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在叶府门前停下,两人一道回了清枫院,清枫院此刻已经得了消息了,知道景绣竟然是真正的五公主也知道了皇上当众给景绣和司马濬赐了婚,此刻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时不时的望向院门口,望眼欲穿的盼着景绣回来呢。
    其中最高兴的当属青霜了,平时一直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孔,此刻却眉眼带笑的,看着简直和平日换了一个人一样。
    景绣和司马濬一到院门口就看到一群丫鬟小厮都一脸喜色的凑在门口,一个个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的,比过年的时候还兴奋。
    “你们这是……”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们问道。
    顿时迎来他们一阵促狭的轻笑,随后青霜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众人纷纷站好,对着她和司马濬行礼,齐声说道:“恭贺小姐和濬王殿下喜结伉俪白头到老!”
    景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看着他们一个个越发戏谑的样子,看来这是早就窜通好了来取笑自己的,不过也知道她们实是一片好心,看他们一个个脸上真切和诚挚的笑容,的确是真心为自己感到高兴的,心里温暖,娇嗔的瞪了他们一眼。转头去看司马濬的神色,发现他虽然依旧板着一张脸,但是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眸子可是盈满了笑意的。
    众人也不敢太过,尤其是当着司马濬的面,所以说了这么一句后就都纷纷让开了身子让他们进去。
    两人刚进去,身后就又传来一道幽幽的男声,“濬王殿下怕是不知道我们西临的婚俗吧,这新婚之前双方可是不能见面的。”
    司马濬步子一顿,转头看着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叶寻,面无表情的说道:“婚期还没定。”
    “这么说定了婚期的话成婚之前你就不会来了?”叶寻沉吟的说道,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皇上今日不是说了吗择日成婚,皇后娘娘身边的秋俪姑姑正在和祖母商量着相关事宜呢,我这就去催促她们将婚期尽快定下来吧!”
    说着就转身要走,景绣叫住他,狐疑道:“要是婚期定在明年,那我们岂不是一直不得见?”父皇说的“择日”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安好心,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叶师兄也学坏了……
    她最烦的就是这些破规矩了,越是要结婚了越应该抓紧时间接触了解和培养感情啊,她和司马濬还好是属于自由恋爱,彼此已经够了解了。那些完全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新人,本来就没见过几面有的甚至压根就没见过就被订下了婚期,名义上已经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了,就应该趁着成婚前的这段时间好好接触增加彼此见的了解才对。
    话刚说出口就迎来众人阵阵的取笑声,就连身旁的司马濬也是一脸的憋笑,对面的叶寻更是已经笑的脸都红了,可是还拼命的保持着形象,不敢大声畅怀的笑,忍的也是着实辛苦。
    如意恍然大悟的说道:“看来咱们小姐很想马上就嫁给濬王殿下啊!”
    众人很配合地哄堂大笑起来,景绣脸上一阵发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应该拘泥于这些迂腐的规矩……”
    她越解释众人笑的越欢快,景绣一阵郁闷,只瞪着对面的叶寻不说话了。
    叶寻笑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并且伸手让周围的人都停下来。
    然后才看向景绣正色道:“我要是去说服祖母将婚期订在明年,濬王殿下估计就直接搬来这清枫院住了。”说着觑了司马濬一眼,转身离开了。
    景绣目光在周围依旧神色促狭的下人们脸上转了一圈,眼中威胁的意味不加掩饰。
    青霜和如意最有眼力见立马哄着众人散了。
    景绣和司马濬回了屋,许是知道她快要回来了,屋里暖洋洋的,桌上放着的茶水都是热的。
    景绣拿出两个杯子分别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他面前,一杯放到自己面前,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脸上原本没有散去的热气更加灼烫起来,不自在的咳嗽一声,眉眼低垂,“我只是觉得这些规矩烦人……”
    并不是急着早点成亲。
    司马濬含笑道:“我知道,你不急我急。”
    握着杯子的葱白手指仿佛被灼烫了一下,轻轻一颤,景绣抬眼直直的望进他仿佛燃烧着火焰的双眼里,又赶忙移开视线,“王爷会留下来等我们成婚之后再离开吗?”
