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濬一脸严肃的站在书房门口,蒋迁一脸疑惑地站在他身后。很快,两人的视线里就出现一身材消瘦的月白色身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把折扇,整个人清俊之中透着一丝风流和不羁。
    “小人修堇参见濬王殿下!”景绣装模作样地弯腰行礼。
    蒋迁目光审视地看着她,看着就跟他的年纪一般无二,是殿下十年前的故人?
    久久等不到回应,景绣悄悄地抬起头来,司马濬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里也同样一派平静。
    “进来!”就在景绣被他盯的开始不自在的时候,听到他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景绣直起了身子在蒋迁打量的目光下跟在司马濬身后走了进去,蒋迁没有跟进去而是细心的关上了门,站在了门外。他知道王爷对已经忘记的过往有多在乎,只可惜他们一直都没办法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人给王爷下了药消去了王爷的记忆。
    司马濬坐在书桌前目光幽幽地看着她,默不作声。
    刚才还疑惑他到底认没认出自己,但此刻一接触到他的眼神景绣就知道他认出来了,尴尬地红了脸,小声道:“穿着男装……会方便一点儿……”
    见他依旧沉着脸不说话,景绣嗫嚅着道:“你不会还在生气吧?”自从那天早上不欢而散之后,到现在都有好多天了,也应该气消了吧。
    司马濬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天早上的事,想到她让红叔转达的话,还有那张被拒收的银票。他轻声解释道:“那两天我有些急事要去处理,不在府上。”
    景绣哦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躲着不见我呢……”
    “来吧。”司马濬将左手的袖子往上捋了捋,伸到桌子上说道。
    景绣走过去将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过了一一会儿收手道:“从脉搏上来看,殿下还算听话,有认真服药。”
    司马濬放下袖子,“不习惯这么叫就不用勉强自己。”
    景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说的是什么。
    他已经淡淡地下了逐客令:“回去吧。”
    *
    快走到府门口时景绣才反应过来他那句“不习惯这么叫就不用勉强自己”是什么意思,他看出来每次她叫他殿下时的别扭了吗?不用勉强自己的话,她直呼其名也可以吗?
    她正出神地想着,身后有人叫道:“等一下。”
    景绣扭头看过去,说话人已经来到了近前:“你……是扁鹊?”他的听力极好,刚才在门外,她和王爷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他耳中,就连她的小声嘟囔都一并听了进去。
    景绣点头,只以为是司马濬告诉他的。他能得司马濬信任她对他也没必要隐瞒,挑眉道:“蒋护卫有事找我?”声音清脆已经没有了之前说话时刻意的低沉。
    “你给那四个黑衣人下的药能不能给我一些?”
    他检查过那四个黑衣人的身体,竟然完全看不出来他们中了什么药,那四个黑衣人的症状和中了迷香蒙汗药一类相似却又不同,迷香蒙汗药过一段时间药效就会消失,但那四个黑衣人到咬舌自尽整整过了好几个时辰依旧浑身不能动弹,药效显然比迷香一类持续时间长。
    景绣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道:“可以,明天你去同仁堂拿,找掌柜黎平。”软筋散做起来不麻烦,她现在就去同仁堂制作,两个时辰就差不多能好。
    这个时代市面上好像只有迷香和蒙汗药,并没有软筋散,景绣觉得迷香和蒙汗药用着太麻烦,而且效果也不如软筋散立竿见影。所以她就想到了以前在电视上经常听到的软筋散,无毒无味无色最适合防身了,当初研制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她虽然不懂政治争斗但也知道司马濬的身份特殊,濬王府不像表面上这般平静安全,西临皇室和朝堂百官必定时时刻刻关注着濬王府的一举一动。说不定还会有一些来自东旗和司马濬有过龃龉或者利益纠葛人在暗处盯着呢!蒋迁身为濬王府的护卫首领,保护着司马濬和濬王府的安全,准备一些软筋散在身上也是很正常的。
    见他还不走,景绣疑惑地问道:“还有事?”
    “那四个黑衣人临死前问,你到底什么时候给他们下得毒?”可惜没等到答案,几人就自杀了,死不瞑目。
    他当初在暗处也将他们打斗的场面看的很清楚,连他也是十分好奇她到底什么时候下的药。
    景绣轻笑出声,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翘起了自己的一只脚。蒋迁一愣继而不可思议道:“你把药洒在了鞋头?”那四个黑衣人嘴上都挨了她一脚,就是这样中了毒么。
    “嗯。”
    蒋迁想到那几脚之后,那个领头的黑衣人还曾嘲笑过她花拳绣腿,原来她那几脚的目的不在攻击而在下药。
    景绣见他出神,失笑地摇摇头,展开折扇出了府门。
    就在这时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在濬王府门口缓缓停了下来,景绣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二皇子府的马车。
    南宫洐从马车里露出头来跳下马车,看到站在府门口穿着男装的景绣眼睛里流露出审视和疑惑的意味儿。
    景绣浅笑挑眉,任凭他审视打量自己,因为如果她流露出任何不自然的神色,以南宫洐的精明肯定会识破自己的伪装。
    南宫洐心道濬王府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了他怎么不知道,收起疑惑,他淡笑着来到景绣面前,拱手道:“在下南宫洐,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他声音清越,神情舒朗坦然,忽略刚才那让人不怎么舒服的审视,此刻的他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景绣微微一笑收起折扇拱手道:“小人修堇参见二皇子殿下!”
