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后抬头瞥了她一眼:“锦亲王看来是忘记了前日在静室佛堂的事了。”他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道,“那一日,亲王与本宫的十四皇子尚在鉴画,却不知为何竟在静室内…狂性大发…对本宫的皇儿……故而本宫不得不将亲王制服,失礼之处,还请亲王见谅。”
    的确是不记得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全盘相信凤后所说的话,锦瑟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她清晰的,缓慢的吐出了两个字:“是吗?”
    只这两个字,便让跟随在凤后身后的素尹容骤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然而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父后之后,他又立即镇定了下来,当日,父后已经让锦亲王在成为傀儡的半个时辰内写下了给大周女帝的奏折,全部都是亲笔所书……事情已成定局,余下的,便是让亲王接受……
    凤后依然满脸沉痛:“本宫就这一个皇子,原就舍不得让他远嫁,岂料亲王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事后问起来,方知是当日静堂内的香炉被人动了手脚,这才会让锦亲王失常……虽说本宫已经杖毙了那几个居心叵测的狗奴才,可如今容儿的名节已毁,本宫思来想去也只能让亲王暂且留下,商量一个两全之策,还请亲王恕罪。”
    最后的话,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而锦瑟也在一瞬间,领悟了自己的处境。
    ——逼婚——这不是逼婚吗?
    是的,记忆慢慢地回来了,线索也渐渐理清了。
    前日,她是被有心人用鉴画为借口引到了君傲宫中的静室佛堂,只坐了片刻后,便觉得神智迷糊起来,之后的事情,竟然完全没有了印象。想到这里,她心里忍不住有几分不安,莫不是那个时候,就真的被那个君傲皇子给那啥了吧……她可是一心为了素衣守身如玉到现在啊,若是真的,那这和迷/奸有什么区别啊混蛋,偏偏现在他们还弄出一副要她负责的态度,这万恶的女尊……
    恍惚间,她神情变了几变,眉头纠结了起来,看在房内的三人眼里自然不会联想到她其实是在担心自己是否失身…
    “还请凤后明言,本王对十四皇子…究竟做了什么…”
    她看向素尹容,一双晶莹眸子,流转间,威仪天成。
    被她这样注目的素尹容顿时心头一跳,血液都几乎都涌到了脸上,一时间甚至不敢对视,只能低着头紧握着自己的双手,这副做贼心虚的表情顿时让锦瑟像被大锤子击中了一般。
    不是吧,不会吧……还真的,真的被那啥了?她心里翻江倒海地哀嚎了起来。
    的确,原理上讲,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一般做不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可是一个昏迷的女人被什么就难讲了啊,毕竟就算是女尊世界,这不还得靠男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语音清凉已极:“既如此,凤后预备把本王怎么样?锁着和十四皇子成亲?”
    那语中不乏嘲讽之意。
    凤后深深皱眉,却仍是婉约道:“锦亲王身份尊贵,但本宫的皇儿亦是金枝玉叶,相信配为正君亦不算辱没亲王…若非事已至此,本宫又怎会出此下策……”
    正君?她一听这话,悚然一惊,面上却是云淡风轻地道:“凤后莫非不知本王在大周已娶了正君?”