    做好一切的大婚准备,最起码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东旗皇完全有机会阻止婚事。
    “当然。”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司马濬声音带着安抚和坚定的说道:“绣儿,我们的婚礼一定会进行的很顺利的,你放心!”
    景绣听他说的这般郑重和笃定,心里萦绕的那股淡淡的忧虑渐渐消散了,随后就是满心的愉悦和期待。
    *
    荣乐堂内。
    秋俪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直接和叶老夫人叶夫人一道出宫来了叶府,此刻正和叶家婆媳三人喜笑颜开的商量着婚期以及一切的婚礼准备。
    秦氏其实只是个旁听的,到现在了她还是没从景绣是真正的五公主这件事中缓过神来。
    不过就是个相府庶女,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良妃和皇上的孩子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景绣是真正的五公主,那南宫新月是哪儿冒出来的?
    ……
    她原本就不怎么聪明的脑子此刻更是乱的像是一团浆糊一样,各种各样的疑惑在脑子里盘桓不去,绕得她头晕脑胀的。
    叶老夫人和叶夫人现在是满心的喜悦,心里还有着淡淡的惆怅,心情也是十分的复杂。今天这两件事对她们来说也是很突然,她们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皇后就已经派了秋俪跟着过来商量婚期,她们现在脑子乱的很也商量不出个什么来,只是听着秋俪不住的说,然后她们不住的点头。
    见秋俪说的头头是道的,所有的婚礼细节都说具体详细,婆媳二人不由相视一眼,看来皇后娘娘是早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心里都不由对皇后升起了一丝感激之情,不管皇后是真心为绣儿好还是只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这都是她的一片心意。
    大概也是看出来她们有些疲惫和心不在焉,秋俪喝了两口茶水就笑着说道:“看我,一直说个不停,皇后娘娘知道福宁公主和濬王两情相悦,迟早要成亲的,所以早就做了一些准备,而且最近一直都在忙着二公主的婚事所以对这些成亲事宜倒都是驾轻就熟了,我也跟着学了不少,就忍不住滔滔不绝。老夫人知道公主这么快要出嫁恐怕心里正在舍不得呢吧,我还拉着您老人家说这么一大通……”
    叶老夫人哽咽的笑道:“姑姑快被这么说,皇后娘娘能有这份心真是难得,这是公主的福气,也省了我们不少事。”说着叹息一声,“舍不得自然是舍不得的,今日皇上赐婚的太突然了,我只是还没缓过神来。”
    一旁的叶夫人跟着道:“是啊,公主才刚到我们府上住了不久,这么快就要出嫁,我们这心里真是又替她高兴又舍不得的,真是……”说着泪水已经盈满眼眶了。
    ☆、第308章:误会
    送走了秋俪,叶夫人和宋嬷嬷一起给叶老夫人换了一身家常舒适的衣服,叶夫人扶着她在塌上躺了下去又拿了一个绣着吉祥如意花纹的靠枕放在她身后,然后接过宋嬷嬷递过来的茶杯放到她面前的矮几上,才在旁边坐了下去。
    “皇上在宣布这一切之前看了我一眼,我当时就预感到了他要当众宣布绣儿的身份,只是我没有想到竟然还一并定下了她的婚事,怕是和那瑞亲王爷忽然来西临有关。”叶老夫人沉吟道。
    叶夫人点头,“刚才秋俪姑姑说的几个婚期最迟的也才离现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这大概就是为了让瑞亲王爷等濬王成亲再回去。”
    叶老夫人沉默良久,“估计绣儿一成亲,那濬王也差不多要回东旗了吧,说不定会和瑞亲王爷一道……”
    叶夫人一惊,“这么快!”