    修堇……南宫洐在心内默默地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平阳城的官员贵族中并没有姓修的。但看对方的气质谈吐不像是普通人家走出来的,那眉眼间的神态隐约透着一股子风流的味道,俨然就是一富贵公子哥的样子。
    “不用多礼!不怕修公子笑话,我见公子第一眼就觉得十分面善,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请修公子有时间去府上喝一杯?”南宫洐诚恳道。
    景绣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图,大概是想找机会查清楚她的身份,摸清她的底细吧,毕竟修堇只是她随口说出的名字平阳城并没这么号人物。但出入濬王府的也不会是普通人,南宫洐怎么会不好奇?
    景绣也不推辞,爽快地回道:“有时间一定去府上叨扰!”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
    “我一定备好酒菜恭候大驾!”
    “后会有期。”景绣最后拱手说了这么一句,就刷地一下展开折扇在胸前扇动着,抬脚大摇大摆地离开。
    南宫洐微眯着眼目送着他清瘦的背影远去,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自从上次在濬王府和扁鹊分别后还没有再见过,不知道她的气消了没有。
    瑞安的确在听到扁鹊入住濬王府的消息后才临时决定举办了那次的宴会,也是有意纵容景媛等人为难扁鹊,她想知道扁鹊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中说的颜容有损。如果传言是真的,即使扁鹊住在濬王府她也不用担心司马濬会看上她,但如果传言是假的,她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扁鹊和司马濬走的这么近。
    而他早就看穿了瑞安的意图,但因为自己也好奇扁鹊的身份所以并没有阻止。扁鹊的确很聪明,瑞安和他的心思她都猜的很准。这么多天过去了,不知道她的气消了没有。
    蒋迁见对话声消失,走了出来,对着南宫洐行礼道:“参见二皇子殿下!”
    从马夫手中接过静心准备用来赔礼道歉的礼物,南宫洐走上前来道:“蒋护卫不用多礼,今日本王不是来拜访濬王的,而是来看望扁鹊姑娘的,蒋护卫不会不让本王进去吧?”
    想他堂堂二皇子,去哪儿不是畅通无阻,偏偏进这濬王府次次都遭阻拦,吃了太多次闭门羹了,到如今五年过去了,他还一次没有亲自走进去过。今天他是来看望扁鹊的,司马濬该不会还来一句“不见闲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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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德妃召见
    蒋迁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景绣远去的清瘦苗条的身影,心里回南宫洐道:你要见的人在你面前你都不认识,现在人都走了。“实不相瞒二皇子殿下,扁鹊姑娘已经不在府上了。”
    不在?南宫洐怀疑地看着他,声音也冷了下来,“扁鹊姑娘到濬王府做客,难道连在府中接见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吗,濬王府的待客之道未免也太苛刻了吧?”
    蒋迁面色不变道:“小人不敢欺瞒二皇子殿下,只是扁鹊姑娘的确已经离开了王府。”
    南宫洐皱眉,“那你可知道她现在何处?”
    蒋迁摇头道:“小人不知。”
    南宫洐虽然怀疑他的话,但是也不能硬闯,只好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
    同仁堂这个时候已经全是人了,翠娘黎叔在柜台前忙得热火朝天,铺里雇来的几个伙计也没闲着,全在后院翻晒整理药草。翠娘已经听黎叔说了景绣女扮男装的事,小姐本就生的绝色扮上男装也一定好看,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时还是不免被身着男装的景绣惊艳了一把。
    一般女子穿上男装即使乍一眼看去以为是男子,但只要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对方的神态举止方面还是透着女儿家拘谨和放不开。但景绣不同,她改变的不仅仅是外貌,连举止神态都完全变了个样,这样一个眉眼风流放荡不羁的人谁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这样一个清俊不凡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的出现,顿时吸引了铺子里来抓药的客人,景绣坦然地接受大家或赞叹或惊艳的目光,摇着扇子神态自若地走进了后院,翠娘立刻将手头的工作交给一个伙计自己跟了上去。
    后院的伙计们看到这么一个清俊风流的陌生年轻小公子进来一时间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头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伙计上前来温声提醒道:“这位公子,后院是不允许客人进来的,还请您……”
    不等景绣说话,跟来的翠娘已经上前来道:“你们先去忙吧,这位公子是……”
    见翠娘正在犯难如何介绍她,景绣笑着接口道:“在下是扁鹊姑娘的义兄修堇。”
    “对,对,修公子是扁鹊姑娘的义兄,是自己人。”翠娘忙跟着附和道。
    “修公子好。”
    “修公子好。”
    ……
    翠娘跟着景绣上了阁楼,看着书桌前执笔写字的她奇道:“小姐你怎么穿成这副样子了?”
