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几个下人也是一脸惶恐地跪在他身后。
    叶国公话没说完崇明帝就扶起了他,打断他的话,“这里不是皇宫用不着这些虚礼。”
    然而叶国公依旧一脸惶恐之色,“皇上皇后驾临敝府,臣接驾来迟还请皇上皇后娘娘责罚!”
    崇明帝摇摇头,知道他是个老古板也不再理他,直接越过他大步走了进去。
    皇后看着叶国公笑道:“这怎么能怪叶大人,是本宫和皇上一时兴起来贵府打扰,还望叶大人不要见怪才是!”
    说着也抬脚跟在了崇明帝身后。
    叶国公忙道了句“臣不敢”就跟在了他们身后。
    一众下人一直跪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才一脸恍惚地站起身来,然后两两相视一眼,最后都隐隐激动起来,他们见到皇上皇后了!
    崇明帝说要去看望老夫人,叶国公就跟着他们后面一路提醒着去荣乐堂的路,三人往荣乐堂而去。
    而这边叶老夫人和叶夫人听了小厮的通报也是一脸错愕不已,待反应过来,叶夫人忙扶着叶老夫人带着一众下人步伐快速地出了荣乐堂往府门的方向而去。
    崇明帝远远地看到叶老夫人被人扶着颤颤巍巍而来,顿时眉头紧蹙,脚下的步子加大了许多。
    “参加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叶老夫人诚惶诚恐的要下跪却被崇明帝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打断了她的话,“老夫人不必多礼!”
    而叶夫人并其他下人们早就跪了一地,崇明帝扶起叶老夫人就看向他们和颜悦色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皇后娘娘!”叶夫人叩谢后才缓缓站了起来,然后一众下人才起身。
    皇上亲自扶着叶老夫人在前往荣乐堂而去,皇后在叶老夫人另一侧稍后一步的跟着。再后面才是叶国公夫妇和一众下人。
    叶夫人不时蹙眉看向叶国公,眼中充满了询问。皇上皇后已经多年没有出宫了,这今天两人同时出宫来了他们叶府,必定是有大事要说的,可是她想来想去都不知道最近家里有什么大事发生。
    二叔虽然出了事,但也早被流放边疆去了。而且看皇上皇后和颜悦色的神情倒不想有坏事的样子。
    想着想着她就想到叶寻的亲事上去了,皇后是二公主的母后,莫不是来商谈二公主和寻儿的事?
    若真是这样可怎么办,寻儿对那二公主无意,可这皇上皇后亲自来了,他们要如何拒绝的出口,万一惹怒圣驾,这不是害了全府人嘛……
    叶国公知道她是胡思乱想,胡乱担忧,只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虽然他也疑惑皇上皇后突然来访的原因,不过他惶恐虽惶恐却没有不安。
    可叶夫人的心依旧高高的悬着放不下来,总觉得自己的猜测十有**要成真。
    到了荣乐堂,皇上皇后坐在平常叶老夫人所坐的塌上,然后叶老夫人坐在塌旁边的椅子上,至于叶国公夫妇站在叶老夫人的两边。
    门外陆续来了叶寻和秦氏母女,崇明帝怕不停有人进来搞的劳师动众的,就让人吩咐下去不必张扬他来了,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闻讯赶来在荣乐堂外跪了一地的一些姨娘庶子庶女并府上下人们听了吩咐,见过皇上皇后的乐悠悠的走了,没见到的都有些失落地离去。
    外面安静下来,崇明帝目光在屋里几人的面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秦氏母女满脸谄媚的脸上。
    秦氏脸上的笑容一僵,顿时惶恐不安起来,叶倾更是招架不住崇明帝如刀般锐利的眼神下意识的轻轻往秦氏身边靠了靠。
    崇明帝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们母女久久没有移开。
    秦氏和叶倾身上不由出了一层冷汗,母女二人战战兢兢地低着头,身子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叶老夫人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崇明帝,心里想着莫不是因为了明远之前大逆不道皇上看到倾儿母女才这副神色?