    “我听老爷说过,濬王回东旗也就在这一两年了,你想想,那瑞亲王爷这五年不曾来看过儿子,怎么会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过来?”叶老夫人幽幽的说道。
    叶夫人细细思量她的话,颇觉有理,听叶老夫人接着道:“而且今日我看那司马太子好像也是早早猜到了皇上的意思,似乎有意阻拦,早就听闻他和濬王不和,我担心绣儿跟着濬王去了东旗之后会有不少麻烦找她……”
    “那司马太子和绣儿还有寻儿都有同门之谊,应该不会吧?”叶夫人眼带希冀的说道。
    叶老夫人摇摇头,正色问道:“这么多年你可曾听寻儿说过那司马太子什么?”
    叶夫人想了会儿,茫然的摇摇头。
    叶老夫人说道:“寻儿这个孩子不惯说人坏话的,不说就代表他不喜欢那个人,那司马太子已经来西临有一段时间了,也不见寻儿和他有什么往来……”
    这话对叶夫人来说犹如醍醐灌顶,她不住的点起头来,的确是这样,寻儿这孩子从来不在背后说人是非的,但若是入了他的眼的人那也是不吝夸奖的。他在家里提过他的师父师娘提过绣儿可就是半分没提过这个司马太子,就算偶尔提起也只是只言片语的带过去。儿子的眼光她还是十分认可的,他看不上的人想来人品肯定不怎么样的。
    她忽然想起来司马濬受伤那次,她听老爷提起过那件事就是司马太子暗中动的手,差点要了濬王的命。
    叶老夫人自顾自的说道:“那司马太子是养在孙皇后名下的,绣儿没婆婆,那孙皇后身为婶娘,平日教导教导绣儿也是应该的……”
    叶夫人心里一警,眼中布满忧色,“那怎么办?”
    叶老夫人见她吓的脸色都变了,不由笑了一声,“你也别太担心,或许只是我杞人忧天了,但愿是我想多了吧。那孙皇后和司马太子母子二人处处和濬王作对都是因为忌惮他,因为那东旗皇对濬王十分重视,对这个侄子比对亲生的儿子还要好,那孙皇后和司马太子心里不舒服罢了。就看看濬王有没有能耐一个人对付他们,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牵扯到绣儿身上了……”
    叶夫人想这是不可能的,有些恨恨的说道:“这孙皇后和司马太子也是奇怪,皇上对濬王再好总不至于把皇位传给他吧,濬王再受重视也不可能和那司马太子去争抢皇位啊,到头来还不是要对那司马太子俯首称臣,他们这是何必呢?”
    叶老夫人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什么,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转开话题道:“好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濬王待我们绣儿好,其他的……我想绣儿也是不怕的,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叶夫人也是重新欢喜起来,“这倒是真的,只要濬王事事站在绣儿一边,其他的都好办。”
    婆媳二人忽又高兴起来,开始回忆着刚才秋俪说过的一些话,一边回忆一遍讨论。
    一旁坐着的秦氏听着她们说了这么一大通的话,面上的神色由茫然变得若有所思起来,看来这个景绣嫁给濬王并不会幸福啊,她的心里舒畅了。
    *
    南宫新月回了自己的寝宫,将入目之处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宫女太监们个个不敢靠近,一个个的就如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的躲在门外不敢进去。
    南宫新月砸累了,就坐在光可鉴人的冰冷地面上无声的流着泪,想到今日众人众星捧月般的看着景绣然后又用那种颇为怜悯的神色看着自己,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撕扯开一样,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崇明帝一进来就看到满地狼藉,到处都是碎裂的瓷片,地上歪歪斜斜杂乱无章的倒着桌子椅子凳子花瓶……简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滚出去!”一道巨大的阴影将自己笼罩在内,南宫新月没有抬眼,沉声怒喝。
    崇明帝顿住步子,背光看着她狼狈的坐在地上,发髻散乱,衣衫不整,一脸阴骘和平日那个清冷骄傲的她完全判若两人。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冷。
    南宫新月见身上的阴影久久没有消失,眉头深锁,抬眼看了过来,待看清对方的脸时顿时神色一变,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去看那双浸透着森森寒意的双眼,后背爬上一层冷汗。
    崇明帝目光凉凉的看了她一会儿,才抬脚走到她身后的湘妃榻上坐下。南宫新月慢慢的转过身来,又挪着重如千斤的双脚往后退了几步。
    “你还有个公主的样子吗?”崇明帝目光扫了一遍满地的狼藉,声音听不出情绪的问道。
    南宫新月双手渐渐握拳,鼓着勇气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面带讥嘲的说道:“我不是父皇的女儿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公主了。”
    “你的意思是朕这么多年白养你了?”崇明帝的声音忽然降了一个温度。
    南宫新月不答反问:“父皇如今已经认回了亲生女儿,心里还会有月儿吗?”