    “只要亲王首肯,愿与皇儿大婚,本宫自问在君傲也绝不会委屈了亲王……”
    锦瑟心中微微冷笑,实在看不惯凤后的故弄玄虚,却不再说话,眼下自己毕竟是在君傲皇宫中,又完全被对方捏在手心里面,甚至言之凿凿自己已经轻薄了皇子,自己再多辩解亦是无用功。
    凤后本以为锦瑟必然还要反诘,毕竟堂堂亲王如今被区区一介男子如此威胁,气性大的只怕要当场拍案而起了,谁知,对方竟是嫣然一笑——
    “既然凤后已经有了如此主张,又何必来问本王的意愿,秦正君是大周陛下所指,只看大周的女帝允不允,再来问本王吧。”
    凤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所幸,她还不知道自己被控制的时候已经写了信给大周女帝,想起当日她被迷香暂时引为了傀儡后,明明顺利地按照他的吩咐一字一句的写完了那份给大周女帝的奏折,却在自己的内侍沐琴上前为她更衣时剧烈地抵抗了起来。毕竟素尹容贵为嫡皇子,就算真的要做戏,凤后也绝不能让他自贬身价做出有伤体统的事情来,只要事后锦亲王认了账,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又何必非要生米煮成熟饭,故而凤后只是想让自己的内侍沐琴在锦亲王的身上留下一些让她以为自己发狂证据而已,谁料,她竟然用仅存的意志力抵挡着,那一日的玉锦瑟,即使在被控制的情况下,也拼命地和自己内心的意志力做斗争,非但不愿让沐琴褪去自己的衣物,最后甚至吐了一口血昏倒了过去,杨昊的药何其霸道,锦亲王又偏偏不肯就范自然受了一定的内伤,这样的结果不单让凤后吃惊,便连素尹容看到后也是哭了一大场,他原本就舍不得让锦瑟被其他男人碰触伪造假象,在她被控制后也请求过父后不如让自己亲自……可偏偏父后在这件事上极其坚决,甚至不惜将消息封锁,将锦亲王锁在凤阳宫中,更联系了本家派一个易容高手暂时代替锦亲王住在宫中,直到她亲自点头应允为止。
    素尹容也曾问过凤后,若是锦亲王最后仍是不愿又该如何。
    凤后毫不犹豫地冷笑了一声:“那本宫只有……”他的话虽未说完,素尹容却在接触到父后的幽寒眸光后不觉打了个冷颤,心下为他的杀伐决断而暗自惊诧。
    “自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毕竟,君傲与大周之间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开战。”他凤眸半眸,笑容意味深长,“所以本宫会极尽所能地好言相劝,只要锦亲王愿意,无论什么样的爵位和权势,本宫都可以给他,甚至……即使日后她想做君傲的女帝,本宫也未必不能助她……”
    想至此,素尹容的唇紧抿着,苍白的脸上目光却是无比清澈,君傲的帝位……也许,这才是让父后会如此铤而走险地目的吧,如今的皇太女素鸣叶毕竟不是凤后所出,女帝又过于宠信其他有皇女的贵君们,父后除了如今的凤后之位,几乎是一无所有……但若是锦亲王肯与父后联手的话,形势怕是会完全不同…
    想至此,他看着眼前那貌若男子的美貌女子,此时她漆黑长发未被束起,而是柔顺地披散在身后,不复前几次所见时的正装束发,却看来更添不羁与妩媚的魅力。五指纤长,肤若凝脂,恍惚间,竟似乎是透明的一般,莹莹似玉。
    父后已经为了他做到了这一步,自己断断不能再坏了他的大事,只要再按捺一些时日,眼前这风华绝代的女子必然就可以完全属于他了,想到这里,年轻的少年皇子禁不住心头又热了起来。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有记忆以来,素尹容就很少见到自己的母皇。
    他是君傲宫中的皇子,从小就锦衣玉食,受着凤后悉心教养,又因为是正宫唯一嫡出的皇子,吃穿用度自然也是远胜了其他的数位皇子。然而,自成年始,他就几乎从不曾见自己的母皇跨入过父后的凤阳宫,便是身为娇贵的皇子,也甚少得见自己每日里沉迷在美人堆里的母皇。
    红颜未老恩先断,不是没有偷偷地看到过父后夜半垂泪,独坐天明,春来秋去,宫中的贵君贵侍们一个个俱是人比花娇,来凤阳宫请安的受宠侍君们却也总是一个接一个的换,父后也曾说过,亏得母皇不是个专情的人,否则,怕是连他的正宫凤后之位都坐不安稳了。然而,这番话之后所透露的更多则是无奈,是心酸。即使是尚未出阁的素尹容也不难体会。
    所以私心里,他并不喜欢自己的母皇,在他看来,无论是宫里貌美如花的贵君贵侍们,还是自己那华贵高雅的父后,甚至于那些新近选秀而来的青葱少年们,对于臃肿不堪的母皇来说都根本一个都配不上,可就是因为她是君傲的皇帝,于是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坐拥三千佳丽,夜夜笙歌,然后再喜新厌旧地随意丢弃。
    少年人总是有许多的幻想,在他看来,父后虽然拥有了世人艳羡的荣华富贵和后宫的权位,但素尹容却明白父后从未真正发自内心的展露过笑颜。而身为皇子的他,本也只需要等着安安稳稳地长大,待及簈后便在君傲顺利地嫁到一个世家权贵为正君,从此过着相夫教女的日子。可即使他贵为正宫皇子,君傲的贵族们又有哪一个是会是只娶一个两个的,而身为凤后皇子唯一能比其他人多得到的也不过就是自己的正君之位永不会动摇,以及妻家相对地几分敬重,可若干年后自己是不是也是会和父后一样,眼看着妻主宠爱更年轻貌美的公子从而过着被冷落的寂寞凄清的日子。