    叶国公眼中也有不解之色闪过。
    叶夫人和叶寻母子二人相视一眼,心里想的都是皇上难道听说了倾儿母女两人对绣儿不好,所以才对她们不喜?
    事实证明他们想对了,在秦氏和叶倾已经快要招架不住瘫软在地的时候崇明帝才幽幽的出声道:“绣儿是朕亲封的郡主,享公主尊荣,对她不敬就是对朕不敬,就是蔑视皇室!”
    这话仿佛骆驼身上的最后一颗稻草般,秦氏噗通跪了下去,然后又赶忙拉着吓得一脸呆滞的叶倾也跪了下去。
    然后不停地磕头,说道:“皇上民妇再也不敢了,请皇上恕罪!”
    说着她不停眼神示意叶倾照做,叶倾此刻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虽然在秦氏的示意下磕头了,但是所没开口说认罪的话,认了就代表承认对景绣不敬了,她是不会不打自招的。
    崇明帝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对母女,她们还能安安稳稳的在这里估计是绣儿根本就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吧?
    见威慑的差不多了,他才又开口,“行了,出去吧!”
    她二人一走,崇明帝立马恢复了柔和,屋里的气氛也轻松不少。
    叶老夫人几人也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崇明帝看了一眼周围四五个下人,叶国公察言观色,马上让几人都下去了。
    屋里此刻就剩下皇上皇后还有叶家祖孙四人。
    祖孙四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神色也都不由更加郑重和严肃起来。
    见他们一个个都神色紧绷的样子崇明帝不由轻笑了一声,然后问道:“绣儿那个丫头呢?”
    他和皇后都来这么半天了,她也该接到消息了才对,怎么还不过来?
    叶老夫人笑着答道:“回皇上的话,绣儿她在皇上皇后驾到前刚出府,以前一直照顾她的一位师傅近日在平阳城中,她去见他了!”
    “哦?”崇明帝诧异道:“是吗?”
    叶寻道:“千真万确。”
    崇明帝想着若是带到他面前来他也好好好赏赐那师傅一番。
    叶老夫人祖孙四人见他迟迟不说来意,虽然心里疑惑着急,但面上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淡定神情。
    皇后一直目光含笑地紧盯着崇明帝的脸上,她想她大概能猜到皇上此次来叶家所谓何事,是为了向叶老夫人他们公布绣儿的身份吧?
    崇明帝本来想当着景绣的面向叶家人宣布她的身份,可惜她不在,想到自己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于是正色看向叶家祖孙四人。
    叶老夫人四人都有些紧张起来,呼吸微微紧了起来,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景绣带着青霜来到昨日清竹留下的地址,一家地处偏僻的普通客栈。
    清竹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激动地问道:“是不是有师父的下落了?”
    景绣在他满含期待的目光下摇了摇头,她已经让青霜从濬王府派几个人出去打听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师兄,我来是我事要问你,关于十年前的事。”
    清竹听了愣愣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
    “十年前,瑞亲王妃那个时候已经病的很重了,为什么不远千里去祥云寺?”景绣一脸费解地问道。
    清竹面有难色,最终还是在她渴望的眼神下回道:“应该是想去见师父最后一面吧……”
    景绣听了有些触动,“他们……”临死的时候不是抓紧时间陪丈夫孩子却不远千里到祥云寺见圆空方丈最后一面……
    清竹如今已是三十岁的人了,然而还是红了脸,说道:“我也不知道,还是我从小在祥云寺长大,见过瑞亲王妃很多次,我觉得她可能对师父有男女之情。”
    ☆、第284章:说出一切
    景绣没有多惊讶,她也是如此猜测的,只是之前一直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才不敢确定,连师兄都如此觉得,想来肯定是不会有错的了。
    “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清竹疑惑的问道。
    景绣摇摇头,随意道:“只是好奇罢了。”然后又在清竹将信将疑的目光下问道:“圆空方丈他和瑞亲王妃是如何认识的?”
    两个人一个是西临的出家人,一个是东旗高高在上的王妃,两人到底是怎么有的交集呢?