    “绣儿曾经和朕说过,不是一定要有血缘关系的人才叫亲人。你和朕虽不是真正的父女,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父女相称,我们依然是亲人。”
    南宫新月低下头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抬头,眼中泪光闪闪,却一脸倔强的不让泪水流下来,看着他,哽咽的问道:“真的吗,就算没有血缘,就算我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父皇也会一直将我当成女儿看待吗?”
    崇明帝目光涔涔的看着她,“当然,前提是你不会做让朕不喜的事情。”
    南宫新月忙跪了下去,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对不起父皇,月儿之前做了很多的错事……我这是很害怕失去您,怕父皇因为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就不喜欢我了,所以才……父皇您原谅我,我以后绝对不会胡思乱想了……”
    崇明帝目光如炬的看着他,渐渐的在她的哭声中软了心肠,“起来吧……”
    南宫新月希冀的看着他,鼻音重重的问道:“父皇这是原谅我了吗?”
    崇明帝没有说话只指了指她面前横着的一个凳子,“坐下。”
    南宫新月不明所以的将凳子扶起来,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好,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你也不小了。”崇明帝看着她的眼睛,“朕知道你心里一直喜欢葛天一,他很好,之前朕只是觉得他的年纪大了些,又担心你是一时被迷惑,所以才不同意。但是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葛天一对你确实是真心的,朕可是听说了不管多忙或者多早多晚他都会去驿站看你,给你带些好吃的点心,这份心着实难得。”
    南宫新月感觉自己的身子渐渐的变得冰冷起来,“父皇……想说什么?”
    崇明帝开门见山道:“朕想为你和葛天一赐婚,你觉得如何?”
    南宫新月心里咯噔一下,扯着嘴角道:“父皇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哦?”崇明帝浓眉微扬,一脸诧异。
    “当日百花宴,我不过就是见没有女子愿意和葛大人一组,想他为人正直素来清廉,对父皇忠心耿耿,法不容情因此得罪了很多同僚因此才没有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一时意气才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情来,根本就不是父皇想的那样。”
    崇明帝面色狐疑道:“是吗,那日你跟我可不是如此说的?”
    那日他当众让人带走了她,担心她心里不舒服就去看她,自己问她的时候她可是明明确确的告诉过自己,她是真心喜欢上葛天一的。
    南宫新月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我当时那么说是为了故意气父皇,那不是真的……”
    崇明帝审视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如此,朕明日就将葛天一召进宫来,跟他说清楚,然后为他寻一个合适的女子给他赐婚吧,这样也能让他对你尽快死心。”说着他就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南宫新月看着他黑色缎面上绣金色盘龙的靴子从自己旁边走过,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她才颓然的从凳子上跌了下去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哪里是想成全自己和葛天一,分明就是想随便找个人打发掉自己。以前的她可以随便嫁给一个自己看的顺眼的人,哪怕那个人权势不高官位不高,但只要自己嫁给了他他成了驸马,凭父皇对自己的疼爱他肯定会青云直上的。可是现在,父皇已经不疼爱自己了,自己嫁给葛天一,离开了皇宫面对的只是别人的讥讽罢了,葛天一对她好,可是无钱无权无势能拿什么对她好?
    葛天一,对不起了!
    她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那个曾经给过自己父亲般温暖关怀的男子的面孔,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经精光闪闪,父皇知道葛天一天天去驿站看自己,说明驿站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一点都不奇怪。可是……自己出了驿站之后呢,父皇有没有派人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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