    说起来那个父后原本提过的世家出身的王家二小姐,的确要比不少君傲的女子要好得多了,人长得俊秀,又不是那些武将出身的女子一般粗鄙不文,王家也不是那些过分讲究规矩作派的豪门府邸,连正君每日都要跪迎妻主回府。
    何况听说她脾气亦是不错,又是个能放下颜面的偶尔对男人温柔小意的性格,虽然在外面也惹了不少情债,不过那样性情的女子本来就很得一些公子的喜欢。
    其实在这个时代,哪个公子能指望妻主真心疼宠自己?很多人便是明知道自己嫁得妻主是个不成器的,可只要她还有一分好,人人都会心存幻想,而如果素尹容不是亲眼看到自己父后度日如年的日子,此刻心也不会这般冷着。
    “强扭的瓜不甜……若她实在不愿,此事还是算了吧……”素尹容低声道。
    “如今我们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更不是放了她便能善了的。”
    “可容儿只怕父后留不下她……”素尹容黯然着微微摇头,“她毕竟是大周的亲王,玉家的皇女,怎么可能愿意屈居在君傲,何况她还一心记挂着大周的夫君……”
    “那又如何。”凤后微皱了皱眉,“我知道她必然不会甘心如此,但是本宫自有主意。”他看着素尹容,遂又安慰道,“其实她是个长情的女子只有更好,若她轻易便答应本宫开出的条件,为了权位能舍弃大周的夫君,这样的人就算再如何貌比谪仙,才高八斗,父后也不会放心让你嫁给她,所以,要消磨像她这般女子的意志,自然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不,不是这样的,素尹容看了自己的父后的一眼,却不敢反驳他,只是沉默着。
    她哪里是可以轻易被消磨意志的女子,这半个多月来,她虽然行动受制,无人说话,无处可去,还被屈辱地锁着金链,可每次见她都不见丝毫急躁,依然是佼佼如月,从容如风。明明从没有要求过亲王级别的锦衣玉食或者排场,却还是恰如其分地衬出了她本身的尊贵与傲然。纵然每次见面她的脸上都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却根本没有真正温柔和平易近人的感觉,反让人不敢直视,心生畏惧,却又自然而然地想要再多看她一眼,谁都知道,这绝不是一日两日可以成就的气质。
    表面上她居于劣势,言谈时却不卑不亢,即使坐在父后的面前依然腰背挺直,举止优雅,对身边父后的侍从沐琴亦不亲近,不多说半句。无论父后如何旁敲侧击,诱之以利害,她都是淡淡而笑,带着不以为然地表情,什么话都没说,大有云淡风轻,对自己的处境泰然处之的意思。
    表面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冷淡疏离,然而,这原本几乎可算是轻慢的态度,父后竟然颇为欣赏,毕竟在传闻中,他也曾担心过她过于温和疲软的性子将来如何驾驭群臣,但如今看来,她自有一番心性和傲气,却用她大周玉家最桀骜的贵族式优雅表现了出来。
    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这位大周来的玉锦瑟时,素尹容就知道她必然是不一样的。
    记得她身边带着的大周贵侍亦是个夺人眼目的美貌公子,给她斟酒时曾不小心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当堂出丑,她立即出手扶了扶,没有半分不悦,淡淡笑了笑便挥手让他退下,甚至都没有关注到对方脸上一抹羞涩的嫣红与欲语还休的神情,旁人的桌上无不是美少年们贴身服侍,打情骂俏,唯有她,一个人与皇太女浅斟细饮,自得其乐,满殿的奢靡气氛中,如此清淡无争,犹如一潭清水处在浑浊的泥潭中央,太过醒目。
    听说那贵侍是大周来的世家公子,的确,即使隔着帘子,也看得出他是个一等一的人才,原本,能被她选中带来出席这样的宫宴,无论身家还是品貌自然都是极出色的。然而,当这几日父后本家所派的的易容高手在父后的授意下刻意宠幸了他,目的也是为他素尹容日后扫清障碍,只是传回的消息却令人惊讶,原来这大周的世家公子竟然还是个处子……
    再联想到当日沐琴为了诱惑她几乎都快脱光衣服了,可中了迷药的她不但无动于衷,还伸手一个耳光甩过去,半点怜香惜玉之情也没有。那情形不要说沐琴了,便是其他人亦是大惊失色。
    他就知道……她果然是与其他女子们不一样的……
    犹记得那几次宫中刻意安排的相遇,他却始终只能恍惚的看着她飘然如谪仙地与他维持着客套生疏的距离,衣袖微拂间,彷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青篱的话他本是半信半疑的,这样一个女儿家怎可能不风流,毕竟风流对于一个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世家贵女来说往往也算是一个美名,然而她分明不是那些个以风流为荣的世家女子们。
    在她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她在大周的侧君,青篱提到过的被锦亲王独宠着的林家公子吗?听青篱说,她为了这位侧君冷落了正君,甚至还险些违抗其他指婚的圣旨。可是为什么,那个林家公子真的如此好吗?是容貌,才情,还是其他……他素尹容究竟输在了什么地方?
