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从荣和林贞脸上皆有喜色,齐齐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宋节进来,奉上新沏的清茶。
    赵曦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抬眼看向宋节:“还有多少人在值事房候见?”
    宋节忙道:“禀王爷,大约还有十几人!”
    赵曦想了想,道:“让他们去见王先生吧!”
    今日不知为何,他的心一直有些蠢蠢欲动,根本坐不住,便让这些人去见他的谋士王海潮。
    宋节答应了一声,自去安排此事。
    赵曦离开了外书房,慢慢散着步沿着甬道往内院方向走去。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比昨日暖和了许多。
    赵曦心情也如这初春阳光一样,灿烂而和煦。
    他难得悠闲,慢悠悠在前走着,兰锐带着林瑜等小厮在后面跟着。
    眼看着快走到拐角处了,赵曦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说话声——“姨娘,这里有一株红梅,还在花期呢!”
    赵曦听出是善睐的声音。
    兰锐也听出来了,他上前一步,轻轻道:“王爷,是善睐在陪着白姨娘!”
    赵曦见兰锐眼睛里满是笑意,便猜到兰锐也有些喜欢善睐,也不说话,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走过拐角,赵曦抬眼一看,发现前方路边的一株红梅前立着一个女孩子,额发齐眉眼睛晶莹闪烁,仿佛揉碎了星光在里面正笑盈盈看着他……不是蜀葵又是谁?
    他蓦地想起昨夜蜀葵的柔媚娇俏大胆,不由心跳加速喉头发紧身体僵硬,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蜀葵心大得很,一见赵曦就满心的欢喜,把害羞都忘了,当即拎起裙裾跑了过来:“王爷!”
    赵曦见她只穿月白缎袄,外面没有穿御寒的貂鼠皮袄,怕她受冻,便伸手握住她的手试了试,发现蜀葵的手很是温热,这才放下心来。
    蜀葵牵着赵曦往前走,边走边说:“到那边我和你说话!”
    善睐和兰锐知道白姨娘这是有话要和王爷单独说,便互相使了个眼色,都立在那里,没有跟上去。
    到了僻静处,蜀葵这才仰首看向赵曦:“金光明和孙二娘审得怎么样了?”
    赵曦垂下眼帘,思索了片刻,抬眼看向蜀葵:“晚上你和我一起去中牟县衙听审吧!”
    蜀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欢喜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赵曦:“真的可以吗?”
    赵曦见她如此,不由怜惜极了,低声道:“我何时骗过你?”
    蜀葵睨了他一眼,道:“那是因为你懒得骗我!”
    赵曦默然。
    作为一个武将,无论是官场还是战场,他一向诡谲难测,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并没有做君子的想法。
    可是蜀葵是不同的,蜀葵是他的女人。
    他不是懒得骗她,他只是不喜欢骗蜀葵。
    蜀葵见赵曦不肯说话,又摆出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娇嗔地轻哼了一声,拉着赵曦一同赏梅去了。
    在一旁侍立的善睐兰锐等人见状,不由都暗自发笑:大家都怕王爷,偏偏王爷拿白姨娘没办法!
    用过晚饭,赵曦果真带着蜀葵共乘了一顶暖轿去了县衙。
    林贞引着赵曦往内堂走,低声道:“王爷,马大人正要提审孙二娘!”
    赵曦点了点头,挽着蜀葵的手进了内堂。
    内堂中点着烛台,静谧得很。
    赵曦在锦椅上坐了下来,蜀葵却坐不住,起身走到屏风边,悄悄往外堂看去。
    外堂点着枝型灯,照得四周犹如白昼。
    孙二娘安静地跪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因为脂粉未施,脸色暗淡枯黄,与蜀葵上次在菩提庵遇见她时的意气风发相比,她瞧着真是老了许多。
    因为孙二娘一直不肯招认,知县马从荣便吩咐衙役用拶子给她上刑。
    孙二娘的十指被圆木夹紧,疼得满脸都是虚汗,也依旧坚持着:“……我嫌弃白振祥懦弱无能,十分不满;他又因为前面人生的女儿被我卖了,一直与我撕缠不休,非要带着我去寻找女儿,我实在忍受不了,便寻了先前用来药老鼠的砒霜,喂白振祥吃了……都是我做的,和别人无关!”
    她和金光明,不能都陷进去,秀林还得托给金光明照顾,不如她把事情全都担下来!
    蜀葵立在那里,定定看着孙二娘。
    赵曦走了过来,立在她身后护住她。
    这时候马从荣笑了一声,道:“孙二娘,金光明金大官人的供述可是和你不同!”
    他吩咐一边的书记:“把人犯金光明的供词给孙二娘看!”
    孙二娘早些年在金府学戏,也算认识几个字,她看着书记拿在手中的供词,一行一行看着,眼前一阵阵发昏——供词中金光明把一切都推到了她身上!
    下面的签字画押确实是金光明的字迹!
    看到这样的供词,孙二娘的理智顿时不翼而飞,放声大哭起来:“是他许诺等白振祥死了,就接我进门;是他派元宝给我送来的砒霜,让我毒死了白振祥;是他买通了县中的马仵作……”
    屏风后的蜀葵泪流满面,投入赵曦怀中,低声道:“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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