    清竹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师父也是东旗人,应该是在东旗认识的吧,不过怎么认识的我就不知道了……”
    景绣惊讶不已,圆空方丈竟然是东旗人,却跑来西临出家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她又想到师父师娘也可能是东旗人,那么圆空大师是东旗人似乎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方丈大师您回来啦?”门口传来一个伙计有些惊讶的声音。
    景绣和清竹相视一眼,都迅速地站起了身子,向门口看去。清竹更是一脸欣喜地跑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人赫然就是消失了许多天的圆空方丈了。
    “师傅,您可回来了!”清竹双手合十,一副谢天谢地的模样。
    圆空的视线从他脸上略过看向景绣,目光沉沉的,看不出喜怒。
    青霜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就想上前将景绣护在身后。这老和尚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看着小姐的眼神也似乎带了特别的意味。
    景绣轻轻地偏了下头对她使了个“不要”的眼色,青霜只能站着不动,但是目光却依旧警惕十足的落在圆空的面上。
    圆空的视线从景绣身上移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又很快移开重新看向景绣,这个时候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丝笑意,神色也祥和了许多,一如当年初见般,双手合十对她笑道:“十多年不见了,绣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景绣已经上上下下不着痕迹的将他打量了一遍,这么多年他倒是没什么变化,虽然看着要沧桑了一些,但是依旧风采不减,经过十年岁月的历练更显得睿智,更像个不同于凡人的得道高僧了。
    “方丈别来无恙?”景绣也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然后抬眼看着他,浅笑着问道。
    圆空道:“还好还好……”说着已经走到桌前坐下了下去。
    清竹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见圆空落座忙上前替他倒了杯热茶,然后问道:“师傅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弟子遍寻不到您?”
    景绣跟着落座,看着圆空举着杯子顿在半空的手,眼神微闪说道:“是啊,这些日子方丈去哪儿了,可把师兄给急坏了。”
    圆空若无其事的将手中冒着热气的杯子举到嘴边喝了一口热茶,然后抬眼先是看了一眼清竹带着疑惑的双眼,才又看向景绣,对上她那双灿如星辰的眸子只觉得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忽视她话里的试探之意,他呵呵笑道:“不过就是去见了几位老朋友叙叙旧,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可担心的。”
    清竹听了,笑道:“弟子见师父当时心事重重的,就以为师父遇到了什么难事了,所以担心……”现在看师父又恢复了以前慈祥豁达的一面,他也就放心了,看来师父的难题已经解决了。
    圆空看着景绣,说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要看开些。”
    景绣被这没头没脑忽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给搞晕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自己,如果给南宫新月镜子的和尚真的是圆空方丈的话,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吧,又怎么会因为景家的变故来安慰自己呢?
    她正在狐疑着,清竹听了圆空的话才想起来景天岚谋反被关在大理寺等候发落,而景家其余人已经被发配边疆的事来,见她沉默只以为她是在伤心,双手合十,无限感慨地说了声“阿弥陀佛”后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好不容易找到家人合家团聚了,结果回家的短短时间里家里就发生这样的变数,绣儿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不过还好,圣上仁慈,知道她是无辜的,没有累及到她,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景绣听到这一声“哦弥陀佛”缓过神来,对上圆空带着审视暗芒闪烁的眸子,悲戚的笑道:“方丈说的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早已看开,也希望您能够看开。”
    说到后面,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清竹听得一脸茫然,师父佛法修为高深,已然到普通僧众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生死富贵自然早已看开,绣儿却说此规劝的话,这倒显得有些失礼了。
    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景绣,却见她正目光含笑地看着圆空,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自己说了不礼貌的话。
    他又去看圆空,只见圆空面上的慈祥之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消失不见了,面无表情,双眼闪烁着他不曾见过的犀利光芒盯着景绣看。
    心里一惊,绣儿虽说言语冒失,但出家人不嗔恚。
    (不嗔恚者,谓不生忿怒之心,嗔恨于人,即是止嗔之善。既不嗔恚,当行慈忍之善也。)
    师父如何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生气?
    圆空忽然笑出声来,“出家人早就将生死富贵置之度外,若舍不下富贵也就不会遁入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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