    素尹容想到这里,微微皱眉,心不在焉地在凉亭中撕扯着手中的花瓣,一片片丢到池塘中去,连身后唤了他好几声的素青篱及其他皇子的的声音都没有注意。
    “尹容,你最近是怎么了,总见你一个人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少年掩饰地拿起娟帕掩了掩嘴角,“青篱,你们来找我有事?”
    “最近西苑的荷花开了,很漂亮,我们几个想找你一起去赏花呢。”
    心里有事,又怎么会有心思去赏花,素尹容强笑了笑:“你们去吧,这几日我身子不怎么舒服,总是倦乏得很。”
    几位皇子面面相觑,青篱是个直肠子,藏不住话:“你怎么了,该不是病了吧。”他不待素尹容反对,就想将手覆上了他的额头,一边疑惑道,“不如找御医来看看吧,这时节若是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素尹容躲开他的手:“不……不用了,我就是这几日没有睡好,觉得身子有些不爽,不碍事的,你们去吧。”
    青篱摇摇头,有些不放心,他想了一会,忽然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尹容,你该不会是有什么心事吧。”
    素尹容被他喊得一阵心虚,慌乱道:“没,没有的事,你胡说什么。”
    素青篱咯咯笑了,和身边的几个皇子一阵耳语,不一会儿大家都看着素尹容笑了,立时恼得素尹容站起身来:“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再拿我消遣我就走了。”
    “哎哎哎,逗你玩呢。你着什么急。”有一人拉住他,“我们是在说,你该不是吃味了吧。”
    “吃味?”
    “嗯,可不是吗?听说那大周的锦亲王新近宠幸了他身边的好几个贵侍呢,我们都知道你一心一意地想着她,所以……”几位皇子说到一半,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胡说什么呀。”素尹容急红了脸,“她宠爱谁与我有什么相干?”
    反正那个人也不是真正的玉锦瑟,他站起身来,不自然地道:“一个个地就会耍贫嘴,我懒得和你们多说。”
    “还瞒着我们哪……宫里都传开了,说母皇和凤后有意将你许配给锦亲王呢……莫非,你还要瞒着我们兄弟不成?”
    素尹容面色一红,心理却是一紧,嘴硬道:“别胡说,我怎么没听说。”
    “瞧瞧,他还不承认呢。”几个皇子都执着手中的团扇掩着嘴娇笑了起来。
    青篱也笑道:“随他去,等旨意下来了以后我们再一起闹闹他,反正这杯喜酒,我们是喝定了的,单看他到时候怎么给我们赔不是,平日里说起来都是好兄弟,这么天大的喜事却偏偏要藏着掖着,好像生怕我们抢去了似的。”
    “我不和你们胡说了,我去找父后去。”素尹容说不过他们,转身就跑,只留下身后的几个皇子娇笑着看他落荒而逃。
    看着他此时的背景,几个皇子的心里都有些五味陈咋,这门亲事说起来是女帝钦点的,其实还不是凤后一个人的主意,毕竟锦亲王谁也没见过,就这样不公平地完全把他们的机会都抹杀了。
    只听其中一个皇子在身后嗡声细气地说道:“尹容可真是好福气,听说锦亲王大有可能留在君傲,再不回大周了,那他岂不是都可以坐稳了正君的位子了。”这话里的语气可真是要多酸有多酸。
    素青篱有些犹疑地看了他一眼,了然道:“罢了,这是他的事,我们赏花去就是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另一个皇子却是立即问道:“锦亲王要留在君傲?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她可是大周的亲王。”
    “那又怎样,你看尹容那样子,指不定心里多高兴,何况就算跟着这样的俊美亲王回大周,想必他也是乐意的,莫非你们就不乐意吗?”