    景绣好笑地看着她,“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穿着男装出来方便一些。”她以前也经常穿男装的,只不过翠娘都没见过而已。现在回了相府了,相府二小姐的身份一旦传开了,到时候她走在街上随时都可能被人认出来,做什么事都会因为这个身份受限,束手束脚。扁鹊这个身份也太过招摇,所以修堇就是她的新身份。
    翠娘点点头,小姐的脸美得太过惊心动魄,顶着那样一张绝色的容颜出门的确不太让人放心,还是男装好。
    “小姐,你在相府怎么样?”这些天她都在担心小姐在相府过的怎么样,虽然黎叔打听来的消息说小姐一切都好,很得丞相的疼爱,而且丞相夫人对小姐也很好。但是她不亲耳听到小姐说,她就是不能放心。
    景绣一边认真的写着一边柔声笑道:“我很好,翠娘你不用替我担心,你真把我当成平阳城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千金小姐了吗?”
    翠娘松了口气,但还不忘叮嘱道:“我知道小姐聪明,不仅会武功还懂医懂毒,但也不能太过大意。那沈氏毕竟不是小姐亲娘,小姐还是小心些的好。”
    景绣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放下手中的笔拉过她的手对上她担忧的眸子认真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翠娘见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才收起脸上担忧的神色。看向桌上她刚才写的东西,上面写着十来种草药。景绣将纸张拿起来吹了吹递给她,“这上面的药铺子里应该都有吧?”
    翠娘点头,知道她这是要急用了,接过纸张点头道:“我这就去准备。”
    她走后,景绣低头重新拿起笔,过了一会儿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跃然纸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景绣将画像拿起来吹干放进怀中。下楼来到院子里,翠娘刚好已经准备好了那几种草药,景绣拿过草药走到药炉边开始制作软筋散,中间连午膳都没有吃,直到太阳落山才全部制作完成。粉末、药水和药丸都有,另外还有解药,分别用瓷瓶装好并标示好后,景绣又写下了使用时的注意事项,将写好的东西装进信封里,然后掏出怀中的画像一并装了进去,但最后迟疑了一下又将画像给拿了出来。司马濬自己的事情应该就够多了,她还是不要麻烦他了,这件事等叶寻师兄回来求他帮忙吧。
    将药和信封都交给黎叔,并跟他大概的描述了一下蒋迁的外貌特征。
    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再不回去孙嬷嬷该担心了,但是翠娘一定要她吃点东西再走,景绣也实在觉得饿了,所以匆匆的吃了一些,然后上楼换回早上来时的装束,避着众人从后门走了出去。来到一家金饰店,买了一个百岁长命锁才往相府走去。
    孙嬷嬷果然在锦绣阁院门口翘首以盼,见景绣回来忙迎了过来,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景绣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孙嬷嬷道:“小姐早上刚走宫里的德妃娘娘就派人来宣二小姐明日进宫呢。”
    景绣诧异地挑了挑秀眉,“大姐和三妹也一同去吗?”
    孙嬷嬷摇头道:“只召见了小姐。”
    景绣的第一反应是沈柔派人在德妃面前说了自己坏话,但随后这个猜测就被否定了。沈柔应该不会专门向德妃说这件事,毕竟德妃再厉害那也是在宫里,而且沈柔她是别有居心暂时不想对付自己,而不是对付不了。
    而且,叶师兄以前跟她说过,沈柔和德妃的感情似乎并不和睦。
    “父亲和夫人那边怎么说?”
    “老爷那边奴婢不知道,但夫人下午派人送来了小姐明日进宫要用的衣服和首饰。”
    景绣对德妃召见她的用意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晚饭过后景天岚隐晦的暗示过后,她才想明白了。
    德妃沈晴是沈柔的亲姐姐,两人很多年前替南宫洐和景媛订下了娃娃亲,但是只是姐妹二人私下里的约定,并没对外人说起过。但是因为沈晴和沈柔是亲姐妹,前些年外人一直都默认为两人的的儿女是一对。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景媛开始和太子成双入对了,自然没有人再把景媛和南宫洐绑在一起了。
    可是沈晴是一直都希望景媛能做她的儿媳妇的,一来亲上加亲,二来,南宫洐娶了景媛也就成了景天岚的女婿,景天岚一定会坚定地替南宫洐出力的。
    几次三番找沈柔进宫,明里暗里让她阻止景媛和南宫璃来往,但是沈柔态度一直很敷衍,沈柔自己心里也有一番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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