。
    林唯衍又哼了一声。他就不是很高兴。
    之后几日,宋问如常去书院上课,给学子们讲经济学,主要是政治经济学的内容。
    众学子几日之内瞬间憔悴,完全是凭借着意志力的支撑在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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