    众人的确心动,他们都是尚在豆蔻年华的年轻皇子们,平日私下里也看了不少才女佳人的戏文和书本,哪一个没有幻想,勿论她是个身家高贵的皇家女儿,又生得这般美貌,更难得的是还有几分才气,谁不高兴能嫁给这样的人物,毕竟谁都有虚荣心不是。
    当然也有人心里有些犹疑,毕竟嫁给大周的亲王就有可能要离乡背井,而且堂堂皇子嫁得还不是正君之位,要屈身低于一个大周亲王的正君,总有些说不过去。
    此时,其中一个皇子双眼明亮地望着素尹容落荒而逃的背影,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青篱,你说尹容是嫁给她为正君还是侧君?他和我们不一样,可是嫡出的皇子啊,凤后哪会真舍得让他嫁去大周?所以旨意到现在还没下来,莫不是……最终还是会挑了我们几个罢!”
    他笑嘻嘻地说着,眼中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狡赖。
    这话饶是素青篱听了,也只能莞尔一笑,岔开话题道:“行了行了,就会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去赏花吧……”
    此时,素鸣叶正躲藏在凤阳殿中,通过这几日的暗卫们的回报,他已经猜到了凤后为了掩人耳目,必然是将锦瑟藏匿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为了亲自找到锦瑟,他派遣暗卫日夜盯梢,直接躲在了凤后的主殿外,只为盯着他一举一动。
    而这一日,终于被他等到了。
    暗卫们亲眼看着凤后进入了主殿,却半天都没有出来,素鸣叶紧随其后的掠入,主殿内此时静悄悄的何曾有一个人影,素鸣叶在殿内查看了半日,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的‘踏踏踏’的脚步声从某堵墙面后传来。他立即飞快地闪身到了屏风后,不一会,只见殿内另一边墙上的一副画卷渐渐地向外向外开始移动,一个幽深阴暗的秘道随即出现在房中。
    凤后似乎并未察觉房中已多了一个人,他从秘道中走出,来到书架前,将手向一本精制纸书上一搭,随即传来‘咔咔’两声。
    那画卷又渐渐自自外向中间移动,直至合拢在了一起。
    没有丝毫迟疑,等凤后离开了主殿后,素鸣叶当即用了同样的手法打开了秘道,径直向内走去,却没有注意到,当墙面合上的那一刹那时,另有一个身影同样紧随在了他的身后。
    刚开始被囚禁时,锦瑟几乎整整几夜都没合过眼,当然锦瑟也同样有理由相信堂堂的君傲凤后应该也是有了好几个不眠之夜。她会失眠是由于郁闷自己居然一时不慎,阴沟里翻船,在君傲的皇宫里被人困做阶下囚,而凤后大半应该是忧思过度,毕竟她玉锦瑟一天不点头,他就意味着头上日夜都悬着一柄剑,怎么说大周的亲王来君傲的出使也不可能是遥遥无期的……
    锦瑟很清楚他等着要看自己接受他开出的条件,其实那个条件在旁人看来算是十分的诱人,君傲的女帝之位啊,但凡有点野心,又有点花心的,就算会犹豫那么一下,少不得最后还是会点头的吧……
    可是,玉锦瑟却压根没打算满足他。
    人要脸,树要皮,她玉锦瑟也一样,被这位任性的凤后用这样卑鄙的手段诬陷和困住已经算是她给大周玉家皇女的极大难堪了,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是敢点头,就预备着被安澜派来的暗使绑回大周再被活活骂死吧,不用怀疑,她相信自己的二姐完全做得出这种事。
    然而……坐以待毙自然也不是她的作风。
    这个世界可没有王子,自己更不是等着骑士来救的公主,唯一能考虑的,当然就是如何自救。
    而杨昊教给她的易容术,终于可以在此时派上了用处,只不过为了找到最佳的时机和一点一滴地收集易容所必需的几样物件,锦瑟还是暂时不动声色地与君傲的凤后周旋着。
    做人很多时候要忍一忍的,锦瑟是聪明人,她当然明白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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