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远正坐在上首, 皱眉沉思。
    他还年轻, 不够果决, 亦害怕犯错。
    这是他犯不起的过错。
    宋问说挠挠头道:“其实宋某觉得,兵力不足倒还好说。长安百万人口,加上牢狱中关押着的囚犯,人数上我们必然是有优势的。”
    当然这是下下之策,最好是不要将无辜的百姓牵扯进来。他们没有对战的经验,一上场,直接就是炮灰。
    而且什么时候要将百姓推出去受死了,那这朝廷听着也差不多快灭亡了。
    于是几位老臣摇头否决。
    “我也不是指要让百姓上阵,而是说,诸位也请不要如此忧虑,看不清目前的局势。”宋问挠挠眉毛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既不是如何安排人手,也不是如何逃难,而是我们对南王那边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在朝中却有一定的耳目。”
    朝中有南王的耳目,已是一件公认的事实。其实他们在这里商讨出了结果,也或许很快会被对方知晓。那么勿论他们怎么调配兵力,他们都可以从薄弱的地方切入。里应外合,来个速战速决。
    现在还没有动手,只是想占占舆论优势,好确保自己的名声而已。
    一老臣问道:“那,国师有什么想法呢?”
    宋问沉吟片刻道:“国师有什么想法?国师即不能呼风唤雨,也不能撒豆成兵。更加没有打过战,上过战场。国师提出的想法,也是不切实际的。”
    众臣:“……”
    宋问道:“国师虽然没有打过战,但是朝堂上,有不少血雨里征战出来的英雄将军。我们在这里百般争辩,都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不如听听他们的意见,才是上策。”
    众人一致看向沉默的许贺白。唐清远跟着看向了他。
    许贺白上前道:“陛下。若要臣直言。目前上上之策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几位文臣听见,立马反驳道:“陛下,万万不可。若南王伺机进宫,我等防备不及,岂不正落了他的圈套?南王已兵临城下,我等岂可继续安逸?”
    唐清远抿唇,看着堂中众人,拿不定注意。
    宋问几不可闻的摇摇头。
    他就算随便相信哪边,也好过这样犹豫不决。他可是一国之君啊,该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领袖。
    唐清远看见宋问表情,又看见许贺白紧皱的眉头,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一下坐姿,下定决心道:“许大将军,为何如此看法?”
    许贺白选择按兵不动,自然不是选择安逸。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越是心急,越容易出错,叫别人抓住把柄。
    南王现在还没有进攻,就是他们最大的机会。寻求退路,或是急于进攻,都不对。战斗还没开始,怎么能自乱阵脚了呢?
    他征战多年。临门一脚,一败千里的,有。柳暗花明,死地复生的,也有。但唯一的一点是,绝不能让士兵察觉到统帅的犹豫与不安。
    不妥善调派兵力,届时在慌忙调度,敷衍与将就的情绪,会直接导致军心不稳,败局已定。
    将军下的每一个军令,都应该是考量过后的万全之策。
    只是,他是武将,不善于争辩。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唐清远的信任。所以他不好开口。
    唐清远终于决议道:“便听从大将军的安排。”
    众人散朝。
    宋问是没有什么公务的,所以她是最悠闲的一个人。
    下了朝之后,就回到家中,坐在椅子上试着对口型。
    林唯衍在一旁不停重复道:“夹……馍……还是奶……泡?”
    “住嘴!”宋问怒了,喝道:“分明是南门!”
    “南……门……”林唯衍试了试,“哎呀?”
    宋问:“……”
    宋问重新披上外袍,起身往南门那边走去。
    林唯衍跟在她后面道:“你每日都去,不是都没有什么发现吗?”
    “虽说没有什么发现,可每日还是要去。”宋问说,“反正也没事做不是吗?”
    如果说南王在朝中藏了许多的耳目,那么他们在南王那边,唯一的耳目,就是唐毅了。
    宋问是这样相信的。
    他们在南门那边,还是熟悉的茶寮,坐下慢慢喝茶。
    既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什么突破性的发现。至于这周围,林唯衍已经翻查过一遍,没有可以出入或通信的洞口。
    就是极普通的一座城门。
    宋问点了碗面,给林唯衍吃。
    自从酒楼售出以后,他已经很少吃他喜欢的那些美食了。
    他们吃饭的功夫,对面一个老汉,推着木车缓缓过来,然后摆在了城门的旁边。
    宋问一直看着远处,才发现那个人出现了,摸摸下巴道:“这卖橘子的人来的好晚。他每天都这么晚来吗?”
    林唯衍看了一眼,说:“反正他每天都来。”
    自从城门被围之后,城中吃食价格迅速飞涨。百姓不知道要被围多久,也不知道粮食能够吃多久。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囤粮,想活命必须要囤粮。粮食还得藏起来,不然到时候可能会被朝廷强行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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